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了☉第三十七回(三)
作者:水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61

南澳。

福州和厦门双双酝酿着阴谋,与此同时,李一官的船队,则已经悄然抵达了南澳。鸡笼虽然安全,却距离福建过于遥远了。李一官这番出来,一是运货物,一是有心四季而动,想要有所作为。李一官去到鸡笼停靠,仅仅为了造船。工匠、材料以外,他又留下两条二百料船和百余兵夫,便亲率其余的八船离开鸡笼,赶来南澳抛锚。

这番,因张弘被留在鸡笼主持局面,如此一来,李一官身边,就只剩下了李忠。尽管陈勋已深得李一官的信任,但是李一官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南来的路上,李一官碰巧遇到一条小船。那是一条双桅的花屁股①,但是,李一官却从千里眼里,看到船上分明有赤发碧眼的鬼佬。之前,李一官被红毛两次抢劫,几乎丧命,面对红毛,他岂能手软?何况,这条小船形单影只,不过百余料大小,且武备稀松,李一官便毫不犹豫地劫下了此船。原来,这是红毛往来澎湖与中左之间,传递消息的。从俘虏的口中,李一官得知红毛船队兵犯中左的消息,然后,他斩杀了被俘的三名红毛,便来到了南澳。

红毛兵犯中左,对李一官来说是件喜忧参半的事情。喜的是,红毛来犯,势必会打乱俞咨皋原本的部署。忧的是,福建水师为了对付红毛,必然云集大军于中左附近,如此一来,他这趟生意,只怕是要泡汤了。

往中左打探消息的船,已经派出去了,领队的,是李忠提拔起来的李英。如今,李一官身边只有李忠这么一个老人,如非万不得已,他实在舍不得将李忠支开。此刻,在李一官的卧舱,李一官,李忠,邬龙以及李二官,四人或坐或立,围在一堆,讨论眼前的局面。

他们谈到一半,外面便有人来报,说是刘香来了。

这刘香是广东人,家乡饶平,却是与福建的诏安不过一线之隔。此人出身农户,但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刘香在闽粤交界,拉起了一支队伍,近些年来十分活跃。不过,刘香与李家不同,李家主要靠生意过活,若非得已不轻动刀枪,这刘香却是个彻头彻尾做没本买卖的。刘香的队伍,早些年在闽、粤、浙一代烧杀劫掠,很是做下了一些大案。不过,这一二年里,他们却忽然风头一转,居然打起“劫富济贫”的旗号,不但恶事做得少了,而且做事也开始讲些规矩。

这南澳岛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刘香的老巢便在这里。凡事要讲个规矩,李家的根基在平户,初到平户的航船,便要到李家拜山门。现在,他到了人家的地界,李一官自然也要依足规矩,给刘香个面子。

他的书子,一早就送去了,刘香的回书也快。李家毕竟是海上有数的人家,李一官到这里主动递了书子,刘香也没有拿大,直接在回书上便说要过来拜访。所以,李一官这一般人坐在这里,一半是讨论局势,一半也是等刘香到来。

“请!”

紧邻李一官的卧舱旁边,有两间船舱,一间是李忠的卧舱,一间则是用来会客的。李一官交代了人出去传话,便也领着李忠等人出来迎接,然后亲自领着刘香,进了客舱坐下。

“久闻广东阿香的大名,却一直未曾得见。惭愧!惭愧啊!”

李一官满面春风,向刘香抱拳拱手。他说话客气,刘香也是礼敬有佳,道:“李少东谬赞了。我刘阿香只是带着弟兄们勉强混口饭吃,哪里入得李少东的法眼!要说这海上,还是李家的名号响亮,奈何阿香福薄,一直未曾有幸前往拜望,还要李少东多多包涵呐!”

从前,李一官虽不曾与刘香有过交往,却也知道此人不曾读书,怎地今日这番话,倒是不见一些粗鄙在里头。李一官不禁瞟了一眼刘香的身后,却是站着一个书生。李一官与李忠、邬龙暗中对了一个眼神,随即心下了然。

早有传言说,刘香收了一个师爷,颇有能耐。据说,就是这个师爷来到刘香身边后不久,刘香便一改往日打家劫舍的手段,办事开始有章法了,后面这一二年的发展,也颇为迅速起来。先前,李一官无从印证这些传言,今日一见,他倒是信了。看来,刘香所收的这个师爷,确实是有些眼光的。

李一官细细看了看刘香身后之人。但见那书生面净白皮,眉清目秀,只是稍微有些年纪。看样子,此人应在四十许间,不过,因他面容苍白上看,李一官心道,此人的身子骨怕是不大利落。

刘香见李一官的目光,在他的身后落了片刻,便主动介绍道:“李少东,这位是丁先生!”

“哦!”李一官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句,然后起身向那师爷拱了拱手,道:“早闻阿香身边有一能谋善断的干才,想必便是这位丁先生了吧!”

李一官这般夸赞姓丁的师爷,刘香觉着颇有面子,朗声笑道:“不错,丁先生便是阿香的孔明啊!”

刘香笑得开怀,那姓丁的师爷却是颇为谨慎,他向刘香和李一官拱手道:“不敢!不敢!李少动与主公皆当世豪杰,不才何德何能。不敢当!”

刘香听说自己是和李一官一般的豪杰,心下十分得意,李一官身边的李忠和邬龙,却面色有些不自然了。这刘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土匪罢了,哪里有脸面同李一官相提并论?这丁师爷说话,可是有些过了。但是李一官却似乎毫无察觉,他伸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道:“早闻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这份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方才,刘香还笑得开心,奈何李一官此言一出,他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僵住了!先前李一官递帖子的时候,倒是也送了刘香一份礼物,可是,这当面赠玉佩的待遇,却要高了许多。那师爷见状,身子微微一颤,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区区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厚礼!不可!不可!”

李一官双手递到半空,那姓丁的师爷却不来取,自然颇为尴尬。李一官扭脸看向刘香,道:“阿香,你看着……

“先生,既然是李少东的一片情意,您就不必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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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福船的一种,尖艏尖底,小大无定制,乃福建主要远洋海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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