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妙舞的问题问住，die有些疑惑不解的愣了愣没有回答出来，而是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是工蜂收留了蜂王，还是蜂王拯救了蜂群。这问题乍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仔细想想，却能发觉这是一个和“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难解的悖论。妙舞其实也并没有期望die能给出答案，因为这种问题本身就是不存在正确答案的。

看着die一脸疑惑的样子，妙舞又继续说道：“没错。失去了蜂王的蜂群是无法进行繁衍的，一旦生命得不到延续，等待它们的只会是灭亡。但相对而言，失去了蜂群的保护，离开了工蜂的供养，蜂王也是无法独自生存的。赤蜂之所以会留在家蜂的蜂群中，是因为它需要被供养，而工蜂们会将它送上王台是因为它们刚好需要一个蜂王。其实人类也是一样。人类也总是需要有一个王。”

“一个王？”

“是的，一个王，一个可以凝聚他们的意志，指引他们方向，带领他们找寻通往幸福的道路，使种族可以不断壮大延续下去的王。但同样的，王也需要子民，一群供养他、拥戴他、甘心做他的剑、他的盾，能够甘心付出一切去守护他的子民。所以，你说是子民造就了王还是王统领了子民呢？”

“啊？这……”

“没有王的国家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就算是失去了一个王，人们还是会再推举出一个新的王来带领他们。而一旦曾经的王不再被人拥戴，失去了最后一名追随者，孤身一人的他，又还能算是什么呢？又有谁会记得他曾经是个王？die，你知道吗？兀音国其实是有皇室的。”

“皇室？你是说……？”

“没错。你所看到的普理穆斯，并不是兀音国的最高权力者，他只不过是皇室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像普理穆斯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以他们的利益为中心做事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换掉。兀音国的皇室隐藏得很深，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表面上看起来，兀音国的事务基本都是由三大部长来掌管，但其实躲在暗处的皇室才是兀音国真正的掌控者。财政部的菲诺斯、政治部的普利缇克以及国防部的普理穆斯，他们之所以能够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全部都是由皇室一手选拔出来的。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们似乎是兀音国最高的权力系统，但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棋盘上的王。真正的棋手是皇室的那些人。”

“原来兀音国还有皇室啊，怎么我从来没听弗洛费塔先生提起过呢。”妙舞的话让die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此时他正在想弗洛费塔知不知道这些事呢？如果他知道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听到过关于皇室的任何线索呢？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兀音国的皇室呢。”妙舞皱着眉头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难掩的厌恶之情，“他们根本不能被称作王，他们只是一群无耻的剥削者而已！”

“嗯？”对妙舞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die发出一声惊讶的疑问。

“作为皇室的他们认为自己与生俱来便拥有控制一切的绝对权力。他们选拔对自己有利的人来组成兀音国的高层官僚系统，让他们来为自己做事，做他们命令的传话筒。而相对的，官僚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一层一层向下剥削，将人们通过辛苦劳作创造出来的最肥美的部分敬献给他们。

“他们永远只愿享受最甜美的果实，从来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就拿这次我们执行的任务来说，这种危险的事当然都是交给像你我这样身份低微的人来做，他们一定不可能让皇室中的哪位王子或者公主来冒这个险。而当你把血桔梗采回去之后，享受血桔梗带来的一切好处的却是他们。

“战争也是一样的。为了他们的私欲，一道命令就不得不冲到战场上去厮杀的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士兵，而最终享受胜利战果的却是他们这些只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骗世人为他们牺牲的家伙。他们只会躲在帷幔后面像看马戏团表演一样观赏着惨烈的战场，却永远也感受不到沐浴在战火中的痛苦。只有当战争的火焰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之后，炽热的余灰才会灼伤他们的手指。

“兀音国的皇室根本不会带领兀音国的人寻找幸福，而是就只会安然地享受子民的供奉，将人们的劳动成果掠夺一空而已。他们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人。他们不信奉任何的神明，只信奉自己的力量。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力量根本全部都来自于不明真相的人民的拥护！你知道九邦和兀音根本的区别是什么吗？”

“嗯……？是……血统？”

妙舞摇了摇头。

“是信仰。九邦的人是信奉神灵的，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忠诚之血，神灵让他们团结，使他们强大，并且赋予了他们特殊的力量。兀音国的皇室将拥有这样的信仰和力量的九邦贵族看做是异端。然而在九邦贵族的眼中，没有信仰，不敬畏神灵甚至妄想着利用神灵的兀音国才是真正的异端。因为没有信仰，所以得不到神灵赐予的力量，于是皇室的人开始害怕那样的九邦贵族。越是害怕，就越是想将他们铲除掉。于是很多年来兀音国和九邦之间总是战争不断。直到后来的维和也是因为他们考虑到国家需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才不得不同意下来的。其实，即使九邦方面不提出终止维和，皇室的人也早已经想要向九邦开战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耐心地听完妙舞滔滔不绝的讲述，die有些讶异于她小小年纪居然会知道得这么多。刚刚那些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能讲出来的。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皇室呢？而且好像还十分了解的样子。是部长告诉她的？不过从她的语气来看又不太像。那到底是……？

就在die陷入思考的时候，妙舞给出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回答：“我……能够看到普理穆斯的内心。”

“诶？”

“不只是普理穆斯，任何人的内心，我都可以看到。”

妙舞仰望着星空平静的说着，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而感到自豪。而一旁的die却在听了妙舞的话之后感到脊背一阵恶寒。能看透人心这种事怎么看都是作弊。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总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赤身胴体站在枪口下的感觉。

“不久前，我发现我可以看到普理穆斯的内心。我发现普理穆斯他很痛苦。他其实很爱这个兀音国，但他又不得不被皇室控制着。他并不想成为皇室的傀儡，而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兀音国的所有人。但这很难做到。

“之后，我按照普理穆斯的记忆偷偷找到了皇室的人，看到了他们的内心，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一切。

“我不想看到普理穆斯痛苦，所以我一直努力想成为国防部秘书，这样我就可以留在普理穆斯身边和他一起守护兀音国了。虽然很讨厌那些皇室，但是我还是很爱这个国家，因为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这里有我爱的人。”

die目瞪口呆的看着妙舞，两人沉默了片刻，妙舞突然态度一转，极为不悦地说道：“真是的，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啊！”

“呵呵，想不到妙舞也是个这么温柔的人呢。妙舞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加油哦！”die笑着摸了摸妙舞的小脑袋，鼓励着她。

被die一记摸头杀弄得有些脸红，妙舞甚至差点忘记了面前这个温柔的少年是她要找的害死姐姐的凶手这件事。

“啊……对了，你这个赤蜜是哪里来的？”妙舞回过神来，想起了正事。

“是我在思念的那个女孩子留下来的。”die又看回手中的瓷罐，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妙舞继续试探地追问着。

die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呢？”

“都是我的错！”想起五年前百合消失在火海中的那个场景，die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啊……？”

“都是我的错！是我带来的厄运，害神花村被毁，是我眼睁睁的看着百合被妖怪抓走却没能救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

die紧握着手中的瓷罐，低着头将一切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诉说着内心的自责。他不知道此时妙舞的心中有一团仇恨之火正在悄悄燃起，想要将他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