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一双明眸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

“怎么？连你也开始怕我了吗？”碧瑶后退一步，鬼厉就向前一步。二人你进我退，直到碧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垂眸一看，是尸体——死在鬼厉手下的同门师兄弟的尸体。

碧瑶惊得花容失色，连忙把脚移开，看看地上的斑驳血迹，再看看眼前玄衣少年淡漠的神色，碧瑶突然觉得呼吸一窒。

“为什么？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他们痛下杀手？”碧瑶没有再继续后退，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鬼厉，大声质问道。她不相信，不相信鬼厉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没有为什么。”鬼厉抱着双臂，事不关己的态度与碧瑶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

对他来说，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感到心痛？

“我终究是看错了你。”碧瑶的眼眸暗了下去，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却再不复初见时的温暖。

她的声音传入鬼厉耳中，带来的是彻骨的寒意，就连鬼厉一颗心，也好似沉入了海底。

鬼厉沉默了，他站在阴影中，碧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你走吧。”沉默半晌，碧瑶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这三个字，失去了温度的三个字。

树影婆娑下，那抹水绿，终究是遥不可及。希望是她给的，而失望，也是她所给予的。

“我就在你面前，如果你想为他们报仇，那么，动手吧。”鬼厉面色波澜不惊，声音也不带一丝起伏：“若你赢了，我任你处置。”

碧瑶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鬼厉见她拒绝，不禁问道。他在期待着她的回答，期待她的一句是因为舍不得。

“你救过我，我不会恩将仇报，但今天过后，你我，就是敌人了。”碧瑶一字一句道，也不管对面的人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呵，敌人？”鬼厉笑了，他可从未把她当过敌人。

不是敌人，那他究竟把她放在了什么位置上呢？朋友？不对，比朋友还多了点什么……那种能让心跳突然失控的悸动，绝对不是朋友所能给的。

“正魔殊途，你我本就不同道，成为敌人，是迟早的事，”碧瑶顿了顿，又补了一个称呼：“魔教鬼王宗，血公子鬼厉。”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林惊羽告诉你的？”碧火天冰湖那日，林惊羽突然对他多了防备，聪明如他，鬼厉又怎会猜不到其中原因。

“是。哥哥说让我以后离你远点，说我根本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当时我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你是魔教的人，但你当初肯出手相救，我就认定了你是好人。很可笑是不是？”

到了现在，碧瑶不得不承认，哥哥的话是对的。她非但不清楚他的身份，对他的一切更是一无所知。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你们正道杀我们魔教的人叫斩妖除魔，那难道我们魔教杀你们正道的人就是乱杀无辜了吗？”他的确算不上好人，可难道正道中人，就都是宅心仁厚的大好人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碧瑶神情一顿，鬼厉的问题，她从未想到过，更没有认真思考过，一时间，竟是回答不上来。

鬼厉忽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碧瑶一眼，握着噬魂棍扬长而去。

只留下碧瑶一个人站在竹林中，苦苦思索他临走前的问题，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何为正？何为魔？

不过是一场杀戮，善与恶，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