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胡言乱语
作者:无梢      更新:2020-04-07 16:24      字数:4144

预警:这里是蠢作者阿梢。我把这一章当树洞了,各位朋友可以跳过。祝所有朋友永远有好运气。

我母亲是一个古道热肠,时而暴跳刚愎的人。随着年纪慢慢大了,她的很多行事都较以前更有耐心。她大多数时候都通情达理且感性,如今更是如此。看不顺眼的事必然拔刀相助,是她给我的人格塑造里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她让我学会用善意的角度看人。

而我父亲是一个复杂得多的人。是他使我懂得用最坏的打算去揣度事和人。所有人格的形成都与他的原生家庭分不开关系,而他被初始环境打上的烙印比他自己想象中要更深远。很多事情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他的思考模式是一个奇怪的框。

这也和他几年前的一场大病有关,在我初二那年,他由于各方面的心事太重郁郁成疾,同时又误食喷了甲拌磷的海棠果,引发了严重后果。

在他和妈妈辗转治病的几年里,我并没有意识到父亲的疾病对于一个家庭,或说对于我是什么概念。他们并没有刻意地在这方面隐瞒什么,只是我太迟钝,体会不到。也许是父亲对于死亡的看淡天性的遗传,又或者是年轻的我太傻,理解不了太沉重的东西。

五年后,在我高三下半年里,几个月的时间我经历了——可能算是我人生里最奇诡一段波折——家庭、学校两方面全线崩塌,亲情线和友情线同时砸了。

首先是爸爸的肠胃间质瘤复发,长在了肝上,原测是两个,后复查发现第三个。病势危急凶险,于是他把我托付给了我三伯一家,然后和妈妈去了更先进的地方求医。

我对三伯一家本就没什么好感。他们和我父母相处得还行,但是对我一直就有天然的轻蔑。大概他们对我一家其实都是这种态度,只是在大人面前遮掩得好。

举个例子。我小的时候近视就很严重了,因为我没日没夜地看书。我家没买过电视,我也不爱玩电脑,只是看书,结果我在还没上小学的时候眼睛就有度数了。

现在想来,这算什么大事啊,近视了就配个眼镜呗,又不是我想让它近视,(此处有人间迷惑表情)又不是我天天玩电脑搞出来的近视。

——只要我小时候一去三伯家,必然会有测视力的固定项目,然后就是听训,“这孩子眼睛太不好了啧啧啧”。

文字没法还原场景,甚至没法体现气氛。

我父母那时候也傻,就跟着三伯三娘数落我。

……爸,妈,你们没看见我小哥鼻梁顶上那么厚的镜片在反光吗??他俩怎么不训自己儿子呢??人家双标不但没发现,还跟着人家骂我??(我太迷惑了jpg.)

我那时候也傻得不行,主要是还不会后来用恶意看人那一套,眼睛里都是好心好人,一整个老实厚道的哭包。

眼睛近视是我的错,戴眼镜更是一件天大的错事,三伯三娘的话是对的:小孩子不应该戴眼镜。

于是看不清黑板成绩平平,小学班主任对我也不好,(因为我妈从来不给老师送礼,连套近乎都没有)并没有去关注一下。

——我童年的世界一直是在模糊的视线中度过的。

直到我小学四年级,我妈突然觉醒了:我应该领孩子去配眼镜。一测视力,好嘛,四百度。

那年我突然就从中游学生变成了第一名,所有人都惊讶极了,包括我自己。咦,阿梢怎么肥四?这么棒的吗?

多年后再回想……。

吃柠檬,我怕不是个傻缺。

——话说回来,我开始了几个月的,令人愉快的,客居生活。

在没有纱窗的屋子里与蚊共眠,用一支洗面奶解决身上包括口腔的所有清洁(该死,我突然知道为什么掉头发和牙疼了),深夜里听着慈母给远方游子大声通话,……etc。

很多破事说出来都可笑,显得人尖酸又记仇。

但是我就是要说。

我那时比起幼年已经不算傻了,但是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主要是三娘,对我这么不友善。(大概哈利也不懂)。

我的家庭是很好客的,隔三差五就要请关系好的长辈来家宴。我所有姨家舅家和姑姑家包括三伯家的小哥,都或在我家为求学常住,或为听我父母讲课来学习过。

我父母数学英语和地理都精通,又非常喜欢小孩——我家现在还经常有孙辈的小孩来借书看或学习。虽然现在不行,因疫情严重。

在这样恩|爱|的|家庭长大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冰冷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

俏丽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看准了我不会和父母告状,说他们不好。

那么,什么情况下我会无法告状呢?换言之,什么情况下我会没心思想他们家的事呢?

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爸爸回不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人死了!

我知道爸爸为什么想到把我托付给这家人,因为他十七岁失祜时也在他三哥家住了很久。

他没有想到,他的套路思维,他三哥也有。

——我爸,毕竟,还没死呢。但一个已经默认自己要死了,一个则认定他弟弟已快死了。

就在这种所有人心照不宣我父亲回不来了,这孩子定然这一时寄人篱下,却要一辈子仰人鼻息,的奇怪思维里,我住进了三伯家。

【——我还有妈妈呢。

没人想起来她。我妈妈那时候又急又忙,哪里顾得上女儿被怎样设定,她又在这场事件里被怎样忽略,何况她根本就从不会想这些弯弯绕。事后想来,这也是我父亲家里祖传的思维框架,女人只需要被安排就好。

我爸爸并不重男轻女,他是个极有教养的温文尔雅的人:

只是没人跳出这个框,告诉他,你想得不对,所以他也不觉得这想法有什么奇怪。】

综上,这是一次极其失败的托孤经历。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爸爸活着回来了。

亲爱的朋友,你们无法想象得知手术成功时,我的好三娘有多慌。

她终于想起来问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我添置?你有没有什么衣服要我帮你洗?

当我终于被允许离开这个监狱,回自己的巢的时候,她跳起来按住我,非要用车载我回去。

???您没事吧。我们两家的房子就隔了一条街,连一公里都不到。

行吧,载就载。

然后就在我到地方下车,去了一趟菜店买挂面和西红柿的时间里,她把停在我家单元门下的一辆新车给怼了。她全责。

:)

我是个讲科学的理科生,但那一瞬间,我真的信了天道好轮回。

就是因为这段经历,我特别理解年幼的哈利有多么痛苦,同时又觉得他真是个太了不起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痛苦中成长后,还愿意相信美好的东西的。哈利真是太温柔了。四年级时连罗恩都不肯信他,但他事后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朋友。他太好了。

毕竟,我是一个在爸爸妈妈回来,研究应该给三哥三嫂包多大红包时,认为一分钱都不应该给的人。

我恨死了。

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不好——寄人篱下的,没资格说人脸色不好看。

我恨的是他们一开始就觉得爸爸不应该回来。

:)我爸妈那么好的人,真是辜负了你们的信心。

不过生活可不会仅仅只在这方面让我吃苦头。

不然怎担得起前文“奇诡”二字。

我在学校里人缘不错,从没有交恶的同学,上了高中后,遇到了很多好老师,他们都对我非常好。

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最好的伙伴会向我捅刀。还是在我每天参演家中宫心计的时候。

这个妹子与我相识七八年,知根知底,如我手足。是在我家里分崩离析时,二话不说能借我钱的人。

写我三伯我还能无所谓笑笑,写到她可真就是锥心苦楚。

都四年了吧?想起来还是要哭。

她没什么女性朋友,算起来闺蜜只有我一个,也只有我和她最好。而我虽然交友广泛,但她绝对是独一份,当时认识我们的人,谁看到我们俩其中一个,都能一下想起来另一个没露面的人,就有这么好。

她是个敏感到极点的人,故而和她关系最好的高中三年间,我锻炼出了对人情绪极其敏感的雷达,不用眼看只听话音都能知道对面的情绪。

我是个得过且过的人,而且对于别人向来没什么要求和期待。这个倒不是天生的,主要是我好哭,而且对于别人的期待如果这人没有达成,就更容易哭,还停不下来,一哭能哭一天,哭多了脑袋疼——所以就习惯对人没有要求:

没有期待值,就没有温度差。

但是有时候这我会忘记别人不是这样的,所以他们生气了会让我反应一会为什么:

没有温度差,就没有热传导。

也许是高三时精神压力比较大吧,她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

大家应该都知道病娇,但真见识过的很少。而我,有幸见识了一个熊孩子病娇化的全程。

她不愿意让我和其他人玩了。

她希望我只有她一个朋友。

诸君,多么有趣的想法啊。

当一个人没有那么多朋友的时候,不想着去交朋友,而是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朋友也没朋友。

我虽然得过且过,乐意包容朋友身上的一些毛病,但这绝不代表我肯让人限制交友自由。

有一天我想起来什么事,和另一个平时和她也玩得很好的女孩说了两句话。

然后她就炸了。

突然发难。“我不希望你和她们玩得好。”当天夜里给我发了几十条短信,告诫我她有多难过,她有多么只想和我做朋友。

我开始还以为她弯了,后来我意识到她不是想百合。她铁直。

她只是生病了。和爸爸身体上的疾病不一样的病。

我做事向来考虑周全当机立断。从我意识到不能和她做朋友时,就想过了各种绝交方案和可能的结果。

虽然那种恍若被背叛的伤心让我犯了哮喘,但是首先要解决问题,然后才有空倒下。

最后我选择了一条不算太好做,但却最温和的脱离道路。

我休学了一个月。

反正是高三最后的复习阶段,我这样和父母说,就在家里学吧。

多亏爸爸妈妈的溺爱。也好在家里的学习气氛确实好。

在我高考最后一科英语口试结束后,我交给了她一份写于当日三天前的信。

毕竟谁都是头一回考试,何况我心里事太重,考第一科语文的头天夜里两点多实在睡不着。不如先把早该说的话写出来。

那信里的措辞是我一贯的斟酌语气。我没有怪她,只是分析一下她不应该这样做。

人要活很久的,不可能把自己绑缚在另一个人身上。

既然你要这么做,那么我最好的朋友,那个人,就算是死了。

而你应前程似锦。

我没有在大考前刺激你,就算是善终。

朋友,我们谁也不欠谁。

今天突然比比一堆是因为我父亲每年复查的时间到了,但由于满城疫情没法出行。

很焦躁。

听他开玩笑说他三哥怎样怎样的时候,我更不高兴了。

不过有些事确实没必要让人知道。

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希望每位朋友都健康。遇到不顺心的事,记得生死为大,其他都是虚的。

2020.1.30

阿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