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斯被捕，造成红毛舰队短暂混乱。如此噩耗，对红毛的打击，无疑更是巨大。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在守卫疆土一事，大明朝廷，是根本不会有任何让步的。俞咨皋之所作所为，以无比明确地告诉这些强盗，和谈之路早已断绝。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退出澎湖，要么便同福建水师决一死战，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不过，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邦特库与他各船的船长们，还是迅速冷静下来。他们立刻派出两船，返回澎湖报信，然后，留下了另外三条大船，更换锚地后，继续在厦门附近海域逗留，等待雷也山的命令。
俞咨皋是在十月廿六①夜间行动的。次日，邦特库等人派回澎湖报信的船只刚刚离开，他们便遇到了一条从澎湖开来的帆船。
此船名曰“英国熊”号，是一条三桅帆船，却是从平户开来澎湖，又折来这里的。“英国熊”号带来了外界的消息，说英格兰人在平户将要撑不下去了，此外，英人与李一官秘密结盟，并向李家提供了大批的军火。
同时，“英国熊”号另外带来了李家的最后通牒。据说，是李旦送了一封亲笔信给商馆，声称因东印度公司无故袭击李家的商船，造成李家数十人丧生并损失了大笔的银子，而东印度公司拒绝交出凶手，赔偿损失，所以，李家放言，将不惜一切代价讨回公道。按照送信人的解释，在东印度公司满足李家的要求之前，尼德兰人在东洋及南洋上的所有船只和人员，都将遭到李家的报复！
有关李家要同东印度公司翻脸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无人在意。毕竟，李家只是一个稍有些规模的商户，与东印度公司相比，力量薄弱，并且不得大明朝廷的支持。是以，至今为止，无人将李家的威胁放在心上。
听到这般消息，唯一有些触动的，只有邦特库。邦特库并不知道，李一官头一次就是被他打劫，也不知道上次与他交手的，就是李家的少东。但是，近来连番不顺，邦特库多少也看出了这里的危险。只是，与大明朝廷相比，与眼前的局面相比，小小的李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眼前局面，还是让这些红毛感到绝望。在他们面前，是俞咨皋的大军。据说，大明朝廷准备筹集二三百条战船，进攻澎湖。得到此信，让所有人都是心情沮丧。他们转换了锚地之后，眼见越来越多的战船，聚集在“明”字大旗之下，他们便再也无法在此逗留，与福建水师隔海相望。船长们匆忙商议一番，决定临时委任邦特库为舰队司令。邦特库意外成为舰队的司令官，但是此刻他所能做的，除了抢劫了几条脆弱的商船之外，便是带领所有船只，撤离大明沿海，退回澎湖去了。
在这些强盗的心头，笼罩着失败的气氛。他们诅咒俞咨皋背信弃义，诅咒这些东方土著凶残狡诈。他们抱怨上天不公，抱怨上帝为何不能显灵，来拯救他的孩子们。在他们的心中，仿佛他们才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然而，这伙强盗却从来不曾想过，他们的行为，给大明的百姓带来了何等的灾难。
那些被他们掳为奴隶的商人和水手，那些失去家园的农夫，那些痛失子女的父母，以及那些双亲亡故的孤儿，他们的痛苦，这些强盗何曾看在眼里？这些强盗双手是血，坏事做绝，却来恬不知耻地要求大明给与他们宽容与友善。如此，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俞咨皋与李一官，尽管他们一个是官，一个是匪，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对付强盗，便只有刀枪与鲜血。
佛朗斯被俘，对红毛来说打击极大，在俞咨皋看来，却是一场大胜。至于在南居益看来，则是可以上慰朝廷，下安黎庶的大功一件。得到俞咨皋的捷报之后，南居益连夜拟了一份奏捷的折子，连同俞咨皋签名后，与被俘的十余个红毛俘虏一并飞递京师。
如今的朝堂之上，是一片颓靡。南居益这一封捷报，与那十几个俘虏，会给朝廷与叶向高带来什么，又或者是对南居益有何益处，不言可知。
“妙！妙啊！”
南居益亲自将信使送出辕门，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后堂。南居益忍不住掐指一算，自他屡任以来，短短数月，他便已经向朝廷递了两份捷报。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他夸耀一番了。他叫来张懋默，南居益敲着俞咨皋地给他的书信，说道：“妙！妙啊！俞老将军果然不负众望，抵闽区区数月，便连战连捷。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啊！张先生，今番，红毛可是吃亏不小。想来，我天兵横扫海上，恢复澎湖，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往京师报捷的信使，早已绝尘而去，随后出发的囚车队伍，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南居益心中的喜悦，却仍难以自禁。南居益捏着俞咨皋的那封报捷文书，越看越是欢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受他的情绪感染，幕府里的几个师爷，也是满脸挂着笑意，不时地出言捧场。一时间，南居益的书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张懋默是个沉得住气的。想当年，他在商周祚手下做下了那般事情，都敢收完了后两道银子才走，他又岂能是个得意忘形的人呢。张懋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南居益高兴。其实他知道，南居益的高兴，并非单为俞咨皋的奏捷，更重要的，是俞咨皋给了南居益一个出兵的准信。
若将南居益此刻的喜悦分作十份，那么，俞咨皋抓了红毛几个头目至多只占三分，得到俞咨皋保证的出兵日期，至少却要占了七分。在南居益手里的那一封书中，俞咨皋向南居益明确保证，福建水师已经初步整顿完毕，元旦过后就可以誓师东征了！
──────────────
①明天启三年十月廿六癸未，既基督一六二三年十一月十八。
──────────────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font-size:16px;>本书首发 。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 ,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