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班杰明
作者:jyi      更新:2019-10-26 11:01      字数:6431

平原城一战后,有关佐勒蒙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血红之夜的当晚,班杰明没有出现在平原城,也没有参与到那必死的斗争之中,他提前受到已过世的奥兰多伯爵的任命,前去铁城守护安德莉亚一生。

班杰明对于这个任命自然不会拒绝,但是他还有与此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要救自己的妹妹伊芙,班杰明的父亲作为奥兰多伯爵的封臣,当城破之日就不会有他生还的可能,而作为戴维的妻子更是如此,虽然儿女情长只是在一瞬间就被班杰明放下,可他还是流着眼泪将还不懂事的伊芙抱在怀里,骑上最精良的战马冲出平原城。

可他或者老伯爵还是低估这场争斗的规模,谁也不会想到为了拿下一个末级别的城市,竟然会遣来两大家族的军队前后包夹。

班杰明若是孤身一人,绝对会完好无缺的冲出包围圈,可是当时他还带着自己的妹妹,他深知这样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落入敌人的手里,所以,当时的班杰明做了一个决定,算不上是愚蠢,却有些鲁莽。

他把伊芙临时托付给生活在城外的农户家,相信无论那些人怎么查,也不会对一个农户家的女儿感兴趣。不得不说,班杰明赌对了,当他为了躲避伊根军队的搜查而暂时逃离平原城附近的时候,伊芙正安安全全的在农户家生活,班杰明留下的钱也足够这些天他不在的时候所有的开销。

可是有一点班杰明没有预料到,那就是无缘无故的增兵,越来越多的军队和佣兵出现在双子城的三座末城附近,有来自塞班斯的,也有在不远处对峙的猩红堡的。夹在两者中间的普通人就遭了罪,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暂时离开这里,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回来,前提是自己的家还健在的话。

所以当乔装好的班杰明回到那个农户家的时候,却震惊的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所有之前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只留下一些带不走的杂物,还没收拾好的碗筷似乎还在描述离开的那天是多么的匆忙,以至于都没有时间留个字条告知方向。

这些天,班杰明一直徘徊在风雨森林之中,白天只好躲在废弃的农舍之中,而晚上则是潜入那里寻找父亲的尸体,只是过乐讯就他都寻找不到父亲的尸体究竟在何处,最终也只是找到一件破碎的盔甲和钢制护膝,他记得这个样式,更记得那天晚上戴维将它穿在了身上。

班杰明只好给父亲在野外的某个地方立个衣冠冢,至于母亲,他只能将自己的思念寄托在冰冷的泥土之中,希望她和父亲能够在世界的另一端活的开心快乐。

而对于班杰明来说,也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凭感觉去找自己的妹妹,二是去铁城找到安德莉亚。最后,班杰明选择去找安德莉亚,虽然非常担心自己的妹妹,但是这种时候寻找安德莉亚再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房屋还在的话,那对夫妇也会回来的。

班杰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往铁城的道路,没有了战马的他,也只能依靠搭顺风车或者徒步走过去了。

此刻热闹繁荣的铁城里,生活在这里的贵族们还并未意识到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剪去长发的班杰明正行走在偌大的铁城里。伯伦特家族生活的地方是铁城最明显的地标之一,几乎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班杰明就找到了这里,但是该怎么知道安德莉亚是否就在眼前的庞伟建筑里呢,铁城侯爵的家族纪律森严,时刻有卫兵看守,班杰明还不会愚蠢到潜入进去,所以,他只能改变战略,去一个所有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打听一下。

“嘿,侯爵那傻儿子的命真好啊。”有些脏兮兮的酒馆里,不知是谁家的佣兵正端着大酒杯冲着身旁的人大声叫唤着。

“这话怎么说?”周围的人显然对于佣兵的话很感兴趣。

“你们不知道?”那佣兵看起来有些惊讶。

“哦,实不相瞒,我们这几天才到铁城,这几天无论是走商还是过城都吃紧,要不然我们现在都在自个家里逍遥呢。”

“这不铁城的侯爵为了能够继续继承爵位,这不给自己的傻儿子办了一场婚事吗,女孩可漂亮了,真是白瞎那个脸蛋了!”那佣兵满脸的可惜,却并没有发现,班杰明正在慢慢靠近他。

“呦,不知道那傻儿子晚上到底行不行啊,是不是老侯爵亲自上阵啊!”另外一名佣兵恶意的猜测,却引来周围人的一阵大笑。

“请问,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班杰明的问题显得很突兀,以至于那些还在大笑的人全都停下来看着他。

那名佣兵显然没注意到班杰明靠的如此近,他先是不开心的打量了一下班杰明,然后向后靠了靠说道:“怎么,你想给老侯爵的傻儿子一个大礼物?”

四周的人再一次哄笑起来,不过对象却是变成了班杰明,混杂的酒馆里,最不缺的就是酒水,最缺的就是乐子,无论是女人还是笑话还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秘闻,总是会让这些醉酒之人肆无忌惮的忘记礼仪,然后就是大打一架。

班杰明虽然已经猜测到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安德莉亚,但他还是想听一下别人的答案,至少那样能够证明她还活着,暂时没有生命威胁,可那终究是他心爱的女人,少壮年轻的他又怎么可能忍受住这样的污言秽语来形容自己的女人,连简单的想一想都不可以。

因为距离够近,班杰明直接挥拳砸中那名佣兵的脸上,佣兵悲呼一声,甚至打翻了手里的木质酒杯。班杰明一击得手,再次扑了过去,将佣兵推倒在地骑在身上一顿乱拳挥下。四周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显然佣兵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几个人从旁边的酒桌窜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班杰明从佣兵的身上拽了下来,然后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班杰明尽可能的护住要害部位,可这些人都是佣兵,是战士,喝了酒之后就更意识不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直到班杰明都感觉自己快散架了,酒馆的老板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站着几名更加强壮的侍卫。

“行了,这可是我的地盘,我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地盘上,如果你们几个以后还想来喝酒,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的模样还要粗糙,狰狞的脸说明这老板年轻的时候绝对不是善茬。

那些人似乎很给老板的面子,先是朝着地上的班杰明不屑一笑,然后过去搀扶自己的被打的昏迷的兄弟离开了酒馆,至于酒钱和酒馆的损失,老板在看见那些佣兵离开后,便转过头看向躺在地上还在蜷缩中的班杰明。

“没死的话,就起来吧,你先动的手,你也得到了报应,不过这酒馆是我的,你要陪我损失!”

班杰明稍稍动了一下,然后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脸上有好几块淤青,就更别提被衣服遮挡的身体了。

“倒是挺抗揍!”酒馆老伴笑了一下。

“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班杰明开始道歉,然后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掏出了自己仅有的金钱,这还是省吃俭用剩下的,光是从平原城来到铁城就花费了不少的钱,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心的能够让班杰明搭顺风车。

“你在开玩笑?”老板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他身旁的那几个侍卫则是走上前想给班杰明一些教训,不过被老板阻止了。

“我身上就这么多了!”班杰明擦了擦嘴,上面全是血,估计是刚才不知道那个混蛋踢中了班杰明的脸,里面的牙齿直接把口腔刮破了。

老板拿过班杰明手里的钱,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在铁城维持一个酒馆并不容易,你也知道,这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想要立足就只好不停的给那些能够让我有一席之地的人献礼,所以,我不做亏本的生意。”

“我明白!”班杰明只能这么回答了,“但是,我真的只有这些钱。”

或许这家酒馆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所有人都望着这边像是在看戏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喝大了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顿时打破了酒馆的寂静,酒馆老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看见班杰明的腰上还有一把品相不错的单手剑。

“对不起,不卖!”班杰明一手握在剑柄上,大有一副剑在人在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卖,既然你的钱不够,那来给我做侍卫怎么样?”

“侍卫?”班杰明眉头一皱,而周遭的人却开始吸冷气,顿时有不少腰上别着长剑的人不满起来。

“我说墨菲老板,你怎么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你当侍卫,我不比他更厉害?”

“说的就是,论战斗力,这小子还差的远呢,墨菲老板,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哈哈,我得谢谢你们看得起我墨菲,不过这是我个人的决定。”墨菲摆摆手,他根本不考虑这种提议,于是再次将目光看向班杰明。

给一个酒馆老伴做侍卫,这在班杰明看来简直就是一种耻辱,他的父亲好歹也是一座城池的卫队队长,怎么可能是一个酒馆老板能够比较的,可这里并不是平原城,而是庞大的铁城,眼下举目无亲,而钱总有花光的那一天,迟早要为了生计去做些什么,如果放弃眼前的机会,说不定之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怎么,不愿意?”墨菲的脸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因为想要做他侍卫的人多了去了,毕竟是在铁城内的一份正经职位,好的过去给那些贵族做佣兵。

“并不是。”班杰明摇摇头,“我答应。”

“那就好!”墨菲很开心,作为阅人无数的他,自然一下子就看出来班杰明身上不同的气质,只有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人,见识过生与死的人才会有的气质,或许现在的班杰明还年轻,但人总是会成长的不是吗?

班杰明自然不清楚在其他人看来自己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最终在墨菲的带领下离开了酒馆,走向墨菲在铁城拥有的小庄园。

一套新衣服,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这就是班杰明目前的配置,至于盔甲之类的,墨菲还没大方到送给他,不过之前被墨菲拿走的钱又被退了回来,也好让班杰明能够生活,但这样一来,欠酒馆的钱也就多了起来。

平民是没有资格招募佣兵的,墨菲在铁城里摸爬滚打十数年也没能换来一个贵族头衔,哪怕是最小的那个。当然组建佣兵容易,养着佣兵可就难了,每个人每个月的开销都是比不小的费用,墨菲还没疯狂到用开酒馆挣来的钱全都打在佣兵的身上。

所以墨菲只能组建侍卫队,人数是二十人,加上如今的班杰明就是二十一个。不过班杰明的年纪还小,即便是打斗也差了些意思,因此他的薪水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墨菲的庄园在铁城里算不上是大号的,只能勉强算是中游的水平,但是当班杰明听见墨菲说这套庄园的价钱之后,也就不再小看这里了,难道这么多钱都是墨菲开酒馆赚来的?

显然不是,墨菲除了酒馆以外,还有其他的产业,一个专门卖珠宝首饰,另一个因为比较机密,墨菲并没有告诉班杰明。

“我难道不是保护你的?”班杰明惊讶的看着墨菲,说了这么多,墨菲想让班杰明去自家的珠宝店看门。

“保护我?”墨菲笑了,就连墨菲身边的几名侍卫也都笑了,“巴特,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保护我?”

为了身份的安全,班杰明并没有说自己的真名,即便说真名也不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班杰明还想说,却被墨菲打断了,“别忘了,你是我的侍卫,你的职责就是听从我的安排,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得已,班杰明点点头答应墨菲的安排。

“小子,你应该知足,要知道老板的珠宝店可是有很多贵族的人光临,你这模样倒还不错,说不定有一天就被谁家的夫人相中了,现在这个年代,男的可以采花蜜,女的自然可以补身子!”这是墨菲身边的一名侍卫临走前对班杰明说的话,语气之中全是调侃的意味。

班杰明自然不会搭理那名侍卫的话,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为了能够安安稳稳吃上一口饭也就暂且待在这所谓的珠宝店充当侍卫了。

一同待在珠宝店的还有另外四名侍卫,虽然铁城秩序井然,但偷盗之类的事情还时有发生,即便是墨菲这样的老油条也会担心自己的店面是否会遭到攻击,所以侍卫的存在就是起震慑的作用,告诉那些起了歪心思的人,不要来这里,要不然你什么都都带不走不说,还得把你的命留下。

与班杰明一同共事的四个人,最小的也比班杰明大上七岁,就连他们也都不清楚莫非为什么会把一个毛头小子安排到这里,虽然珠宝店平常都安安稳稳的,但也不是阿猫阿狗能够来的地方。

不过墨菲的决定不是他们这些受雇佣的人能够决定的,于是那名最年轻的侍卫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到后面比划比划。下马威这种伎俩班杰明最熟悉不过,也清楚这种挑衅不能软弱,于是欣然答应。

这侍卫名叫琼,用的不是剑而是两柄弯刀,波浪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西大陆来的莫比罕族人,身材倒是与班杰明相当,但班杰明是不会放松警惕的,看琼更细的小腿就清楚,他要比其他人更灵活一些。

先是绅士般的骑士礼,班杰右手倒持佩剑,剑柄齐眉,随即将之放在左侧心脏的胸膛之上微微低头,这是标准的骑士礼,也是骑士与骑士之间对抗时经常用到的礼仪。

与班杰明不同,琼双手持弯刀,然后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更像是那些还信奉初神的修女所做的动作,同样是颔首,配上那波浪的长发,琼看起来更显飘逸。

礼仪之后就是对战,班杰明还是头一次面对拿着弯刀做武器的敌人,琼的脚步果然很灵活,班杰明的重劈竟然能够被他躲过去,而琼却利用这次的闪避来到班杰明的身侧,那两柄弯刀就像螳螂的爪子,狠狠的抓向班杰明的腰。

班杰明是没有穿盔甲的,如果真的被劈中不死也得残疾,可单纯的防守只会更加被动,于是班杰明手腕一挑,改变了剑的方向,直接刺向琼的肚子,这样一来就算琼割到了班杰明的腰,他本人也要被班杰明手里的剑贯穿肚子。

琼的眼睛一亮,这毕竟只是普通的比试,自然不会闹出人命来,于是他改变了方向,就像一条鱼从班杰明的身边滑走。

“还不错,至少不会拖后腿。”这是琼对班杰明的评价,能看出来,琼对于班杰明的战斗力还是肯定的。

“还要继续吗?”班杰明冷静的问道。

“当然不用了,你难道想在自己的身上来几个男人的印记吗?”琼笑起来很阳光,与他那森森发寒的弯刀完全相反。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班杰明很奇怪,琼的战斗力都可以比得上那些守护骑士了,为什么会委居在一个酒馆老板的手下做侍卫。

“我喜欢清闲。”琼是这么回答的,但是班杰明完全不相信。

“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看起来简单,但风险还是挺高的。”琼收起弯刀走到班杰明的身边,两个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补充货源的时候,行车商队不可能走到你的门口把货卸下,所以验货加上收货这个过程就很有风险。”

“原来是这样,那之前出过这样的事情吗,有人劫财之类的。”班杰明点点头,然后又提了一个问题。

“嗯,出现过!”琼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显然那是一个不太好的回忆。

“总之无论在哪里,做事情都要讲究小心,等到下次补充货源的时候,你就明白流程了,平常时间也就轮班看看店面,防止那些混迹在各个街道的金手指来咱们这里!”琼拍了拍班杰明的肩膀。

“其他人都叫什么名字,你是队长吗?”算得上是军人出身的班杰明对于等级制度比较敏感,他要知道谁的命令需要听,谁的话可以当做耳旁风。

“队长吗,没有那种称呼,不过一般都是我,至于其他三个人,长得最高的名字叫伦莫斯,年龄最大的叫杰奎,还有一个叫米尔,杰奎年轻的时候一直跟随墨菲,米尔是去年才来的,至于伦莫斯,他跟墨菲有些血缘关系。”琼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其他人的信息,说得太多也没有什么必要。

“谢谢!”班杰明点点头。

“对了,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是,我家里人都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班杰明算得上是说实话,自己的父母确实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那真是可怜。”琼的脸上略作惋惜的表情。

班杰明和琼谈了有一会,直到伦莫斯走了过来。

“有事情要做了!”

“怎么了?”琼看着伦莫斯那张亘古不变的脸。

“是侯爵家的事情。”

“侯爵?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琼一脸不解,同样他也很讨厌他问一句伦莫斯才说一句的无力感。

“是老板跟我说的,侯爵的继承人要买珠宝,但是并不知道要买什么样式的,通过关系老板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能够把店里好看的珠宝拿到侯爵家里以供继承人挑选。”伦莫斯说起话来就像是没人气的尸体。

班杰明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但是伦莫斯的话却在他心里掀起涟漪,侯爵继承人,那应该就是铁城侯爵的继承人对吧,“我的安德莉亚!”

“原来是这样。”琼微微颔首,然后看向身边的班杰明笑道:“你的运气不错,一来就有事情要做。”

班杰明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已经有些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他甚至想下一刻就见到安德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