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躺在我旁边的床上，沉沉地睡着，脸上好几处擦伤。

光线太亮，晃人眼睛。我头脑空白地看了他好一会，意识慢慢逐渐回笼。

当时，哈利在高速飞行的扫帚上。

从窗帘缝里跳出来的阳光移到了他的脸上。他睁开了眼睛，瞳孔因这亮光而收缩。

我侧躺着看着他。“早安，幸运儿。”

今天是周末，庞弗雷夫人坚持要我们留在医疗翼观察。我指着他床脚的一只泥乎乎的袋子，“那是什么？”

哈利突然停住了往嘴里送白粥的动作。

“……我的…光轮。”

我吃惊地哦了一声，赶紧继续喝粥不提，但是少年没有放过这个，“撞在，打人柳上了。”

他的嗓子突兀地哑了下来。

“我很抱歉……”我紧捧着碗，不知如何安慰他。

哈利扯了下嘴角，那模样就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我放下手里的早餐，起身坐到他身边。“别难过，哈利。”可能是脑子总受伤撞坏了吧——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唔，有点扎手，“别难过，拜托你，哈利。”

卡西奥佩娅，你在做什么？我看着哈利眼镜框上的一小块破损，不知道该让目光移到哪。

——哈利的样子像是忘记了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的样子——

门被轻声带上了。庞弗雷夫人的白衣角掠过了门缝。

……。搞什么啊！

我冷静地把手放到背后，朝脸红到脖子的哈利笑了一下。

我们一直保持安静的气氛，直到金妮端着一大瓶水果罐头来看望我们。

“凯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哈利也是？”向来有话直说的姑娘用好奇的目光在我们之间徘徊。

我头一回思维凝滞，沉默了半天才编出来理由。“魔药太难喝了，呛得。”

直到午饭后，这种诡异的气氛才有了好转，我们又开始自如地谈话了。

“我在看台上看到了伤风。”哈利非常认真地说，“相信我，凯西，我绝不会看错。”

可是这听起来确实难以置信。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明显地表现出了这句话，哈利又加了一句：“我知道这听起来太奇怪了，但是我没有出现幻觉，我真的看到了他，就在我看到摄魂怪的前一秒。”

“他跟我们来学校了？”我选择相信哈利，“不过…为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苦苦思索的自己。

“先别提他了。”我试图打破这沉闷的疑惑，“哈利，我们一起去找卢平教授学魔法，好吗？”

哈利坐在我的正对面，手上有未散的淤青，膝盖碰着我的膝盖。

他眨了眨那双悲哀沉郁的绿眼睛，似乎在思索一些我所不能及的事情。

良久，我听到他仿若被自己惊醒的回答。

“好。”

凄风苦雨持续到十二月。妈妈爸爸带着德拉科去法国旅游，我留在学校里过圣诞节。

今年我不但收到了家里的礼物，还收到了韦斯莱夫人送给我的一盒果仁脆糖。

其实，琥珀色糖块比琥珀手钏更合我心意。

节后星期四，哈利和我去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请教授教我们守护神咒。哈利在节前就说服了卢平教授。

我们沿着走廊慢慢走，哈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对折的纸递给我。

一张破旧的，边角都毛了的羊皮纸。“你来讲讲用法？”我翻看着它。

“你知道这个？”

“不清楚。不过一定是很有趣的东西。”我抬起眼睛，“这是什么啊？”

哈利右手抖出魔杖尖，在打开的纸上一敲，“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我不能自已捂住了嘴。神圣的墨丘利……这竟是一张地图！

从哈利的杖尖所触之地，原本空无一字的纸张上晕出一片翠绿的图画，纤细的笔画勾出了整个霍格沃茨的地形布局，甚至还有密道。

不过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张羊皮纸能显示人物的位置。哈利和我的小点，在四楼楼梯上往下移动，卢平教授在办公室里静坐，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在一楼走廊，邓布利多教授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格兰芬多塔楼里的小点挤挤挨挨，看不清楚。

哈利举着地图，绘声绘色地给我讲上次他用这张地图去霍格莫德的故事，“谢谢乔治和弗雷德，确实很好用。凯西，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

诶？你怎么不继续说啦？

——我突然也反应过来，脸一红小声说：“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躲开哈利的眼睛，抢先去敲门：“教授晚上好。”

卢平教授大病初愈，眼下的暗青明显极了。我感到他的白发更多了。

教授明确地表示我还太年幼，不足以支撑这个法术。所以我只是来旁听的，不需要动手实践。

他给哈利找了一只博格特，就是会变成人心里最害怕的事物的一种生物。原来哈利最怕摄魂怪吗……我还以为是神秘人。

“守护神是什么样子？”哈利好奇地问。

卢平教授回答他：“守护神是每一个变它出来的巫师所独有的。”

我坐在教授给我变出来的靠背椅上，仔细听着教授的讲解，“你必须把所有的意念集中在某个特别愉快的时刻，这咒语才能生效。”

特别愉快。我用手托住下巴……

我面对摄魂怪的时候会直接晕过去，没有时间去想愉快的时刻啊！

真够呛。怪不得教授说这个咒语很多高明的巫师都掌握不了。怪不得教授说我太小了学不了。

——这根本不是魔力充沛与否的问题啊。这是心性的博弈。

我……我学不了。

趁着哈利弯腰系鞋带的时候，我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悲恸的少年逼迫自己一次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剑喊出呼神护卫。

灰头土脸。

脊梁笔直。

在博格特－摄魂怪的影响下，办公室里非常冷，甚至浮出一层白雾。

这模糊的幻景笼罩在我身上时，我不着边际地想起——

奇妙的银斗篷盖住我们两个。

平静坚定地拉我离开是非之地。

举着鸡腿在桌子对面向我问早安。

医疗翼冰凉柔软的一半枕头和被子。

……

“这是哪来的？”一声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向卢平教授，他一挥魔杖趋开了博格特，手指地上的一样东西。

——不知是在哈利哪一次摔倒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满是图画的，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