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假的,都是假的
作者:早乙女阿烛      更新:2019-10-14 02:37      字数:4589

“……你为什么会到国内来?明明你的家在国外。”

夏雎忽然想到这件事就问出来了。

宋书玺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个问题嘛!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曾经研究过非法药物,我被警察盯上了,爷爷怕出事,就让我回国躲一躲。”

他的神态似笑非笑。

夏雎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苍白的微笑,“那种药物是不是,马丁靡香?”

宋书玺愣住了。

马丁靡香是医学界的传说,还是伪科学的药物。

具体来说,那是禁药。

他的手莫名地抖了抖,她怎么会认为,他使用的药物是马丁靡香,虽然他也确实在研究禁药……

夏雎看他在发愣,忍不住问,“怎么才能捉到崇肆夜?”

宋书玺伸手摸了摸眼镜框,掩在厚重眼镜片下的双眸里,满满都是意味不明。

“你在这里,他就一定会来,你是最好的诱饵。”

夏雎悚然,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赌赢了,我几乎没有赢率。”

警方非不肯放过崇肆夜。

他敢来,明钦就会把他抓走,只要她在,崇肆夜就一定会来,这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他默默地说,“ciel,你的新名字挺好听的,洋气而且时髦,可惜你是罪犯,若不然凭借这样的长相,应该能嫁个好男人吧!”

夏雎摆着一副臭脸,不想理人。

刚才明钦带来了不少医疗器具,宋书玺翻了翻,从包裹里找到了一包手术刀,他拿到手里来,贴近她的胸,打算给她把腐肉清理完毕,就给她上药。

夏雎厌恶地望他一眼,“滚开,别碰我!”

她抵触宋书玺的碰触,便开始挣扎着乱动。

宋书玺把她按住,不让她乱动,他责备道,“我可是医生,医生面前无男女之分,你也不要担心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我还看不上你。”

夏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动已经动不了了,她只能安安分分任他宰割。

宋书玺给她削去腐肉,再给她涂上了药,包扎起来。

夏雎痛到面部扭曲,却还是一声痛吟都不发出。

心里很想把这个不上麻药,直接削肉的庸医大卸八块。

宋书玺看着她铁青的脸,由衷地夸赞了一句,“你还算能隐忍……”

夏雎一脸紧绷,也不说话,只是不断向他投去杀人的目光。

她越是盯紧他,越是能发现一些秘密。

她忍不住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的侧脸……我感到很熟悉。”

有一瞬间,夏雎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侧脸很熟悉。

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手术室里,白光照到他脸上,她似乎也看见过这样的侧脸。

当时她意识朦胧,那张脸就在他身侧,她一下就记住了。

宋书玺又是愣了一下。

夏雎说的话,动不动就能让他陷入深思中,偏偏他听不出来她说的是真是假……

宋书玺索性不理她。

夏雎躺在床上,眼神一点点地空洞下去。

反正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死,这一件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宋书玺熬了粥,给她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夏雎吃完了粥,又服用完了药,她有些昏昏欲睡。

宋书玺放下了碗,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不由埋怨了一句,“今天一天都在为你忙碌,都不知道我在图什么……”

夏雎霍然醒过来,跟他大吵大闹,“你嫌我烦,那就放我走好不好?你不要再为我服务了,我不需要。”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啊啊!”

宋书玺顺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他在想,他要多久才能习惯这种吵闹的环境,他怕自己忍不住,就一个不忿把夏雎给扔出去了。

说实话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都已经这么病歪歪的了,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精力闹……

夏雎闹着闹着就觉得毫无兴致。

就在这时,明钦开门进来了。

他衣服上都是湿的,浸湿的是汗水。

他的脸色,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能从中看出他在紧张……

宋书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等明钦一走进来,就立马借着收拾盘子跑了出去。

夏雎微微仰头,眼底下都是黑眼圈,还没到几天下来,她就憔悴成这副鬼模样。

明钦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艰难地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你先听哪一个?”

“我都不想听。”

夏雎对他冷笑。

但他还是脱口而出,“海城街口发生了第五场火灾,死伤无数人,其中一具尸体,疑似崇肆夜。”

夏雎炸毛,“你放屁!他怎么可能会死?”

胸腔里有一团火,将欲喷出,可是又很快平息下去……

不安,还是不安。

夏雎用力扯住床单。

明钦面露为难,“他也是血肉之躯,在高温下,没有三头六臂,插翅难飞。”

“你骗我,你就是为了把我关在你身边,你才这么骗我。”

见夏雎死活不信,他才伸手,把手掌里的耳钉拿给她看,“这是遗体上的耳钉,没有坏,我就捡来了,也许是他唯一的遗物。”

夏雎脑海空白一片,有一瞬间她甚至听不到他的说话声。

她被普兰斯袭击,崇肆夜一定也被什么人给牵制在了那里,听到她出事,他急忙赶来,等到海城的时候,火灾突然爆发,他也被大火烧死。

是这样的过程吗?

明钦喃喃道,“你想去看尸体的话,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

“……”

她嗫嚅苍白的唇,想开口说什么话,却始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惨然地说,“你怎么证明那是他的尸体?”

明钦不作答。

他也知道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也不会承认崇肆夜已经死了的事实。

但是他会想办法让她死心的。

夏雎惨然乞求道,“我现在就要去找他,别拦我,别拦我……带我去,求你们了……”

“我去找轮椅。”

明钦匆忙下去找轮椅,把她抬到轮椅上,推她到了现场。

现场要好多焦骨,明钦推着她走,把她推到其中一具焦骨前,他指着它说,“崇肆夜就在这里了。”

夏雎看到一具焦骨,已经看不清模样,但是这和崇肆夜的身形是符合的。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

“怎么会这样……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你还没有向我求过婚?你就只送了这个破烂手链给我,还给你,我都还给你!你这个混蛋。”

她用力扯下了手链,砸到了尸骨上。

明钦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的。

呆了好久,快到深夜了,他只好出声提醒她,“马上要送去安葬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吗?”

夏雎眼中负痛,她哀哀地说,“给我取一块他的遗骨。”

明钦僵住,“你这么做是亵渎死者。”

“滚开,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夏雎的血液都冷成冰了。

明明是夏天,她怎么会浑身冰凉,心也很寒冷。

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他离开了,我也会想和他一起死,我需要他,就像一个人每天都要吃饭睡觉。”

明钦隐忍着一股怒气,“他毕竟是死了,你总不能也陪他一起死。”

“有什么不可以。”

夏雎攥紧了耳钉,尖锐的刺插入她的手掌,不到一会儿就变得鲜血淋漓。

很久之后,她又自言自语道,“明天天晴,我们还说好了一起去公园……”

悲伤过度,竟然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明钦连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得她有什么反应,他心慌意乱,又把夏雎带到了宋书玺的家里,知道宋书玺告诉他,她是太过疲劳才会晕厥过去,他才心定。

面朝夜空,毫无明月的皎洁之光。

他偷偷地想,崇肆夜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和他争抢夏雎了,只要他悉心陪伴她,照料她,假以时日,她一定能走出悲伤,好好和他过日子。

宋书玺洞悉了他的心思,多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引得他自己主动问,“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宋书玺直接和他摊牌了,“她有多重人格,她没有骗你,她现在真的是ciel,不是夏雎。”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钦一时听不懂。

宋书玺无奈地探手,“之前你给了我一瓶药,你一直在忙,我找不到很多时间要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你依旧还是没有空,但是不讨论已经不行了。”

“那药是什么?”

明钦有片刻的恍神,之前忙,这件事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宋书玺又把它给翻了出来,难道,夏雎真的有问题吗?

宋书玺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治疗精神分裂的药,因为没有说明书,只能一点点地去分析里面的成分,我找到了好几种综合的药物,都是和治疗人格分裂有关的。”

“夏雎总那么奇怪,难道没有原因吗?”

他顿了顿,目光从明钦呆怔的脸上移开,继续说,“她经常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只有用那种药才能克制住第二人格的出现。”

“ciel属于崇肆夜,那没有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夏雎如此喜欢你,要是让夏雎代替ciel,活在这世上,她既能忘记崇肆夜,不再悲伤,又能真的和你在一起,不会心无旁骛地爱上别人。”

每一句都让明钦的脸色泛白。

原来夏雎是夏雎,ciel是ciel。

这一刻,他分明很庆幸结果是这个,夏雎还是爱着他的,是多余的ciel占据了她的身体,才和他格格不入,这样想,他心里居然好受了不少。

他吃吃地问,“你能做到吗?”

宋书玺有点迟疑,“我目前只能实践一下,还得让肖潇帮我。”

明钦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如果实践不成功,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应该不会。”

宋书玺不敢保证太多,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明钦真的会杀了他的。

“应该?”

明钦果然语气不对。

宋书玺哭笑不得,“没有一次实验能够保证,十成的成功率。”

“可……”

明钦欲言又止。

“随便你吧!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方案。”

宋书玺说完就转身走了。

明钦在他身后吩咐了一句,“我进去看看她,你先去联系肖潇,让她晚上到这里来。”

随即他进了屋,夏雎有气无力地躺着,空洞的两只眼,盯在上方的天花板上,刚刚才哭过,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她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悲伤,哭也只是那一时,谁知道她已经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心底。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器官,包括毛孔在内,都被这种悲伤和抑郁堵塞了。

她心里越加压抑,但是没有办法释放出来。

心理反应,还要外加上身体反应。

身体轻飘飘的,有时候还会传来一阵阵的痛,就是这痛,一直逼迫她清醒过来。

不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崇肆夜一起去了。

剩下来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壳,甚至连壳都算不上。

扯痛的时候,她又回到了现实中,面对一睹冷冰冰的墙,和她手中冷冰冰的耳钉……

明钦走过来,用手背贴近她时而发烫时而冰冷的额头,“你还好吗?”

夏雎无精打采地说,“我很累,浑身没有力气。”

她这么说分明是下了逐客令,希望明钦滚得远远的,不要来打扰她的安宁。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明钦怅然。

夏雎还是固执地说,“不,我很累。”

他找不到任何话题,能让她开开心心地说话。

这时他想到宋书玺的话,原来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夏雎永远不可能会对他这么凶。

她也许脾气算不上温顺,但也绝不会如此不给一个人面子。

ciel是一个自私冷漠,而且脾气极差,过分任性的女人,索性他爱上的不是这个。

他现在似乎真的能,把夏雎和ciel分开了,虽然她们处于同一具身体中,灵魂却是截然不同的。

由抗拒到接受,始终是一个困难的过程。

半晌,他才缓缓地开口,“如果你有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我已经请好了假,明天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我确实有话要说。”

夏雎艰难地撑起身子,一路哆嗦着,竟让自己成功坐了起来。

明钦连扶都不敢扶她。

好像这个女人一碰,就会变成瓷片,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