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里慌张的小精灵砰地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此时深夜，多比不安地前后摇晃他的小身体，充血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焦虑。“哈利·波特！他们即将带走小姐！就在明天！你需要去救她！”
“什么？”我迷糊的思绪瞬间清醒。那天在级长浴池的水下听到的歌词犹在耳畔。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我从扶手椅上俯身，听多比细声细气地解释：“哈利·波特，我受马尔福家主的命令保护我的小姐，平时在霍格沃茨的厨房做饭——邓布利多先生对我们特别友好，从来不用刑——不，多比是坏精灵，竟然想说家主的坏话……”
他开始揪耳朵，我不得不从椅子上滑下去阻止他自残，“多比，你刚刚说到他们要带走凯西？”
“是的，哈利·波特，先生！下午我在福瑰先生的办公室听见他和一个学生讨论这件事了！珍宝可能是勇士在舞会上的舞伴！”
暴躁和恐惧一齐袭来，我没心思想福瑰先生是谁。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它已彻底消逝，永不出现。”
“你会救她的，是不是，小姐是你的爱人，波特先生会的——我的小姐刚入学那年，就差点在学校里丧命，之后还再也没回过庄园，在外面吃了好多苦，”多比眼泪汪汪，言辞却认真又锋利，“小姐不能再有危险了，她是那么好的女巫。”
之前我和朋友说，解出了金蛋的迷。
其实，我没有。
反正还有好几周时间呢。这并不算是个好借口，但是，就是想再玩两天——我相信依靠自己可以很快解出来的。
我既要面子，又狂妄自大，还不明白那么多朋友愿意不眠不休帮助我，于我是怎样的幸运。
现在想想，我真是世界上最不知好歹，最大的蠢蛋。
和凯西比起来，尊严算什么东西？甚至比赛和她都不配相提并论……上帝啊，梅林啊！我愿意用我自己来换——让我在水下消逝不见——我才是恰如其分该死的人！
我抖着嘴唇，半跪在地毯上，没脸看她的小精灵。我欺骗了大家，骗了海格，但是我没法面对多比。
凯西是那么好的女巫。
我的愚蠢会、会——为什么得到报应的人不是我自己！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在水下——别说救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我甚至不会游泳！
“哈利·波特，先生！给你这个！”与我打过很多回交道的，忠心耿耿的小精灵说道，“多比有办法让你在水下呼吸！”
如闻仙音。
我迟疑地接过他手中一团滑腻湿冷的东西，“这是西塔的格雷女士告诉多比的，她博学多识，一定不会出错的！”
刚吃完早饭，凯西和金妮就被麦格教授叫走了。两个姑娘完全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和大伙告别后就离开了。
我的女孩悄悄回头，向我甜蜜地眨眼睛。
我用手覆上胸前的徽章。凯西，我一定，无论如何，要将你完好无伤的带回来。否则我一辈子都别想原谅自己。
多比离开后，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足够我查阅腮囊草的资料了。我随其余几位勇士，一起来到第二场比试的场地。当裁判示意我可以下水时，我知道我看起来傻气极了。
我三下两下脱了鞋袜，抓住口袋里那团几乎抓不住的黏糊东西，塞在了嘴里，尽力咽了下去。
湖水真凉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也该像克鲁姆那样提前冬泳训练的。
湖水已经齐腰深了。怎么还没有动静？观众席上已经出现了嘘声。我抬眼望去，马尔福金灿灿的脑袋特别好认，他正在幸灾乐祸。如果他知道……
无暇悔恨。
我绝不独自回来。
突然之间，脑内天旋地转，我喘不上气，而耳朵下边传来了刀割般的疼痛。我伸手摸去，两道裂缝一张一合——我有腮了！
一跃入水。
水里真黑啊！我只能看清方圆十英尺内的景象，水草和斑驳的石纹不断重复地出现在视野里。我一蹬水波，向湖底更黑处扎去。她最怕黑了，睡前都一定要留蜡烛的。
我要尽快找到她。
灰亮诡谲的湖水里，时时出现一群银白的小鱼遮挡视线，我有点恼火。
但是大家伙还没出现呢。我想着赫敏的话，黑湖里有巨乌贼……
当然，还有格林迪洛。
一只头上长角的绿水怪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刚摸到魔杖，又有两个从水草里窜出来抓我的袍子——时刻保持警惕！我气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攥着魔杖——“力松劲泄！”
可是并没有声音，我嘴里冒出一个大水泡，格林迪洛的绿皮肤上出现了红色的灼烧痕迹，成了，我用我的长脚蹼使劲踹向一个追上来的水怪，他头朝下砸在了其中一个同伴身上，向我龇牙咧嘴。
寂静压迫着耳膜。已经在很深的水底下了……我经过的地方都出现了一涡涡的泥漩，我用心听着，辨别方向……哦，如果我出去的话，一定要学习方向咒！
不知道凯西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尽力不去想歌词的内容，只猜着我的女孩会不会害怕……我遇到了桃金娘。她今天没有哭，而是很快乐的面容，她向我指了指方向，意思是往那边游。
将近二十分钟了。我皱眉看向腕表——这破玩意不防水，已经停了。
湖水底出现了一大块岩石，上边绘着比我胸前徽章背面还复杂的图案。与此同时，我又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别再拖延，时间已过去一半
你寻找的东西将在这里腐烂……
！我稳不住心神，拼命向那边游去，四下石头蜗居里出现了许多人鱼面孔。
哈，给级长浴室搞墙绘的设计师绝对没见过真正的人鱼！
他们都有铁灰色的面孔，一笑就露出锯齿般的细牙，个个拿着长矛，宛如杀人老手。
凯西，在哪！？
一队人鱼在放声歌唱，身后是一座粗糙的雕像。
我的女孩，被绑在金妮和一个银发小女孩之间，无力地垂着头，嘴里不时冒出细细的泡泡。看到她还好好的，我稳了不少，至少心脏不再乱蹦了。
人鱼并没有向我进攻，这使我松了一口气。但是栓人质用的绳子是水草编的，又粗又滑，我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俯冲到湖底找到一块特别尖的岩石，开始劈砍绳子。很快塞德里克也出现了，这个告诉我级长盥洗室口令的学长，快速用一把小刀割断了他女朋友身上的绳子，“芙蓉和克鲁姆也快到了！”他奋力地蹬水，游走了。
我终于成功地把凯西身上的绳子砸断了，这时身后的人鱼又开始兴奋地欢呼，我用余光看到那是克鲁姆。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种鲨鱼，正在啃金妮身上的绳子……我确信他的动作并不小心，简直要把金妮撕成两半——他的尖牙似乎只适合咬比海豚大的东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了那块石头。
我应该走的。但是……
芙蓉怎么还不来？照歌里唱的，过了一小时，宝物就永远回不来了……如果我先把凯西送上去，还来得及再回来救一个吗？
我看着那头云雾般银色头发的小姑娘，她胸前也别着d.a的徽章。
好，说干就干，别后悔！
我抱着凯西，用魔杖逼退了想阻止我的人鱼，解开了这倒霉姑娘的绳子，揪着她的领子一起游走了。
这姑娘怕不是个土豆口袋！
我越来越喘不上来气了……脖子两侧的痛楚开始剧烈，肩膀和腿上的肌肉都开始抗议……
不行！我一定要把凯西带回去！
我四周开始有人鱼游来游去，他们不会时间一到就把我拽回水里吧？
——我的脚开始恢复原状，脖子两侧的腮逐渐消失……
我不能死在这！我得活着！
光线变亮了……意识开始涣散……我需要氧气……
不能停！你不能让凯西受伤！
天光大亮，我终于接触到了水面。
头好疼啊，感觉好像灌满了湖水。我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感觉到空气这么新鲜。
我大口大口喘气，抱着凯西，拖着手里的小女孩蹚过变浅的岸，周围的水面冒出了好多绿头发脑袋，但这回他们不再凶恶，而是善意地笑着。
凯西醒了。
自火焰杯发疯以来，她起码掉了五磅，原来就尖的下巴这回更硌人肩膀了。
她的睫毛上都是水珠，水润的灰眼睛那么温柔，蕴着世上最好看的光。
“你身后有一支人鱼仪仗队呢，好威风呀，哈利。”
凉风吹得人发抖，但是凯西还在笑，帮我拉住银发小姑娘的一条胳膊。“来，加布丽，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