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事
作者:水刀伐木      更新:2019-12-22 16:00      字数:4194

公元682年,永淳元年

发生了几件让朝廷上下都感到震惊不已的事情。

已经很久没有处理朝政,传言已经病的起不了床的高宗李治,突然下达了一声诏令,启用年近七十岁的老将薛仁贵为千牛卫大将军。

按理来说,在整个十六卫中,千牛卫的势力是最弱小的,不说和左右威卫,左右骁卫这些久经沙场的卫军相比,就连金吾卫都要比他们的实力强大,可所有人,无论是官居一品的宰相,还是平常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千牛卫虽然势力弱小,却极为强悍,除了极个别的卫士外,在里面随便挑出一个卫士出来,放到别的军卫中,都能当做基本的军官来使用。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们守护着整个大唐帝国的核心大脑,皇帝陛下。

正因此,千牛卫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的心思,平时千牛卫一个校尉的变动都能朝廷上面兴起一番波澜,更不要说这一次更换的是主张整个千牛卫的大将军了,一时间,原本平淡下去的朝堂,又兴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如果这件事就让人感到震惊的话,第二件事就可谓是雷霆万钧了,在更换了千牛卫大将军之后,高宗李治又下旨,为了稳定河,南,河,北两地的情况,准备在十月份千万东都洛阳。

说起来,从东汉开始,基本上每个朝代都会在都城之外,另外选择几个城市作为陪都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各个地方的管理,毕竟在交通困难的古代,想要管理一个庞大帝国,可是非常艰难的,而这种陪都的模式,变相的将整个国家的中心分成了几块。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在于如果帝国出现什么差错,比如叛军打到了都城,或者都城有了什么重大灾变,在这种情况下,有了陪都的存在,能够更加快速的稳定人心。

而大唐帝国也是这种情况,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唐开国皇帝高祖李渊是罢免了这种陪都模式的,可到了太宗李世民登基之后,还是将洛阳,定位了大唐的陪都,也就是东都,当时李世民确定洛阳为陪都的时候,可能是出于稳定河南中原之地的人心,或者有别的打算,可到了高宗李治时代,东都洛阳的地位却渐渐的和长安城像媲美,变得不相上下起来。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坐落在关中之地的长安城,经过数千年的开发,曾经千里沃土的关中平原变得贫瘠起来,所生产的粮食等物资,根本满足不了一个强盛帝国都城庞大人口的需要,另一方面,随着江南甚至于更加南方之地的大肆开发,有运河之便的洛阳城,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所以,在李治登基的这些年来,基本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东都洛阳度过的。

按理说,前往洛阳城,朝臣们应该习以为常才是,为何会如此惊讶,关键原因还在于李治的身体上,这个时代,即使是李治身为皇帝,可那糟糕的交通也让他出行比后世要艰难的多,即使的小顽童都知道,生病之人不宜远行,现在李治却要在这个时候前往洛阳,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可让人奇怪的是,对于这明显奇怪的举动,满朝上下却仿佛不知道一样,所有朝臣均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准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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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麟德殿

此时的麟德殿气氛有些怪异,平时的麟德殿虽然安静,可时不时的却还会有讨论声传出来,而今天的麟德殿却像是一滩粘稠的泥塘一般,寂静无声,连带着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

“娘娘,此次孟长思被罢免千牛卫大将军一职,对于我们可谓是重大损失,现在外面已经有谣言兴起了,说是陛下对娘娘已经.........”说话的是苗神客,作为武则天手下负责打探消息,刺探情报之人,他的消息可谓是最清晰的。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宫也就是看他还算精明,就想着提拔他,以后好给他一个前程,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一个无能之人,白白浪费了本宫的一片心思,甚至于让我们受到巨大损失,如果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本宫恨不得将他........”听到苗神客的话,武则天凤目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语气中那丝丝冷意,在场众人都能够感受得到。

“娘娘息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多想无益,关键是如何挽回这个败局,如果不尽快改变那些人的想法,我们恐怕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甚至于满盘皆输,毕竟现在天下人心还是向着哪一方呢?”听到武则天的话,元万顷急忙跳出来劝阻道,虽然元万顷并不怕武则天所言被别人传出去,可有些事情是能做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就会产生巨大的后果。

被元万顷打断后,武则天也急忙住口,酝酿一番,平复了下心情后,她才缓缓说道“这些情况本宫已经想到了,所以,这也是本宫劝说陛下前往东都洛阳的原因所在,只要陛下离开了长安城,那些人就算想要有所作为,也难以成事。”

听到武则天此言,元万顷,苗神客等人原本高悬的心,才缓缓落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想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大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仅仅依靠武则天,如果武则天有所闪失,连带着他们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会彻底化为虚无,这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生活,即使是刘祎之这种看重声明胜于生命的人,也难以避免。

“启禀娘娘,不知道这次陛下为何会突然更换千牛卫大将军一职,又为何会让年老体衰的薛仁贵担任千牛卫大将军一职,这中间莫非有什么玄妙不成。”看到眼前的危机已经化解,刘祎之忍不住向武则天询问起了这件事的起因所在。

“这件事你们就不用多问了,总之你们想想如何能够尽快挽回我们在这件事上的颓势,争取在陛下返回长安之前做到,要不然的话,后果如何,你们都知道的。”一听刘祎之的发问,武则天刚刚缓和下来的俏脸,又一次蒙上了一层寒霜。

看到武则天的表情,元万顷等人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立马明白,这其中恐怕牵扯道一些别的隐秘,既然天后不愿意说,他们也就不方便继续追问下去,纷纷识相的告辞离去。

等到麟德殿中彻底寂静下来之后,武则天原本挺立的身形猛的一软,瘫在偌大的龙椅上面,满脸疲惫之色。

“娘娘,喝点参汤吧,这可是加了雪燕和灵芝熬炖的,对您的身体可是大补。”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武则天耳边响起,听到声音,武则天并不意外,这个时候,能够不经通禀而来到她身边的人,整个皇宫中,除了高宗李治和太平公主李灵月之外,就只有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心腹,上官婉儿了。

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武则天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案几上那一碗晶莹剔透,仿佛精致水晶一般的浓汤,武则天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抬起调羹,搅拌了几下后,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一般说道“说说吧,太平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前往江南了。”

武则天这番没头没脑,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如果是别人听到的话,只会以为她是因为思念女儿过度,在自言自语,可听在上官婉儿耳中,却像是夜空中的惊雷一样,那么的响亮,那么的惊人。

心中狂跳,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一阵阵虚汗,上官婉儿心中挣扎了半天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所有侥幸,紧走几步,跪在了武则天身前,颤声道“还请娘娘恕罪,这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也就是不愿意看到公主殿下整日失魂落魄,生怕她有什么意外,才一时心软,帮助她逃离皇宫的,奴婢知道这一切都是大罪,无论娘娘如何处罚奴婢,奴婢绝无半点怨言。”

说完这番话后,上官婉儿将额头仅仅的贴着地面,静静的等待着武则天宣判自己命运的结局。

在帮助李灵月逃出皇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了,这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娘娘会怎么处罚我,乱棍打死,还是千刀万剐,甚至于是绞刑,我坏了娘娘的大事,恐怕娘娘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如果是绞刑或者一杯毒酒的话,还算是不错,最起码能够溜得一个全尸,如果是斩首或者千刀万剐的话,恐怕将来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了。

这样也好,我上官家也就剩下我一人而已,早死了,也好全家团聚,只是可怜阿娘了,她辛辛苦苦将我养大,我还没有报答她,就要连累她陪我一起死了,只是不知道公主如何了,希望他能够和那个人有一个好的结果,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可是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不是吗,只是不知道我死了之后,那个混蛋会不会记得我,如果他能够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之事了。”

等待宣判自己命运之时,上官婉儿的心头不知怎么的,突然涌上这些想法,许多想法甚至于是她平时连想都没有想道的,现在却突然一股脑涌了出来。

就在上官婉儿想着自己会怎么死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一支柔软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在自己的头上,同时听到武则天的声音说道“嘿嘿嘿.......,真是一个傻丫头,从十岁开始,本宫就认识你了,一开始是被你的才华所吸引,后来,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是那么的懂事,那么的体贴,别人没有想到的,你都能够想到,别人不会做的,你都能够做好。

也正是因此,本宫对你的越来越喜爱,越来越重新,不仅平时生活上的琐事,就连一些朝廷大事也时不时的和你商量一番,在本宫的心目中,你甚至于比太平还像本宫的女儿,这次你帮助太平偷溜出皇宫,本宫确实是非常生气,这件事也确实给本宫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可本宫并不怪你,本宫知道,你心中还是忠于本宫的,只是不愿意看到太平委屈,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让太平和本宫在将来发生矛盾,这些,本宫都知道。”

“娘娘,奴.........”

听完武则天这番话,上官婉儿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悲意,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同时涌现出来,一时间,百感交集之下,上官婉儿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外人都说本宫心如蛇蝎,手段阴狠毒辣,对于这些传闻,本宫往往都是置之不理,因为本宫知道,就算本宫真的去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唯有你们这些身边人,是最了解本宫的,只是,让本宫没有想到的是,碰到这种事情后,你居然不是前来寻找本宫禀告,反倒协助太平那丫头悄悄逃走,你可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慌乱,太平那丫头平时看起来机灵聪明,可毫无出事经验,现在一个人悄悄出去,万一碰到什么麻烦,你可想过后果。”武则天将上官婉儿搀扶起来后,埋怨道。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也以为娘娘是真的想要将公平嫁与那薛绍的,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并没有想的那么多,所以.........”上官婉儿颇为懊恼的说道,心中还在暗暗想道‘如果早知道天后娘娘如此好说话的话,自己又何必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不仅给自己惹祸上身,还差点坏了娘娘的大事。’

看到上官婉儿那懊恼的表情,武则天轻轻笑了笑,才道“好了,这件事也算你无心之失,只是无聊如何,在这件事上,都是你反了错,既然错了就要认罚,这点你可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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