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断肠
作者:姓萧名峰123      更新:2019-10-16 17:27      字数:4933

“砰!”

随着一阵闷响,我觉得后背像被砸碎了一般,一大口鲜血狠狠的喷了出来。

“噗……哇!”

然而这还没完,连续几下闷痛,像有人拿着大铁锤使劲往我的身上敲。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头好痛,腿没有一点知觉,我觉得眼前发黑。登时昏迷了过去……

据说再一醒来,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呃……”

疲惫的睁开眼睛,我发现浑身上下的关节仿佛全都断掉了一般。第一眼映入我眼帘的是木质天花板,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脸庞。这是谁?我可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孩,眼前非常模糊。

“医生,医生!快看啊!他醒了他醒了!”

这个女孩激动的朝门外大叫,而后,我察觉到有一群人瞬间挤进了这里。

“他醒了吗?”

“就是他救了林家那个老头的孙女吗?”

“哎哟我的妈,可真是青年才俊,了不得了不得!”

几个大妈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站在人群后面,林再续无奈的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你们安静点,这样打扰到病人休息可不好。”

她们的声音让我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是一个小房间。我觉得躺着很难受,便想要爬起来。

“嘶!”然而刚一动弹,我的后背就像要断开一般,一股撕裂感直冲我的脑海。又摔倒在了床上。

“他怎么啦?这不是残废了吧?”那些大妈们再度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林再续急忙冲到人群前面,看了一眼我的脸色,而后摇了摇头:“你现在不能起来,你身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背上的最严重。所以两天以内,你是绝对不能动弹的。”

“……这里是哪?”

“放心吧,这里是以前被荒废掉的旧村子。离原来的地方还不算很远。”

“……那原来的村子……”

“被山崩所产生的泥石流给掩埋了,所幸的是没有任何伤亡。如果不是你救出了小曼曼的话。”

“哼!”

他话音刚落,我发现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女孩发出一声冷哼,那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细看之下,我发现这是昨天晚上被我救出的女孩。她的面若冰霜,目光冷漠,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令男性退避三舍的淡漠,而我发现她望着我的眼神深处隐隐约约带着厌恶。和那齐眉的弯弯秀发,如同小猫般可爱的少女脸庞格格不入。

“没什么,只是应该的。”

我不禁苦笑,可能我就是一个令所有女性都感到厌恶的家伙吧。而这个猜测还真的八九不离十,林青曼从看到我纹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我定义为黑社会的恶人流氓了。

“喂喂,你这算什么?看不起他吗?”我们对话的同时,先前那个我第一眼看到的女孩,突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跑到了林再续面前,突然指着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兴师问罪。

她的举措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我在床上一看,她身着一件长袖和马甲,腿上是粉色短裙和黑丝袜。穿了一双橙色高跟靴。一副女王的架势,她转过头,瓜子脸,双马尾。大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芈灵玥,是一个侦探。”

“……我叫二营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孩对她的质问感到恼火,跺了跺脚,不甘示弱回击道。你一言我一语,一言不合,她们就吵起来了。

“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来上一句谢谢就算了。还在那假惺惺的自作清高,什么意思啊?”

“我……我也没让他救我啊!根本是他自作多情的好吗?”女孩说着,冷漠的瞪了我一眼:“你别以为救了我就能怎么样,我可告诉你,我才不像爷爷那么好骗。”

“哎哎哎,够了啊。”林再续拉开了两人:“吵架出去吵!别在这唧唧歪歪的。他需要休息。”

“好啊!就怕有些人不敢奉陪。姐姐我吵架还从来不虚任何对手。”

芈灵玥冷笑一声,挑衅般的看向另一个女孩,并用自己高上半个头的身高优势展开气场压制。那个女孩也不甘示弱,脸色顿时阴沉的像要杀人一般。一场无声无息的对决在病房里展开。

最后,两人貌似是不分高下,各自冷哼一声,向着病房外面走去。而林再续也招呼着一群人往外走:“都走都走!他需要休息!”

他回过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们。外边就有人守着。”

“谢谢。”

他没应我,人群倒也识趣,全都跟着他一块走出了病房。很快外面又传来了两个女孩高声吵闹的熙嚷声,应该是芈灵玥和那个女孩,我真搞不懂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吵的?

“够了,够了啊!中场休息!休息两个小时再说。”这是林再续的声音,外面很快便重归了寂静。

周围的一切渐渐令人感到寂静是有多么无聊,我伸出手,想枕在脑袋下面,然而一动弹,我又觉得痛得厉害。

“嘶……”

在我的呻吟声过后,病房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二兄弟,怎么样?莫(没)得大碍吧?”

“没事,你进来吧。”我笑了笑,他连忙打开门,像做贼一样跳了进来:“我倒是想来看你,没想到那个林老头脾气倔的要命,非说你不能受到打扰。嘿,我要是那些大妈就好了,软磨硬泡,看他拿我怎么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他摇了摇头:“其中的原因真是一言难尽。”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不妨说来听听。”

“哎,说来话长啊。”他叹了口气,便开始讲述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们闯入废弃工厂的那一天,当天他冲进了一片火海,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竟然毫发无伤,只是弄得灰头土脸,满脸黑漆漆的。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没想到一切没有这么简单。他还是被人发现了。最后被逼到绝境,眼看着走投无路,他便选择了跳江。

“只是可惜了我的二十多个弟兄,他们全都是大好男儿,却已经……”韦大胖顿时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现在五毒帮已经销声匿迹了,我想过找寻你的帮主,然而……”

“他也死了。”韦大胖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在地上:“我认识帮主八年了,他一直拿我当生死兄弟。我发誓,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现在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感到安慰了吧。五毒帮已经销声匿迹了。并且几次交战,他们也伤亡惨重。”

我本以为他会赞同这话,然而,我的话音刚落,韦大胖突然低下了头:“你想的太简单了。”说完,他默不作声的点了根烟。

“此话怎讲?”我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他狠狠的吸上了一口烟:“是我在离开市里以后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

“五毒帮很庞大,绝对不是我们能撼动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今为止,五毒帮在市里所展露出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势力,五毒帮只是他们的冰山一角,我们打败的对手实际上什么都算不上,而真正的对手却潜伏在万丈的黑暗深渊之中。”

他的话听起来非常震撼,内心那股久违的恐惧感开始令我战兢。那是蝼蚁面对大山的无力,我抓起星光,果不其然,上面正在闪烁着光芒。

“我不能再睡了。”奋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然而浑身各处的剧痛开始发作,痛的我浑身难受,憋得脸色发青。

“怎么了?二兄弟,出什么事情了?”

“我不能再留在这。”

“到底怎么回事?”

“不能再让更多人遇害了。”

从床上爬起来,昨晚泥石流崩塌的画面历历在目,是我,是因为天煞孤星才给他们招来了灾祸,如果我昨晚没出现在那里该有多好。我一出现,无处不是天灾人祸,无处不是危机四伏。

这一刻望着星光,我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再留在这,否则迟早会出事的。

“噗通!”我没坐稳,下床的时候摔到了地上,韦大胖看上去焦躁不已,急忙把我扶了起来:“你个吊毛,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跟老子讲!”

“我还可以……再站起来。”感觉身体像要散架一般,我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支撑着自己强行站起来。

“喂!你们快进来啊,这家伙出事情了!”韦大胖朝着外面吼道,不一会儿,那些人就挤了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哎呀,小伙子,你咋站起来了!回去躺着!”一个大妈跑了进来,而后看见我站在门口,急忙把我又往里面推。

紧接着进来的林再续脸色一变,顿时板起了脸:“你不听我的劝,你现在如果不好好养伤,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对不起,我不能留在这,绝对不能。”

“为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他问道。

“……我必须得这么做。”

“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你的想法?”

“我一定得去,就算死。”

“……”

他沉默着,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小伙子,别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然而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陷入毁灭和灾难之中。做不了多少事情,但至少得有心去做。”

“……好,你去吧。感谢你救了小曼曼。”他一声长叹,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我的腿摔断了。身体上没有一处不觉得痛。

走出帐篷,望着我的背影,那些大妈们对着我议论纷纷。

“你看,这个小伙子还真是勤奋,都这样了还要操劳。”

“也许他就是上天派来的救世主吧,不然你看小曼曼和那一车人早就死了。”

“这样英雄的男人现在到哪里去找哦?我要是小曼曼早就嫁给他了。”

这一刻,他们的赞赏和感激,却让我的心开始滴血,像被狠狠的捅了一刀似得。

为什么?这一切明明是因为我的到来才会发生的。泥石流也好,灾难也好。没有回答,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别再让任何人受到天煞孤星的牵连。

走了几步,芈灵玥拦在了我面前。而许多热心的中年面孔也围了过来。

“小伙子,你真的不要紧吗?”

“放心吧,好好住着,别走。林神医会医好你的,你是小曼曼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村子的救命恩人。”

“不要走了,什么事情还急的过养伤啊?养病的时间都没有,以后落下个三长两短的可不好啊。”

这从未有过的热切关怀令我的心底一片温暖,我一个孤儿,从小到大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可以说,这一刻对我来说实在是三生有幸,他们实在是太善良了,换做其他人,没有阴阳怪气的讥讽我就算不错了。那一刻我很感动,真的很想留在这里。

但是再回过头来,他们口中所谓的“救世主”,“英雄”。这些称谓在我听来却像是一种讽刺。就像在讽刺我那堕落不堪的灵魂,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更不配留在这里。

因为天煞孤星的到来,他们的村庄遭受了灭顶之灾,尽管他们没有斥责我。反而感激我所做的一切。然而,责任并不是在犯了错以后拼命挽回就能推卸的一干二净的。

“你去哪儿?”芈灵玥担心的问道,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是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吧。”

“……你的伤还没好呢?”

“伤好不好的,无所谓。”摇了摇头,我推开她,落魄的朝着远方走去。

我只是一个祸及无辜,让你们村庄遭受毁灭的罪人。走了几步,我还是觉得非常愧疚。忽然回过了头,看着那些望着我依依不舍的乡亲们。不禁热泪盈眶。

“我很感激你们没有责备我,然而,我良心上犯下的罪令我永世难安,因为自己所谓的未来而毁灭其他人的未来,这样的人永远只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罢了。尽管我不想害人,更不想被人所害。然而,在命运面前我是那样的无力。本不求做下什么对社会有益的事情,我只求自己不要再祸害别人。然而,因为我的到来,还是让村子里遭受了这样的灾难,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对不起各位。”

“这与你无关,山崩什么的,本来就只是大自然的力量啊。”芈灵玥追了上来,我不为所动,低着头,撑着拐杖朝着远方走去。

“喂!你听见没有啊?跟我回去吧。”

“……抱歉。”

“你这是何等泛滥的责任感啊?我还是第一见你这样的人啊,甘心被石头砸死就算了,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要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呢?”

“我不知道,更没办法回答你。”

“所以!不知道就乖乖的跟我回去啊!”

她抓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走。我叹了口气,望向苍天,乌云密布。再望向山上,树全部秃了,几只乌鸦孤零零的站在树枝上望着天空长鸣,这让我想起了市里曾经的景象。无数的乌鸦在天上盘旋,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现在怎么样了?那是市里所有人的灾难,所有人的噩梦。

“天若有情天亦老,命运是无情的,苍天更是,我们在它的眼中,恐怕永远只是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狗罢了。漂泊浪荡,颠沛流离,那是大多数人的宿命。孤独痛苦,永远得不到任何的理解。那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勿逃,勿躲,生死有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思至忧愁,真是愁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