燕麟不觉拧眉，尚未出声，老大夫便先一步道：“公子先处理，得空了不妨再好好考虑，期间有任何需要遣人去唤老夫便是。”

老大夫走后，燕麟仍是立在原地，指尖捏了捏袖子随即落到掌心，一下下轻敲着。

“小夫人既已有身孕，此事更该严查才是。大公子可有说具体的处理法子？”燕麟沉声低问。

司阙摇头：“不曾言明。”

“将给小夫人诊脉的那大夫找来。事关我燕府血脉，马虎不得。”他道，唇边泛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至于那些仆役，好生候着，大小夫人的院子里但凡有任何异动，都必须上报。”

这燕府，终究是他在管。搜院而已，若他坚持，别说是燕麒，纵然是他爹燕锦，都无权过问。眼下暂缓，不过是因为那丫头平安无事，而他想探探燕麒的意思罢了。

对于主子的命令，司阙向来不会多问，当即颔首应下，转身去办事。

想起屋里那人，燕麟不一会儿便转身回到屋内，却见她已经从榻上坐起，瞧着竟是要离开的样子。

“张嬷嬷如何了？”

见她一脸怕他怪责而抢先开口的模样，燕麟心头的火更甚，仿佛方才压抑着的此时噌得一下全燃起来了。他掀眸望着她，轻声笑问：“怎么，怕你家小夫人伤心急着赶去安慰？”

他之前急着带她走，哪有心思去关注那老妇。她倒好，不问自己不想他，张口就是那无关之人。

“我这不是无事么？”她朝他依过来，娇娇小小的，双手抵在他胸前仰头看他，“有人在小夫人的吃食里动手脚，意图谋害，这本就是需要我查明的。如今我既安然无恙，自然该去做正事了。否则家主追究起来，我办事不力，二爷岂不是也面上无光？”

“你以为你的无事是凭空而来？”

还有一点他亦不曾明说，毒下在章雅宁的吃食里就一定是对付她了？这一次，章雅宁可是半点都没沾。

而容青妧也想起了当时那种五脏六腑都似被灼烧的痛苦，小脸刷的就白了。若不是燕麟……

“二爷真好，什么样的宝贝都有。”她亲眼见过张嬷嬷发作的速度，而毒性她更是自己体验过，但方才那大夫却说她并无大碍，因为燕麟已经给她喂了药。

燕麟那药自然不可能是恰好针对这种毒的解药，如此还能解毒，足可见那药的珍贵。

对于救命之恩，她再怎么谢也不为过，只是眼下她更想查明那毒究竟是何人所下，便磨着燕麟先放过她。

“如今事发不久，正是调查的好时机。若拖得久了，张嬷嬷和那些侍女守卫便是见过什么，兴许也都不记得了。我相信，二爷也不想府里藏一头害人的狼坏了家宅安宁。”容青妧摆出最和善无辜的神色望他，祈盼着他能松口让她离开。

不想他掐握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提起，放到了身后的高桌上。

“可惜了，你家小夫人有孕，大哥说此事他要亲自查明。”

容青妧惊讶，半点没注意到他言语间的兴味：“这才多久，居然都有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大哥的能力？”燕麟挑眉问道，眉眼间尽是戏谑。

她红着脸连连摇头：“青妧怎敢，不过是消息突然惊到了。”而当惊讶沉淀，她又有些怅然，章雅宁有孕，她当然是高兴的，只是这便又牵出曾经的问题来。原先的大夫人多年无子，比起身体状况，更有可能还是燕麒刻意所为。

现在章家刚败，章雅宁便有孕，很难不让人往那上面去想。再想到自己，怕是此生都无生儿育女的可能，她一直以为她不在乎，可现在想想，还是有种无法言明的郁郁。

她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燕麟见不得她这模样，扶住她的脑袋便去逗她。

她不依，偏头直躲，两三次下来，反倒真叫他生出几分火来，揽着她腰的手不觉施力，扣着她后脑便从下巴吻上去。也顾不得将她抱去几步之外的卧榻了，总归她个子小，坐在桌上才将将到他脖子这儿，如此正方便他的动作。

奈何顾忌着她才受过损的身子，他并不敢放开手脚可劲地折腾，待她睡去便草草结束，收拾一番前去找燕麒。

书房里，难得的父子三人都在，燕锦于上位，兄弟两人相对而坐。

“河西的消息传回来才多久，小夫人都有孕了？大哥可叫大夫仔细查清楚了？”燕麟斜着身子靠上椅背，长腿交叠，一贯的纨绔不羁。

燕麒还未出声，燕锦便一掌拍在桌案上，冷声质问：“你这是怀疑章氏言行有污？”

“父亲当真是冤枉我了！我是说，这日子还短，若请来的大夫医术不精，探错脉相也是有可能的。”燕麟并不惧燕锦的怒意，支起一臂撑在前额笑问。

燕麒这才问道：“那二弟有何建议？”

“自然是再找几个大夫查清楚了。若小夫人当真有孕，那不仅要寻可靠的大夫照顾着往后的吃食起居，今日之事更成了谋害燕府子嗣，无论如何得查明背后之人，大哥以为呢？”

燕麒扬眉，神色意味不明：“二弟愿为燕府为大哥考虑，大哥自然是高兴的。”

“那便好。我已自作主张拦了给小夫人诊脉的那大夫，回头再让府里护卫去兵营里请几个信任的军医来，一同诊脉。至于小夫人的院子，那必定是要仔细搜查的，万一旁处还藏了害人的祸物伤到她，可就不好了。”燕麟顿了顿，注意着燕麒的神色继续道，“事关大哥的骨血，大哥要亲自调查无可厚非，但这燕府本归我管，发生此事实属管治不力，希望大哥也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让我从旁协助。”

燕麒目光微抬，落在他面上：“如若不力，那也是身为院台的容青妧不力。二弟若真有几分歉疚，那便撤了院台如何？依大哥之见，这院台一位本就不该存在，之前没有容青妧，你大嫂管着内院不也是很好？”

所以，不让他插手是为了彻底除去院台，给老夫人报仇？

燕麟换了个姿势，半天身子都倚靠在了左边，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摩挲着。

“若老夫人还健在，大哥此举我必定是第一个赞同的。青妧毕竟年幼，经验不足，许多事都还得找我拿主意。但如今府中没个拿得准的老夫人，新嫂子比青妧还年幼，若全部堆给她，再出现第二个大夫人，旁人会不会觉得我燕府苛待女眷，甚至是克妻？”燕麟笑了笑，不以为意中透着些许冷，“还是大哥觉得，父亲的那些姨娘能处理得比我好？”

“纵然真的比我好，你能信么？爹会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