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萧综入徐州 下
作者:刁民甲      更新:2019-11-11 07:46      字数:3473

在萧综与陈庆之的连连催促下,大军的行军速度非常的快。三天后,陈庆之与萧综便赶到了徐州彭城。

宣武将军萧睿与元法僧知道二人将要到达徐州,便早早地在彭城外候着了。元法僧知道豫章王萧综在南梁朝堂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便大摆鼓吹之礼,命令彭城百姓夹道迎接。萧综与陈庆之来到了城门前还未下马,安郡公便殷勤的跑到萧综面前牵着马的辔头,笑着说道:“王爷下马小心些。”

萧睿看着头发都有些花白的安郡公扶着弱冠之年的萧综下马,心中有些不屑。更何况他投靠在威王的羽翼之下,自然对豫章王没有什么好感,于是只是冷眼观瞧着二人。

陈庆之在一旁看着,自然知道没人会扶他下马,于是倒也不自讨没趣,慢慢滑下马来。

萧综与陈庆之站定之后,萧睿这才迎了上来与安郡公一起跪拜行礼。萧综慢慢扶起跪在面前的二人,说道:“本王年幼,经不起二位大人的行礼,快快请起!”

元法僧起身说道:“豫章王说的哪里话,朝野之中谁不知道豫章王你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连我这远在番邦之人都知道王爷你是众位皇子中最像陛下的,老臣之所以跪拜实在是仰慕殿下啊!”

元法僧早知豫章王有夺嫡之志,故此说出这番话来表明心迹,想以此来拉拢萧综。但此时,萧衍在萧综眼里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萧综听到这番话立刻青筋暴起。

“元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敢与陛下相比?元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僭越之言,是何用心?”萧综义正言辞的说道。

元法僧有些傻眼了,他原本只是想阿谀奉承萧综而已,谁知道萧综不但不领情,还给他扣上了个僭越的帽子,一时有些慌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向安郡公这样的人,日后在大梁朝堂必将是权势之臣。这豫章王却一改拉拢权臣的常态,大庭广众之下呵斥起了元法僧。再说了,这豫章王乃陛下之子,说他像陛下倒也无可厚非,僭越之罪从何说起?倘若说他不像陛下,这才是谤君之罪。

人老奸,马老滑。元法僧虽然不知道豫章王为何大发雷霆,但立刻跪下说道:“老臣乃北境番邦的粗鄙之人,实在不懂礼数,冒犯了大梁天威,还请豫章王恕罪。”

豫章王看着元法僧说道:“这次便罢了。不过我南朝乃礼仪之邦,还请安郡公日后多加小心。”

“老臣牢记在心。”

萧综这才扶起元法僧,说道:“元大人请起!”

元法僧的心态到也是极好的,依然喜笑颜开的对萧综说道:“王爷,府上已备好宴席,还请王爷赏脸。”

于是,二人便相携进城。萧睿则径直来到了陈庆之的面前,向陈庆之作揖说道:“萧东陵(萧睿字)拜见宣猛将军!”

陈庆之忙扶起萧睿说道:“萧将军何必如此客气,子云不敢受将军大礼。”

“陈大人,我萧某人并不是因为你是文德主帅,官阶比我高而施礼。我乃一介武夫,不懂得那些繁文缛节,更看不惯那些迂腐之人。但我萧某人佩服你这几日的运筹帷幄,故此向你施礼。萧某之前对大人多有不恭,在此赔罪了。”

“哈哈哈!萧大人太客气了!我陈某哪敢说什么运筹帷幄,只不过是个想要混口饭吃的小吏罢了。萧大人太抬举我了。”陈庆之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城门里凑。刚才他听见元法僧说大摆宴席,他的眼睛便有些发光。他恨不得赶紧去大吃一顿,只是被萧睿挡着了去路,只好敷衍两句。

刚要走进城门,陈庆之忽然无意间看到了城门口新砌的城墙,他知道三日前的那场大战。于是便停了下来,问道:“这就是三日前,魏军冲开的缺口?”

萧睿说道:“正是,幸好将军嘱咐我将兵屯在城外,否则我等早已身首异处。”

陈庆之低头看了看护城河,河内依然有没有清理干净的瘀血和残肢断臂。

“陈将军,你在看什么呢?”萧睿看着陈庆之沉默不语,于是问道。

陈庆之看着草地上的血迹说道:“怕了,陈某怕了!”

“怕什么?”

“陈某之前不过是一介文吏,这次出使徐州也不过是掌管礼仪之事。但今日,陈某要卷入这场战事之中,故此有些心悸!”陈庆之凝视着草地上的血迹说道。

萧睿平生最不屑的便是怕死之人,于是对陈庆之的敬意有些削弱,只是淡淡的说道:“大丈夫为国分忧,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又何惧之?“

陈庆之便不再废话,低头向城内走去。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鼓乐齐鸣。为了这顿宴席,元法僧倒也是煞费苦心,他将这长江之上的美味佳肴都呈在了席上。

只是豫章王萧综此时身在梁营心在魏在,早就想要投奔魏国去见他的至亲叔父,故而有些食不知味。而元法僧则一心想着阿谀豫章王萧综,故而向频频敬酒,心思也不在食材之上。所以,宴席之上没有辜负这珍馐美味的也只有陈庆之一人了。

酒过三巡之后,萧综看着微微醺醉的元法僧说道:“郡公,本王奉陛下之令,前来就任这徐州刺史。本王想要知道这北魏逆贼如今有何动静?”

元法僧醉醺醺的说道:“回王爷,三日前魏贼受了我等的重创,元气大伤,现在盘旋在安东郡不敢有所以移动。安乐王元鉴被遣回,北魏又派了安丰王元延明为徐州大都督,前来率军作战。”

“这元延明是何人?”萧综问道。

“元延明是前任徐州刺史,这徐州七郡中有不少官员是他提拔的。听说元延明刚到,这徐州的琅琊郡守,鲁郡郡守,东海郡守便递了降书。王爷还需须小心对待啊!”萧睿提醒道。

“元郡公,我听说十年前,这徐州屡次犯我大梁边境,是不是这位徐州刺史率兵进攻的啊?”萧综小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已是陈年往事了,也就老朽还记得。十年前的徐州刺史并不是安丰王元延明,而是齐王萧宝夤。他担任徐州刺史时,倒是几次攻打过大梁边境。”元法僧醉眼朦胧的说道。

萧综定了定心神,问道:“这萧宝夤是何人?北魏国行是元姓,怎会有萧姓之人身居王位?”

“王爷有所不知啊,这萧宝夤原是南齐废帝的亲弟弟。后来圣上因废帝昏庸,兴兵讨伐。这萧宝夤便投了北魏,魏贼因萧宝夤是南齐之人,便顺水推舟封他为齐王。他担任徐州刺史时,确实屡次攻梁,还想恢复逆齐,简直是不自量力。”

萧综按捺住狂跳的心脏,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有逆齐的贼人苟且偷生,本王真想将此贼杀之而解心头之恨,以报陛下大恩。安郡公,我问你,此贼是否还健在?”

“王爷真是忠孝之人啊!此贼现在在北魏朝担任尚书令一职,依然健在。”

萧综放下心来,说道:“对这等卖主求荣之人,本王一定要亲自剖其心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元法僧虽然微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听到萧综这样说,忽然觉得他是在说自己。于是元法僧心中有些不快,说道:“老臣年迈,不胜酒力。再说明日还要收拾行礼准备面圣,所以先退下了。”说完,便让元景龙扶着他走了。

萧综不以为意,此时他正在为叔父还健在之事雀跃不已,于是说道:“安郡公请便。”

萧睿看着元法僧远去的背影,对萧综说道:“王爷,末将以为王爷对元延明绝不可以掉以轻心。此贼到任后,便有三郡归附于他,可见此人在徐州定有不凡影响。我军虽然之前大破魏军,但我军也受损严重,所以王爷还是要小心为上。”

萧综虽没听到心里,但依然说道:“萧将军的意思本王明白,这样吧,从明日起,本王的兵马就归由萧将军统领,本王愿作将军马前军士。好了,本王也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说完,萧综便快步走了出去。

萧睿看着萧综,有些惊愕。想必萧综是知道他依附于威王门下,但此时他却愿意将兵马交予他立功。萧睿有些不知所措,愣着神走了出去。

于是,大堂之上只有陈庆之一人依然在大快朵颐。宋景休看着人都走光了,便凑到大堂来斟了一杯酒。他看着陈庆之依然在狼吞虎咽,不由得感叹道:“啧啧啧!我说豆芽,你这般能吃,为何还如此消瘦,萎靡不振啊?”

陈庆之多年游荡于烟花场所,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所以十分消瘦。陈庆之也懒得理他,独自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

宋景休看着他,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想,我这趟算是来错了!”陈庆之说道:“原本以为是来领功的,谁知道事与愿违啊!我今日走到城门口,看着护城河里的残肢断臂感到心悸。想想再过几日,便要亲历厮杀之事,莫名的有些恐慌啊!”

“豆芽,你怕什么?这次差事是豫章王的差事,你只要带着你的禁军安于一隅,不管这战事如何,与你无功也无过啊!”

陈庆之笑着说道:“倒也有理,他们打他们的,我一个书生凑什么热闹。但愿这次豫章王不要有个三长两短,否则我难脱干系啊。”

“他不会有事的!”宋景休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

“他旁边的那个侍卫我已经观察好多天了,绝不是一般的人!虽然比我不足,但也是高手,定能护得住豫章王的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经过几日的奔波,陈庆之已经非常疲累了,他靠着椅子便慢慢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