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捋了捋胡须，“子桢，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和朕说，朕给你做主。士偐嘛，我要同时娶两个妃子他也不会不同意。”
“不必了，”韩子桢微微一笑，道，“陛下，在您的观念里，爱情是能和人分享的么？”
“爱情？”皇上眯起苍老却犀利的双眼，“这皇宫里没有多少爱情，大多数婚姻是因为政治权利而缔结良缘，但是相处下来，这一辈不也就这么过…再者，男人三妻四妾，再加上又身在皇族，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知道。”韩子桢道，“所以子桢并不想嫁入皇族。”
“子桢不是很喜欢士偐吗？”
“士偐…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士偐，我自能确定士偐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其实在皇宫外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对他是男女之情…”韩子桢轻轻叹口气，“可是若是士偐想要娶二妻，我心里也还是会介意，甚至，觉得完全不能接受。上次我闲聊时问过姐姐，姐姐说她并不介意未来的夫君有几个夫人，只要她是正房她便能容忍，也能全心全意相夫教子。我想，也许姐姐真的更适合士偐。陛下，您不知道，我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我娘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非常辛苦，可是十几年来，哪怕有无数的男人想把我娘娶进门，都不介意她拖着三个女儿，她还是不愿意再嫁。因为她说她会对她的丈夫忠心不二…我想，女人能做到这一点，男人一定也能做到。”
皇上幽幽道，“你娘，真特别。”
“我娘还教给我很多，”韩子桢淡淡笑道，“她说并不是所爱的东西，或者人一定要拿在手里才是幸福。让他自由的去能带给他最多幸福的地方去，让他过上最幸福的生活，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方式。士偐和姐姐都是我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之前我还不明白士偐究竟喜欢的是谁，现在既然明确了他喜欢的姐姐，我也没什么好遗憾，只要他们能给彼此幸福，我一定会真心的祝福。”
“做人何必做得如此大爱，女人啊，总归是成不了大事！”皇上不解道，“人生在世，对得起自己便足以！这一点，最像我的便是老三，从小到大的性格便是如此，得不到就要毁掉，放手让她幸福？绝不可能！”
提到某两个字让韩子桢心中咯噔一跳，故作镇静问道，“老三？…颜沐吗？”
皇上一愣，沉吟半晌才道，“是颜沐…我曾经最宠爱的儿子，如今，已经有一年多未见面了。”
韩子桢飞快问道：“为何？”
皇上随口就接话道：“他生的不像是我儿子！从小便是极美极美，没想到长大后倒生出白发来，愈发像个妖孽了！这不是皇族的耻辱是什么？因为他我可被天下人笑话，说我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有一个妖物做儿子！”
韩子桢哑然，僵硬道，“就因为…如此？”
皇上提及这一段往事，情绪微微激动起来，“朕的长子虽是太子，却资质平平，毫无帝王之气，老二相较于老三也差了不少，所以我本打算让老三继承王位，可是自从他…我能让一个妖物掌管王权吗？我想法设法收了他手里全部的权利……”
韩子桢低低道，“你杀了他母妃。”
皇上脸色微变，好像自觉失言，但是沉默了会还是缓缓道，“没错，我只有让她的母亲牵扯进那场叛乱，才能名正言顺的让他也受到牵连被夺去权力，又不至于丧命。对于这件事我自然是心有愧疚…他的母亲当初未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死后朕也暗中把他的母妃葬于皇陵，享受国母的葬礼，给她的家人许多补偿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韩子桢心中突然觉得颜沐很可怜。
难怪他不认这个父亲！
白发而已…仅仅如此而以？妖物？她熟谙医术，一看他便知，他不过是身体中了什么奇怪的毒，何至于收到这样的对待？难道皇族的颜面，真的比儿子的性命，儿子的一生重要？
她以前以为对皇上来说儿子比百姓重要得多，现在看来皇族的颜面比儿子还要更重要。
皇上见她神色异样，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子桢，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父亲，很残忍？”
“坦白说，”韩子桢注视着他的眼睛，“子桢没享受过多少父爱，可是我印象中的父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等以后你就会明白，朕虽然是一个父亲，但更加是一个君王。”皇上叹口气，道，“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
从玉清殿出来，韩子桢胸口老觉得闷闷的。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口中这样真切的提起颜沐的事情，平日丫鬟们偶尔也会谈起他，但是都是说他和那些女人的风流韵事，遮遮掩掩的说了半天，末了还要加一句，“哎，可惜了那么漂亮一张脸，居然是个妖物！”
暗中选定的储君，一下沦落为“妖物”，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段时间…一定很难很难才熬过来吧？
不知不觉走到霁月殿，抬头看那门匾。
“小丫头，”突然，便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不是不想见我么？”
她回头，正对上他的脸。
他笑颜如花。
干净澄澈的眸子。
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伤痛。
“我想……”韩子桢舔舔嘴唇，注视着他清澈的眼眸，“我想杀了二皇子，在他离宫以前。你可以帮我的，对吗。”
颜沐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笑眯眯道，“进去说吧。”
颜沐在他的樱花园里摆了一方古朴的小桌，摆上清酒，自己抱了一方五弦琴席地而坐，熟稔无比的弹琴。
韩子桢小口小口的饮酒，闭上眼，耳边的乐声宛如天籁。不由睁开眼来看眼前的男人，玉面桃花，真的比这满庭的花还要美上千万分。
他弹毕一曲，起身来，接过韩子桢递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杀了人，回来别找我哭。”
韩子桢微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做坏事之后容易哭？”
“猜的。”颜沐若无其事的笑，“还有我们的条件，你别忘了——你的处子之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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