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舒舒酒      更新:2020-05-11 11:09      字数:4449

五十:

砰!

莫糍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后背立马密密麻麻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低喘了几口气,莫糍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莫名其妙没有了力气。

用手撑了一下,莫糍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呆滞了几秒,莫糍狠狠地锤了一下地板。

撑着身体摸到了摔在地板上的手机。

小花仙阿糍呀:许言冉,你神经病啊!

叮咚,手机亮了一下,许言冉没有管,几大步上前敲起了门。

莫糍自然是听到了敲门声,但是她现在腿还是软的,站都站不起来,哪来的力气去开门。

门一声声地敲着,听到动静的小夜跟着叫了起来。

门敲的心烦,狗叫的心烦,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软了腿的莫糍心情更是烦躁。

小花仙阿糍呀:许言冉,你别敲门了!

小花仙阿糍呀:许言冉!

小花仙阿糍呀:许言冉!你个智障!

莫糍吸了口气,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敲门的声音顿了一下,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莫糍开着外放就是一顿嚎。

“许言冉你犯病啦!出门没吃药就别出门!你tm是小说看多了还是怎么了?站别人门外面通红着一双眼,你是想吃肉的狼还是我哪招你惹你了!”

沉默地听了一顿抱怨,许言冉只是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话。

“林故跟你什么关系?”

愣了愣,莫糍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从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里听出些什么,忽的一下笑了,一双腿渐渐有了些力气,密密麻麻地传来点点针扎一样的感觉,这就跟玩手机上厕所一不小心过了时间,然后脚麻之后的感觉一样。

一下一下地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摔了一下,原本都无知无觉的屁股也开始隐隐作痛。

莫糍稍稍地缩了缩腿,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轻笑道:“林故吃喝嫖赌吗?”

“……没有。”

“杀人越货吗?”

“……没有。”

“他是对社会有危害吗?”

“没有。”

“他是恐怖分子吗?”

“……不是。”

“那关你屁事!许言冉,你凭什么用一种责问的语气问我!”

许言冉紧了紧拳头,低垂着一双眼眸,遮掩下眼底酝酿了半天的黑洞:“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我跟你也是朋友!”

莫糍轻声说道:“然后呢?”

低沉了嗓音,许言冉说道:“凭什么你跟他有说有笑,一起遛狗一起吃宵夜?凭什么我就要被你万般嫌弃,疏离客气?”

“我怎么就疏离客气了?”

“我不就是给你发了点钱吗?你改明就快递给了我一块男士腕表,那价钱……跟我自己给自己买一块表有什么区别?”

有一天,很少主动联系自己的莫糍联系他了,他很开心,偷偷摸摸地躲起来跟她聊天,虽然只是让他发一下定位,他都很开心,还傻傻地巴望着门口巴望了半天,结果就只等来了个放着一块腕表的快递。

天知道他许言冉那一刻有多开心,训练的时候带表不方便,他就结束了训练之后带着表睡觉。

要不是后来王思家认出了这块表,知道了这个表的价格刚好七千块钱,他怕是还一直傻傻地以为是莫糍对他好。

想到了那块表,莫糍闭了闭眼睛:“许言冉,你是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啊?”

许言冉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只是固执地敲着院门,敲了一会,停了下来,怕动静太大给莫糍带来不好的影响,又开始按起了门铃。

一声一声,像是要想到天荒地老。

莫糍挂了电话,有些疲倦地靠在床上。

“喂,警察叔叔吗?我这里有人一直在按我的门铃,我怕他入室伤人,你们快点来吧。”

……

敲了半天,许言冉除了等到了一脸惊恐的警察,就是消息再也发不出去的微信。

站在原地,笑了一下,许言冉自觉地钻进了警车。

“走吧。”

王队长摸了摸一脑门的冷汗。

呦喂,他怎么一出次警,就总是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看着坐在警车内的那位散发着低气压的大爷,王队长揉了揉额角。

看了一眼面前紧闭门窗的房子。

“走吧。”

……

听着安静下来的外面,莫糍疲倦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有一点一点滚烫的液体滴落发间,最后,流成一条小溪。

涓涓的,带着烫人的温度,痛的心尖都难受地蜷缩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疼过的胃开始有了动静,疼痛来的迅猛且持久,莫糍从床边滑了下来,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泪水划过骤然苍白的脸,滴落在地,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一个小水滩。

……

四月季的朔城,经常出现小水滩。

莫糍高一丧父,高二末丧母,高三,她的监护权,就不落在自己父母手上了。

莫糍一直都记得,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晕倒了,把母亲送进医院之后,莫糍才知道,她没了的,不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父亲,还有一个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小弟弟,或者是,当时的莫糍,最想要的小妹妹。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母亲一下子就垮了。

原先漂亮的容貌变得瘦削而又苍白。

周围的邻居正着身子安慰劝解,转过身去,就开始尖酸刻薄地讨论。

他们或许以为她们讨论的人不会听到。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当事人听不见听得到。

莫糍因为容貌跟成绩,从小风云到大。

莫爸爸不管多忙,都会接送自己心爱的女儿上下学,带着副霸总墨镜,浑身散发着大哥大的气息,威慑着哪些荷尔蒙爆发,对莫糍有着心思的男同学。

莫父去世之后,对于那些得到了耳闻的人,莫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想的。

她开始收到了一课桌一课桌的情书,一堆又一堆的巧克力。

他们不知道莫糍的心里有多难过,他们只知道,追上学神美女,就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初恋了。

有很大一部分男生打着安慰莫糍的借口,一遍一遍地说着伤人的话。

“莫糍,你父亲去世了没关系,我跟你同路,我陪你上下学吧。”

那段时间莫糍很难过又很愤怒,万幸的是,班里的人都保护她,但是出了班级,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狂轰滥炸下过了好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

不知道了,她只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踹烂了学校男厕所的一道门,在对方的道歉下,才渐渐的风平浪静。

男厕所?不外乎就发生那么几件事情。

自那以后,莫糍才知道,原来她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岁月,其实,只过去了三天。

喜欢莫糍的人还有,莫糍依旧霸占着校花的名称和年级榜的第一名。

仿佛一切还照着轨迹在走,但是莫糍知道,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她碰到了一种人。

跟踪狂。

半夜等母亲睡着之后,莫糍偷偷地上网问百度,什么是跟踪狂。

百度告诉她。

跟踪狂:一般指有犯罪记录,通常有吸毒、精神失调等各种问题。跟踪狂一般是男性,有感情失败记录。智力平均高于常人、待业、有很多闲暇时间。这样就给跟踪他人带来了机会。他们极端热衷于自己的想法,以为自己和心目中的偶像有强有力的联系。这些人不仅爱上他们的偶像,而且还忠实地认为自己的偶像也同样地爱他/她。

那位万年被她压在下面的第二名,就是莫糍偷偷发现的那个人。

有没有犯罪记录她不知道,只知道经常早退迟到,写检讨。

没有吸毒史,却总爱看着人笑。

是男性。

有没有感情经历她不知道,但是他塞在课桌筒里面的情书,被自己拒绝过。

经常是学校年级榜的第二名,智力没有问题。

还是学生呢!目前是高二,还不算太忙。

辩论赛的时候,他当过反方的四辩,说的比在场所有辩手都多。

以为自己和心目中的偶像有很强烈的关系?好像他经常说“好巧哦。”“好有缘哦。”

在图书馆偶遇说,在走廊偶遇说,在办公室见到也这么说。

认为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好像他说过。

“莫糍,一定是你爸爸压着你,你才不敢喜欢我的,我明白,我懂,我知道……”

一条一条地在纸上画着,莫糍想到了自己不小心看到的那个背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

日暮西垂的时候,莫糍才感觉胃部好受了很多。

摇摇摆摆地坐了起来,莫糍有气无力地抱住一直守在她边上的小夜。

小夜哼唧了几声,任由莫糍把脑袋塞进它毛茸茸的脖颈里面。

弟弟嘛,就是用来安慰姐姐的。

……

又一个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莫糍一阵眼,才发现已经天黑了,摸索着找到了发光的手机,莫糍看都不看就接通。

“喂……”

“小糍,我看到这了开了一家烤肉店,你……你怎么了?怎么语气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莫糍翻了个身,在地板上躺平。

“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林故,今天不能陪你了,对不起,麻烦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遛一下小夜,他一天都没有出去了,钥匙阿阳那里有,拜托你了。”

“小糍,小糍!”

林故还要说话,却发现电话突然挂了。

莫糍看着没电自动关机的动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突然挂断的电话让林故紧张起来。

不对,很不对。

莫糍的语气不对,闷闷的,怏怏的,一听就不是个活蹦乱跳的人的声音。

话说的不对,这些日子的相处,林故很明白在莫糍心中小夜的重要性,她说一天都没遛小夜了,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林故不知道为什么,心一下就慌了,只要一想到莫糍现在生病了,可能出事了,一颗心就跟掉进洗衣机里面,翻来覆去。

再也不敢开他那个养生车速了,飚起油门,林故就冲了出去。

朔城医院,朔城最好的一家医院。

虽然医生护士都对一个发烧要开一个病床位不是很赞同,但还是开了。

毕竟发烧者送来的时候昏迷着,看那小哥心急如焚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提出让病人把床位加在走廊里面或者是外面座椅上。

送完医生,林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这才把气喘匀了。

着急忙慌地回家从林阳手里面拿走钥匙,打开莫糍房间那一瞬间,林故都忘记怎么呼吸了。

这几天朝夕相处活蹦乱跳的小仙女就倒在地上,任由他怎么喊都无知无觉,乌黑发丝下是一张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整个房间冷得跟冰窖一样,但是一摸莫糍的额头,又烫的可以原地煎鸡蛋了。

养生开车的林故,第一次闯了红灯。

扣分,是什么?

他不知道。

林故揉了揉额头,想给莫糍打包点吃的,毕竟医生说病人有胃病,到时候醒过来,饿了怎么办?

刚走出病房,又想起生病了不能吃莫糍平日吃的哪些,但是……

但是小米粥也没味啊!

醒着的人在为睡着的人纠结,此时,睡着的莫糍,又开始做梦。

做了个什么梦,在她睁开眼那一瞬间已经从大脑蒸发了,瞪着眼睛呆了呆,莫糍愣愣地摸了下眼角,入手一片湿润。

不记得了,但一定,是一个会让她难过的梦。

思绪不知道转了几圈,莫糍才反应过来人生的三大哲学。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我是莫糍,真好,还没失忆。

莫糍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和一鼻子消毒水味,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在医院了,感受着大脑昏沉,四肢无力的身体。

看来,是发烧了。

她记得自己昏倒前还在跟林故打电话。

有她家钥匙的,只有林阳了,如果有林阳的话,小夜的正常日子就有保障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莫糍沉下心来,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