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敢。”苏幕遮闷闷回答。

“不敢？那就是有喽。”莫初见朝他眨眨眼，笑道。

苏幕遮急了，刚想大声反驳辩解，但顾及到萧染还在此处，声音又被他压低了，他抿起唇，说：“没有就是没有，莫姑娘不要胡说八道，让人听到了不好。”

“那你这样鬼鬼祟祟的跟我说话，让人看到了就好了？”莫初见也压低着声音戏谑笑道，“跟做贼似的。”

闻言，苏幕遮下意识朝萧染看去，正巧萧染刚喝完一盏茶，两人视线就这样对上，萧染怔了半秒，朝他笑笑。

但苏幕遮真的就像做贼般快速移开了目光，弄得萧染不明所以。

“苏兄，怎么了？”

莫初见看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苏幕遮，嗤笑一声替他解围：“没事，就是想问问萧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如果有，我让店小二给你送来。”

“不必麻烦，一切随简就好。”

“好，既然这样，那萧公子再喝点茶吧，我们也快收拾好了。”莫初见笑道。

应付完萧染后，莫初见瞥了眼像只不高兴的兔子，耷拉下长耳朵的苏幕遮，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道：“不谢谢我？”

“多谢莫姑娘。”苏幕遮维持着表面的礼节，朝她拱了拱手。

“哎你这呆子，不会真生气了吧？”一向精明的莫初见后知后觉，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苏幕遮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只是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不是吧？就因为我和萧染说话没顾得上理你？”莫初见好笑地看着他，“想不到你这呆子内心还挺敏感脆弱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想让苏幕遮红着脸反驳自己，可等了好一会儿，苏幕遮也没说话。

见苏幕遮无视自己，莫初见想了想，摸着下巴说：“你看的那些书里有没有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你明明就生气了，还说没有，你这样做，不是违背了书中所教的圣贤之道吗？”

苏幕遮脸上终于露出了纠结犹豫的神色。

莫初见看有戏，再接再厉，她轻叹了口气，秀眉微微蹙起，“你知道的，我是青楼女子，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酒肉客人，来有凤来仪寻欢作乐，纵有万般诗情，也不知该与何人说。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了京城大名鼎鼎的第一才子，多亏了你才能和他说上话，萧公子谈吐不凡，我所说的那些，他也给我了不俗的见解，自然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多说了几句，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你就稍微体谅一下好吗？”

她语气温婉似水，欣喜之中又多了几分哀愁凄切，苏幕遮心下不由一动。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的不对了。”

“你想通了？”听他这样说，莫初见双眸一亮，眸光似星辰。

苏幕遮视线一顿，说：“是在下没能体会到莫姑娘的心情，在下给姑娘道歉。”

说罢，他竟朝莫初见微微作揖。

见状，莫初见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随即连忙拖住他的手，口中揶揄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苏幕遮脸不由得一红，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纠正，反而心下如同吃了蜜般甜滋滋的，个中滋味旁人实在难以描述。

这边动静有点大，惊动了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的萧染，他抬头看了看这边，惊诧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就是……我刚刚答应了他一件事，他很高兴，很感激，于是就这样了……嗯，就这样。”莫初见再次打圆场，她望着萧染清澈的眼眸，心中暗捏了一把汗。

“原来如此。”

听莫姑娘的语气，估计是私事，那他还是不要多嘴好了。

萧染只淡淡一笑，表示了然，他看了眼桌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的文房四宝，道：“辛苦苏兄和莫姑娘了。”

“说什么辛苦啊，还要多谢你肯答应我那无礼的请求呢。”莫初见放下手中的毛笔架，拿抹布擦了擦不小心沾上墨迹的手，“墨我已经磨好了，那就请萧公子作画吧。”

萧染颔首点头，突然看到她袖子上也有几片漆黑的墨迹，伸手朝她指了指，眼中笑意不言而喻。

莫初见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污渍，尴尬地轻咳一声，随即拉着苏幕遮快步闪到了一边，她脱掉了那层笼罩在衣裙之外的外衫，让店小二打来了盆水，又拿了皂角洗过手后，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萧染作画。

他先是轻沾了点墨，略微沉思后便缓缓下笔，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停顿，落笔时颇有一股磅礴之势。

萧染双眼中充满了认真，薄唇微微抿起，剑眉时而舒缓，时而皱起，穿堂而过的清风徐来，带起几缕他的发丝，仿佛他不是作画人，而是画中人。

不得不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莫初见在旁赞叹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为何京城那么多女子说非萧染不嫁了，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这幅场面，必然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怦然跳动的心，甘愿为他沉沦。

苏幕遮也是万分敬佩，视线微转时接触到莫初见略有些沉迷的目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莫姑娘难不成是喜欢上萧兄了？

苏幕遮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分析自己心底为何不舒服之际，只见莫初见双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三分不以为意，仿佛刚才只是苏幕遮的幻觉一般，他呆了呆。

可惜莫初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再多么撩人的场面，都撼动不了她坚硬的心一分一毫。

正遗憾着呢，莫初见感觉自己身旁有道不太显眼的视线，她若有所感地转头，见到苏幕遮正盯着自己，双眼微眯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瞎看什么呢？莫非你想图谋不轨？”

苏幕遮忙不迭地摇头，莫初见轻哼一声转过去继续看萧染作画。

他看着莫初见的侧脸，内心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般，痒得不行。

犹豫了许久，苏幕遮终于顺从自己的心意大着胆子开口。

“莫姑娘，你觉得萧兄如何？”

刚问出口，心中就如揣了只兔子，上蹦下跳忐忑不安，同时又复杂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