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
作者:山神金鳞      更新:2019-10-26 06:58      字数:4405

将军的叛贼军都穿着上好的铠甲,生活有酥茶有肉,还有发放的补贴,桑葚早就猜到,但去找将军时,他还在说。

“没办法,只能这样。难道要把铠甲拿去卖钱吗?”

甚至带桑葚去看了他们的仓库。

“不要让我发现你有别的藏钱仓库。”桑葚指着将军,“向平民收钱也要把账本给我看,合理收纳。”

哑然,然后等桑葚走了,召集一群聚在帐子里大骂:“她以为自己是司令呢!”

“这有什么办法?”

“副卫也说了王爷有让我们听她的意思。”

“你们看没看到她那把刀,我从未见过那么吓人的刀。”

“我手下的难者看了,那刀绝非凡品,每个纹都浸满了神气,不知道哪个仙人遗落的宝物。”

“嘁,哪有那么厉害。”

议论纷纷,发一顿牢骚也就好多了,转身还是讨厌桑姬。

“王爷只是利用她而已。”这么想才能快活一点。

没人敢欺侮桑姬手下的女武士,都说桑姬复活,借了别人的身体,才没有传说中那么美。

桑葚被认为已经是鬼身了,她的随众也都被当成坟墓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看着她们个个目光阴沉的样子,哪怕是家眷小孩都像凶兽,军营的们也曾去挑衅,甚至还有过私下的喽啰比武。

然后在她们凶神恶煞地如闪电袭来时,险些丢掉剑颤抖,心脏剧烈跳动。

——“她们不是人,不是女人,是妖魔附体了。”

“从来没人能复活。一定是妖怪。”

桑姬是怪物,随众也都是精怪,可信度极低的谣言像燎原一样在军营传播。

们确定桑姬名声差,没有民心,霸占不了他们的基业,才稍微放下心来。

攻城的日子到了,这是大能和大能的对战,再多的虾兵蟹将只是后勤而已。

还能看到神山的轮廓,这座铄城被笼罩在一片灰雾中,城墙外围是一圈猎马场,排满了许多军帐。

军帐点起迎敌烟,将军们亮出了法器,他们的法器里都寄居着巨眼力士、火狼兽这样的归降怪物,将军们很反感桑葚干扰他们洗劫平民,把她推到前面。

“还是大人和你的随众更有威力啊。大人请小心。”

桑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前锋了,只是一笑:“那可不行,将军们才是首领,我只是个从人罢了。”

“不敢不敢。”“那可不敢,大人,请。”将军们好说歹说也要把桑葚推出去。

掀开帐帘看到外面城墙边的妖物,桑葚想起日落城中的妖魔。

那些妖物幻化成雾,是镇守城池的巨物,吐气似枯骨,动身如战车,有大舸横江之势,千戈当阵之勇。

光是那几层楼的高度,腾雾飘在空中,就如天庚地辰,令人屏息不敢迎视。一个巨眼半人力士、一头火狼,以及孔雀头人身的灵物。

它们原来被封印在法器里,应召而出,是镇守的第一层。

铄城的守将不由分说,让它们出来撕咬叛军,叛军的军伍也放出法器,诸如附在剑上的四头妖灵,满嘴獠牙的猎狗,种种都不如京城来的。

两方妖物撕咬起来。

“那个巨眼力士拜于怒都将军门下,这是京城来的,不好惹。”桑葚听着耳边将军们的议论,啧了一声。

妖魔和妖物不同,妖物可以驯服,吃素吃荤对半分,统一配备给官员将军们的法器,妖魔是杀戮的食人怪物,无法驯化的天敌。

桑葚把元淇的剑拿在手里颠一颠,对要来跟随自己的女武士们一挥手:“你们不必。”

她回头一手揪住两个将军的衣领,下一秒就“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眨眨眼就已经在高空的将军甲大叫一声,将军乙还算称职,虽然腿软,还是抖着腿扔出短剑,去阻止一个铄城副将扔过来的燃火飞刀。

在这腥风血雨、剑走刀奔的战场高空,也是一团混战,京城的御空术远超叛军,多亏了桑葚的御空术——桑葚早就瞄准了空中的将军,一脚把他踹下去,群龙无首之际,她把两个将军扔出去,冷冷地说:“你们也帮我一把吧,乖。”

她可不会傻傻地给人当枪使,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

巨眼力士是一个五层楼高的混沌怪,浑身污泥,一只绿眼和人那么高,它吃荤,法器封印里也就算了,放出来就被主人命令去吃叛军。

于是它正用巨大的手指捏着人,一路捏碎一路碾着吃,可谓人间地狱之景,他的主人怒都将军年方二十,年轻的很,一双眼睛阴戾,向来不把下位者放在眼里。

他在军帐这边,只看见一个敌方将军甲朝巨眼力士飞了过去,那力士正巧就张开嘴抬起头去咬他,将军甲想要御空,但吓脱了,幸好得以念完口诀,终于可以飞走,这时力士突然抖了一下。

一把剑在它刚才抬头的时候,直直地从下面刺入了它的脖颈。

这顶厚的大脖子和地一样厚,这剑是法器剑,附上密密麻麻的术法,尽数没入。

力士浑身冒起了金色的符文,是护身咒,怒都将军这边拿起那圆轮法器,这法器下面两个圆,上面一个略长的圆,他按着这三个圆,催动术法,死死地盯着远处。

那力士一蹲,元淇的剑直接从它身体里飞了出来,一点血都没有。

桑葚被它的手指一把拦住,坐在它手里,她头发有点纷乱,在那房屋般大的手指压下来时,一道金光闪过。

力士愕然,手指眨眼间尽数断裂。

然后又是一道金光,它根本没看清敌人怎么动的,甚至连残影都看不到,就只是风吹来,脖子有点凉。

桑葚横起山灵刀,把它的头整个砍了下来。然后迅速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它吹了口气,甩手一扔,那匕首像炸雷流星一样飞到十里外的怒都将军面前。

怒都将军瞪起眼睛,那匕首在他面前空中摇晃抖动。这是术法与术法的较量,修行弱者败。

那匕首刺入了怒都将军的手里,法器跌到地上,他惨叫一声。

原本打算召回力士,还能救它一命,这也办不到了。

将军乙在空中乱舞般地打斗,有些疲累,忽然就见桑葚来到眼前,她膝盖去撞他的后背,他就像炮弹一样冲到了火狼嘴边,把火狼正要吃的一个人给撞飞了,救下一命。

“你害死我了!”

将军乙用方言在空中模糊地喊。

将军甲还惊魂未定,就看见力士倒了,桑葚闪到他身后,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这边的妖物,命令它们不得吃人。”

这声音就在耳边,将军甲又气又怕,点点头,调动法器去放出命令,就感觉耳边又是一声钝响,转头一看懵了,桑葚在他旁边,一刀挡住那孔雀头人身、持一把巨刀砍来的妖物。

这巨刀长九米,宽如床榻,这妖物也是硕大的,但是量级大不大不重要,拼的只有术法修行根骨底气。

桑葚的山灵刀浸满力士的黑血,几乎通体漆黑,血流到桑葚手上。那孔雀妖物的刀和她的刀擦出火星子乱蹦。

桑葚把刀竖起来,轻易就能办到,将军甲连连咽唾沫,这时候才知道神力、巨力是怎么个意思。

平时的同族打架斗殴根本不够看。怪不得和木大教头当时被她治得这么惨,五贤者也一声不吭,这么强的力量简直就......

桑葚借势跃上空中,把刀一砍,同时吸一口气,鬼烂神焦大阵同时烧过去。

孔雀妖物在她的阵法里东撞西撞,只看见一群火骷髅在眼前乱舞,醒过神来就发现桑葚举刀劈来,阳光下她溅着黑血的脸宛如杀神。

它喷出浓烟火焰,喷一会儿发现喷不出来,嘴里都被幻阵塞满了沙子。

桑葚一刀劈开,继而转身朝向身后,手刀带着寒冰落下,地上冰刺也突起,把那火狼上下一齐刺成捅穿。

黑血像瀑布喷到将军甲脸上,他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去。

桑葚率先进城,她意在城内民众,可民众听说进城的是灭门的桑姬,都吓的东奔西跑,城内照样乱成一团。

桑葚叹气,你们跑有什么用呢?但要出城的,她也不拦。她先来安抚平民,他们的待遇总归是比叛军开进城之后的待遇好一些。

桑葚揪住一群杂役,这群杂役刚才还喝酒吃肉,转眼就成刀下囚。桑葚让他们给自己找来麻布,这妖物的血原本是黑色,被阳光晒软了竟都变成红色。

她把麻布从上往下,撸了好几下,这刀还是擦不干净,她就让人找来水盆,把刀在里面滚两下,涮干净了,杂役们粗糙的脸上满是惧色,膝盖骨打弯,见那刀如见恶鬼,生怕桑葚扭头对他们说:“一个一个来。”

若是在勾栏,有女人说一个一个来,倒是美事。

屠夫和女人这两个词注定是碰不到一起的,可是眼前这个妖女活生生的,她相貌普通,一双眼睛却很有神韵,顶尖漂亮的丹凤眼,却透着渗人的煞气,像叼着肉的狼。

“你们主子是怒都将军?”

“是是是!....大人饶了我们的狗命吧...呜呜”

“我们愿意侍奉大人,求大人宽恕我们。”

杂役们主动跪在地上磕头。

桑葚早就调查过铄城,慢慢说:“起来,去找他来。”

杂役们没想到她会让自己走,但怕就怕自己转身被捅,互相勾肩搭背,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一步三回头。

桑葚又找来铁匠,给自己的刀造个好鞘,左右比量,倒是有好用合适的,可惜刀一进去,鞘登时裂了,刀从底下撞出来。

桑葚这才知道,神山的刀要用神山里的鞘。

看来她只能用神山里的鹿皮革来放刀了。

怒都将军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最信任的亲兵给卖了。

“你们这是造反!”

被亲信架着,卸了刀剑、没收法器符文,被推到了那个少女面前跪下。

怒都将军长了张小白脸,为了满足汉子形象,不惜往脸上抹姜汁抹黄,一出汗,脸就又黄又白又青,跟苞米地似的。他浑身战栗,掉豆大的汗珠,抖着牙齿抬头仰视桑葚,手下的背叛、平民对贵族的背叛让他脑子成了浆糊:“妖女,叛贼!”

气的几乎要喷出口水,但怒都将军无法说出“一刀杀了我”的话。

他家里有父母叔伯、妻妾儿女,才二十,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些亲信以后杀了就好,他只好活着就还有希望。

桑葚正在擦元淇的剑上的血,漫不经心的。芝琢坐在旁边,用锦布给她擦脸上溅的妖物血。

三个妖物,一个都没能留口气回法器里保命。三个法器都变得空空如也。

被妖物咬死的受害者、牺牲者,两边阵营都有很多。桑葚懒得替他们细究账本,只让怒都将军告诉她去京城的密路。

“你一定知道。”桑葚微微一笑。

怒都将军的辫子被汗黏在脸上,他偏头看见门口那两个冷面凶目,像饿狼一样的女武士,一个高个子、壮一些,是邕什,另一个瘦弱些,带着点养尊处优的气质,但更多的是固执的目光,是卜姽。

正在给桑葚擦汗的芝琢,余光也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十分谨慎,十分有经验。

怒都将军知道,自己难以逃出这重重包围。

“我不知道。”

他刚说完就脖子一梗,他看见几个女武士把他的弟弟架了进来,他弟弟一米九被迫弯着腰和膝盖,丢盔卸甲,还有伤口在淌血。

这伤口是开战时不慎受伤的,怒都将军却宁愿算到桑葚头上。

“你....!”

桑葚不说话,只是抬抬下巴。

芝琢还在桑葚旁边不动,那几个女武士有一个抽出剑来,架在怒都将军弟弟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这弟弟初上战场,只有十六岁。

“别动他!”怒都将军被自己的亲信按在地上,脸摩擦着地面,泪水淌到耳边,“不能、我说!我说!”

桑葚看他一眼:“你敢骗我,以后你全家必死。”

怒都将军没想到她这么狠,真和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恶棍一模一样,真是个勾栏里的,怒都将军心里用最脏的话骂桑葚,却软软地泄了气,虚虚地脱了力:“不敢,请大人给我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