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对我讲，这里的员工工资的结算方式是底薪加提成。提成根据各自发展的顾客购买数额为基数的5计算。
我的底薪是一千，老员工挣多少李章并没有对我讲，不过据他讲一般的员工最低每个月也能挣个三五千，一些业务精英只要稍稍努力动辄几万元都是常事，甚至有些人能达到十万往上。
我暗暗咂舌，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果然是个暴利行业！
李章说，夕阳美商贸公司在市区繁华地段有很多门脸。
这些门脸通过免费理疗等手段来达到招徕老年人的目的。
来这里的老年人身体多少都有些毛病，他们通过谈话，明面了解老人的‘身体’情况，实际上是摸老人的底，摸的是老人们的收入和存款的底。
摸清底细后，他们每个月开两次会议，会议上有专门的讲师给老人们讲课，从而达到销售保健品的目的。
李章说，他们现在每场会议大概能有五六百人参加。这五六百人通过讲师的蛊惑，购买率能达到三分之二以上，他们的单场会议最不济也能卖上几十万元。
“我现在该做什么？”李章对我介绍完后，我问。
“你现在刚来，先把最基础的流程熟悉一下吧。我给你写个纸条，你去休门时代街的门面去学习一下。”李章说完，拿出一张纸写上字，递给我。
纸条上写有夕阳美时代店的地址和负责人的电话。
“坑总呢？”接过纸条，我突兀问道。
“啊？你认识我们坑总？”李章惊讶道。
“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坑总的大名，不瞒你说，我非常仰慕和崇拜坑总，他作为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是我学习的偶像和楷模，我曾经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在坑总手下做事。”我胡诌。
“啊，这样呀，我倒差点忘了，坑总现在在华夏保健品界是首屈一指响当当的人物。不过，我们坑总和江总去外地游玩了，顺便进一些热销的货物回来。路坦荡你放心，你这段时间好好表现，等坑总回来后，我一定会帮你引荐。我们坑总对员工是有了名的宽容和大方，只要你表现好，坑总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李章拍着胸脯保证。
李章所说的江总定是江铃无疑了。
“谢谢李哥。”我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李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时代店报道了。”
“去吧，去呃，等一下，路坦荡，你的身份证提供一下，按照公司规定得复印保存，建立员工档案。”李章道。
这下完蛋了，我只有石红开的身份证，可没有什么路坦荡的。为了暗访，我总不能违法办个假身份证吧？
哎，硬着头皮扯谎吧。
“李哥，我的身份证丢了，还没有来及补办，不瞒你说，我家是外地的，来回很不方便。”我解释道。
“不方便也得办呀，出门在外没有身份证怎么能行。这样吧，我跟人事部门说一下，这段时间先这样，等你业务熟练了，你马上回家去补办。”李章好心道。
“谢谢李哥。”
“去吧。”
时代街地处老城区，是一个古旧的街道，道路两旁多是一些低矮的建筑，只所以选址这里，坑史泥也是颇费了一番脑筋的。
一般老城区居住的多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年轻人一般都搬到新城区了。换句话讲，老城区“客户”比较集中。
按照李章提供的地址，远远看到“夕阳美老年人活动中心”的招牌，门口的空地上停满了电动三轮、自行车等交通工具。
看来坑史泥的公司还真是生意兴隆呀。
进了店门，找到这个店的店长刘炳辉，说了自己的来意，李章之前已经和刘炳辉通过电话，刘炳辉对我自是没有疑窦。
刘炳辉要求我和其他一名叫王宁的员工维持一下秩序。
这是一个大概30平米的房间，血压计、血糖仪、心电图机等医疗设施一应俱全，俨然一家小型医院。
此刻，屋子里大概有二十多个老人，老人们或坐或立，神情亢奋。
有一个员工正在给老人们轮流测试血压。
“李大娘，你好，你的血压现在降下来了。恭喜你！”员工一边测试血压，一边对一个身体肥胖的老人说道。
“小伙子，谢谢你们，多亏了我这段时间喝了你们的药醋，我多年的高血压才得到了控制。你们真是我的恩人呀！”胖老人说着，眼中竟要感动的流出泪来。
这情形简直和电视里的经典广告情节如出一辙，要不是事先知道内情，我都要认为胖老人是公司请来资深的“药托”了。
“造福老年人是我们公司的宗旨，您不用感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大娘，提醒您一下，没有药醋了一定要及时买，你高血压的毛病一定要坚持吃我们的药醋一年以上才能巩固，要不然除不了根，容易复发。”员工嘱咐道。
“一定一定。”
“刘大爷，你的血压偏高，还得继续服用我们的药醋呀。不是我说您，您的药醋已经断了好几天了吧？一大瓶药醋才只不过一千多而已，能用一个多月呢，你为了省这一千多块钱而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值得吗？”员工对下一个老人说道。
“嗯嗯，小伙子，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了，又不好意思拖欠你们醋钱，我这个月的退休金马上就要发了，等发了退休金，我一定再买一个疗程的。”一个黒瘦的老头惶恐道。
做完检查的老人们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规矩的排好队，站成一排。
“我们可以领鸡蛋了吗？”最后一个老人做完检查后，有人问道。
“路坦荡，你去帮小王把鸡蛋装入袋子，一个袋子装两个，不要弄错了。“
李炳辉对我吩咐。
我来到装鸡蛋的箱子边，和王宁一起装鸡蛋，牛成为负责把装好的鸡蛋分发给老人，老人们轮流领完鸡蛋，兴高采烈的走了。
原来，来这里的每个老人走的时候都可以免费领鸡蛋。这是公司吸引老人的手段，老人们只要来这里做检查或是听健康讲座，都可以领鸡蛋，占小便宜是老人们的通病，这无疑提高了老人来这里的积极性。
只是这些老人们似乎忘了古人的经典处世箴言：占小便宜吃大亏！
公司规定，如果老顾客带来新顾客，那么老顾客还可以额外多领两个鸡蛋。
鸡蛋是个敲门砖，别看这些老人们暂时捡了便宜，其实这只是入坑的开始，他们早晚得损失一卡车鸡蛋的钱来买保健品。
”路坦荡，你和王宁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发传单。记住，以后每天的早晨七点到八点去你们去附近的人民公园发传单，下午五到六点去菜市场发。“
李炳辉叮咛道。
王宁拿了厚厚的一摞传单，骑上电动三轮，带上我，到了菜市场。
此时正是买菜的高峰期，我和王宁来到市场一角开始发传单，传单当然是有针对性的发，专门发给老年人。
”同志，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只要去你们店里，就可以免费拿鸡蛋？”一个老妇接过传单，从兜里掏出花镜，瞅了老半天，问道。
“当然了，不但可以免费领鸡蛋，而且还可以免费试用我们公司的药醋呢。”王宁走过来，抢着说道。
“那我明天可不可以带人过去？如果能的话，带别人过去，是不是我带的人也可以领鸡蛋？”老妇问道。
“那可不行，你带人过去可以，但是我们发鸡蛋是要根据传单发的，如果手中没有传单，是不可以领的。”
“我明天带两个人过去，那你再给我两份传单吧。”老妇恳求道。
“这可不行，我们是有规定的，每个人只能领一份。现在时间还早，您回去后跟你的老伙伴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来领好了。”
“好吧，我给他们打电话好了，要是我领人过来后，万一你们不在了岂不是白折腾了？”老妇说着话，从兜里掏出老年专用手机。
“喂！老王，有个好事，你马上来菜市场！”
“喂，老李头，天上掉馅饼了！快来菜市场领！”
老妇生如洪钟，底气十足，我起了一脑门黑线。
不大一会，风风火火的走来两个老人，两个老人听老妇说完事情的原委，高兴地领过传单，三人结伴走了。
“坦荡，你去把地上被扔掉的传单捡起来。”王宁命令道。
我看了一眼散乱在地上，被人们遗弃的为数不多的传单。多数传单都被老人们当宝贝们收好，只有极小一部分防范心重的老人接过传单后不屑一顾扔在地上。
散落在地上的传单大多已经被踩脏。
“都踩脏了，还能用吗？”我鄙夷道。
“这叫做循环利用，脏了的传单照样用！照样会被感兴趣的顾客当宝贝！”王宁口气不善，显然对我的不服从有些恼火。
我极不情愿的捡起地上的传单。
怪不得刚刚我发传单的时候发觉手中的传单新旧不一，原来旧的是用过的呀，坑史泥坑这么多钱，没想到还这样小气，不可理喻！
“小石头！”
我被吓的浑身一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还真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不过貌似好久没有人喊过我小石头了，会是谁呢？
我疑惑地捡起地上的一张传单，直起身。
“哈！果然是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也不看看我老人家，说，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我的耳朵被郑一脚狠狠拧住。
“郑大爷快松手，疼！我哪敢忘了您呀，我这两年去外地了，这不刚回到休门找到新工作，还没有来的及去看您。”我解释道。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呃？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郑一脚说着，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传单。
“好消息！江北夕阳美商贸公司为了回馈社会造福万千老人凭此单来公司报道即可免费获得鸡蛋及价值连城的药醋试用装一套。”郑一脚口中念念有词。
“小子，正好家里没有鸡蛋了，快给我十份传单，我明天去你们公司领十份鸡蛋。”郑一脚喊道。
“路坦荡，他是谁？怎么叫你小石头？”王宁走过来惊异道。
“他是我以前的房东，我曾经在他那里住过好久，小石头是他给我起的外号。”我赶忙对王宁解释，同时对郑一脚挤了一下眼睛。
“小石头，快点给我传单！”郑一脚并没有理会王宁以及我对他的暗示，急道。
“大爷，那可不行！我们公司有规定，每人每次只可以领一份鸡蛋。你就是手中拿一百份传单也只能领一份。”王宁道。
“这样呀？”郑一脚转动了一下眼睛。
“我还是得要十份传单，我每天去一次，一次用一张，不是照样能获得十份鸡蛋？”郑一脚双眼放光，道。
“可以么？”我无奈的看向王宁。
“路坦荡，大爷在市区有很多房产吗？”王宁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要是这老头是个金主，给他十份也无所谓，反正早晚能从他身上赚很多钱。”
王宁心中的想法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
“大爷在市中心有两处楼房，一处四合院。”我的手看似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郑一脚的胳膊。
我是在提醒他配合，相信老奸巨猾的郑一脚一定能够明白。
“臭小子，你瞎说！”
窝草，不是吧，这老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笨了？
“我明明有四处房产，两处四合院！”郑一脚自豪的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