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完了☉第四十九回(四)
作者:水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72

说话间,李二官便捏着一封书子,进了刘香的卧舱。刘香的帅船不过百料有余,船内舱房紧张。他没有李一官的条件,自然也没有一间宽敞的会客舱。

李二官是李旦的次子,这回出来,见识了不少。李一官把他丢到最底层去劳作,锻炼了他的体魄,同时,李一官又时常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接触各种各样的场合。经过半年的历练,李二官虽然仍不如那些常年闯海的汉子们结识,却也不似刚出来的时候那样淡薄了。

另一面,李二官在家读书,圣人之书读了不少,史书也多有涉猎。尤其是一本《通鉴》,他的西席,已叫他通读了两遍。当时读书之时,李二官尚不明白先生的深意,如今出来经历了一番之后,他却顿然发现,此前所有读物中,最有用的,似乎就是那本《通鉴》了。来到澎湖以后,李一官与其他几家会面,几乎总要叫上李二官旁听。要说李逵奇,杨六,刘香之流,也称得上一时豪杰,这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自是不少,但是他们毕竟读书太少,做起事来全凭经验。李二官的阅历不如他们,但是读书的人,总要眼界开阔一些,加上李一官与邬龙都会从旁提点一二,所以李一官可谓如鱼得水,也将眼前的局面,瞧了个七七八八。

今日的会议,因为事关重大,李一官没有让他出场。不过,事后李二官还是从邬龙的口里,知道了一个大概。

刘香与李二官见过几面,却没有深交。在刘香看来,与李一官本人相比,他这个弟弟,性子要阴柔许多,不似李一官的那般豪气。一则,刘香与李二官性子不大对路,再则,李家兄弟间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所以,刘香也不大愿意和李二官多有接触。这番李二官来访,竟然还是他们头一次正经说话。

“二官,天色已晚,你怎么来了!”刘香状作热情地招呼道。

李二官书生气十足,向刘香拱手致意,又向丁有年礼了一礼,便开门见山道:“家兄着小可来,向刘东家致谢。”

李二官时年一十有四,还有数月才满十五,正是变声的年纪。所以,他说起话来,声音有些沙哑,也仍有些稚气未脱。不过,他说话的气质却又不同,他虽因读书而性子有些阴柔,但是,这段日子出来之后,却愈发向往李一官的硬朗与豪气。因此,李二官的举止之间,不自觉地有些模仿兄长。这使得他的行为,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些好笑。当然,刘香与丁有年自然不会笑他。

于是,李二官撤着一副公鸭嗓子,说道:“家兄说,此番红毛北来,我李家最是首当其冲。这番四家联手,要多谢刘东家方才相助。故,家兄着小可过来道谢。家兄说,红毛事后,我家让利两份作为答谢,还望刘东家笑纳!”

“哎!”

刘香在心里大赞李一官当真会做人,脸面上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拉上丁有年两个一道推辞,李二官却不为所动,忽闪了双眼,正色道:“家兄说,刘东家人虽少,然,若无刘东家仗义出言,这番四家联手必经风雨。是故,此番事成,刘东家居功至伟。我家虽船大炮利,却不可仗势压人。何况,自南澳以来,我两家相处甚协。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刘东家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刘香壮做为难地看向丁有年,道:“啊呀!这如何使得?”

丁有年眼见火候到了,便道:“东家,李家少东一片心意,咱们还是不要推辞了。来日有事于红毛之时,咱们弟兄多出些力,也就是了!”

“如此……也罢!恭敬不如从命!”

“如此甚好!”

李二官事情办妥,便要起身告辞,却被刘香一把拉住了。方才,丁有年说李家对俞咨皋定有后手,但他们都猜不出是什么,这让刘香总觉不稳。李旦与李一官二人,刘香摸不透他们,但是瞧着李二官还是嫩的,刘香便动起了心思。

丁有年见刘香如此,便知道他的心意。丁有年的心里,也对李家的打算十分好奇,于是他不出言,只看刘香怎么说法。

“刘东家可是有什么话,要小可带给家兄听?”李二官被刘香拉住,道,“这却不必。你我两家相处甚好,家兄也常说与刘东家一见如故,若刘东家有话,尽可以当面去说。却非小可不愿帮忙,只是小可怕会错了意,误了刘东家的事。”

“是,是!”刘香被李二官一阵抢白,不禁顿了一顿,旋即道,“倒是没有甚么事情,若果然有事,我自然是要直接去问令兄的。不过,我倒是有件心事,总有些放心不下。还是俞咨皋。福建水师几百条在此,我实难安寝呐!诸般道理,令兄都已经说得明白,只是……

刘香拖了半晌也没有下文,末了却道:“罢了,也不叫你为难。明日,我当面去向令兄讨教吧!走,你回去晚了,令兄定要担心。夜里摇船,须得谨慎,我送你回去!”刘香这便打住不说了。他拉了李二官的手,将他带到小船上,亲自摇船,将李二官送到了李一官的帅船边。

可是刘香不问,李二官却似乎有些放不下了。尤其刘香这般待他,虽说大家都是尔虞我诈,但是刘香还算不错,至少此时来讲,他与李家算是最为亲厚。待要分手之际,李二官主动说道:“家兄此刻应该未睡,刘东家若有话说,小可愿代为通秉。”

“不了,明日再说。令兄操劳一日,也好早些休息,今夜不打搅了。”刘香拒绝了李二官的好意,却又压着嗓子道,“再说,这时候我上去不妥啊!”刘香自做老大哥一般,拍了拍李二官的肩膀,笑道,“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罢了!我去了。你速速上去,免得令尊和令兄担忧。”

李二官见刘香不来,迟疑了片刻,又轻声道:“刘东家,你我两家最是亲厚的,如今又是共同对敌,有些话我不该瞒你。只是……非是小可不帮你,实在是此事小可亦不清楚,是以……

“我晓得!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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