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特。

晚来风雪，夹击着城镇。

冷兵器的时代，攻入这里，就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轻而易举。

大雪压境，月光平铺在雪地上。

天上有光，底下灯火辉映。

这一夜，人们难得安宁。

远处有三两点火光，逐步逼近，似乎那火光底下还站着好几道黑影。

那是死亡的阴翳。

少女躲在屋檐下看月亮，也是专注地在看那些时刻都要跑过来的人。

那都是些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强盗之中，也分为两派。

有人亦正亦邪，也有人索性坏到了底。

她在赌自己的命，会落到哪一方去……

阿姆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胛，“ciel，我找到……找到逃出……逃出雪山的……飞机了……你跟我来……跟我来。”

她隐隐颤栗，阖上眼，就拒绝了阿姆，“但是……但是……他们封锁了现场，别说逃不出去，即使我们逃出去了，也难逃一死，政府没有管我们，那些人已经快接近我们的家了，我们……怎么才能走？”

整个镇都被扫荡了一遍，他们仅是隔得远，他们也不可能会遗漏掉这一家人。

少女的心窝在绞痛着。

她还未成年，她将永远都停留在这个年纪，好像本来就该如此，即使没有这群穷凶极恶的人，她也会死。

就在不久前，大家还都说她是雪神。

一方面是圣洁如神祗的容貌，另一方面，也是她日益冷漠下去的神情。

而这里有一个规定，被奉为雪神的女子，将被献祭给上天。

雪山还是那个雪山，但是雪山底下，还压着古往今来无数少女的灵魂。

或是委屈，或是屈辱，或是憎恨。

那她，是属于哪一种的灵魂，兴许是不甘吧！

她想，无论怎样死，都不应该死在愚昧的百姓手中。

她也不是被神化了的雪神，她没有冰清玉洁，她渴望少女的爱情。

但是今夜过后，她将一无所有，连同自己的命，一起埋葬在雪山底下。

好久……好久，都不会再有生命迹象。

她心冷了。

此时，阿姆竟然凑到她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看见那个男人了吗？如果你能想办法杀死那个男人，那我们就有机会逃走。”

少女看见了一个男人，高大修长，露在外面的五官涂满了浓重的油彩，既美丽又诡异，他的眼睛很好看，她能一眼就记住。

但最深刻的印象，应该是他看人的眼神，好像万物在他眼底下，都是虚无。

目空一切的男人，大概就是神祗。

但谁又会把他奉为自己的信仰呢？

“那个男人是谁？”

少女收敛眼中的疑惑。

阿姆不怕她问，就怕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知道少女对此感兴趣了，遂故意在她面前说，“听说是叫r，那是他们中间的小头目，只要攻克了他，那一切就好办了。”

少女两手托着腮，看月光，又看那个如神一般死寂的男人，她始终愁眉不展，“只是他看起来，很精明，很敏锐的样子，他会被我要挟成功吗？”

阿姆气得推了她一把，“我是说，你要以自己的身体为诱。”

“你让我拿自己的身体，去换你们的活路。”

少女的脸色一瞬间僵住了。

阿姆做出最过分的事情，莫过于把自己家的女孩奉献出来，做祭祀品，为了弟弟普兰斯，她有必要牺牲，来换取一家人的生活必需品。

第二次做出的过分事，就是眼下，她竟然信口说，要让她去色诱那个男人。

她只有死路一条。

阿姆流着痛苦眼泪，苦苦地乞求她，“你只有普兰斯一个弟弟。”

“我做不到。”

少女必须冷漠下去。

为了普兰斯她已经牺牲很多，甚至是自己的命，她也拱手相让，但是要说以干净的身体来换一个自取其辱的结果，她也许真的是疯了吧！

她可以不是雪神，那也不能是自甘堕落的恶魔。

阿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维尔特最好看的女孩，你出手的话，是不可能不让r上当的。”

“希望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少女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抗拒之色。

阿姆悲痛欲绝，“哪怕我死了，我也想普兰斯活下去，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我们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去试试那个男人的底线，万一成功了呢？万一你使他动容了呢？”

少女的脸色急剧一变，她觉得阿姆三观不正的话，越来越有道理。

她心思已经开始动了。

一直处于这个封闭的雪山小镇，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要是侥幸从那个男人手中活下来了，要是那个男人真的会喜欢她，那她就能如愿以偿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试一试，只能试一试。”

少女攥紧双拳。

那个夜晚，她花了最浓重的妆，在月色下，赤着脚走过雪地。

r在树下侦查远处的地形，他不放心任何人，也不愿让谁插手他的行动。

他喜好僻静，所以不一会儿就把所有人抛之于脑海，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边境。

这里是她的家。

她在月光下走路。

他在树下，悄悄地打量她。

目光睥睨四方，他眼中藏着一个广阔的世界。

最开始，就是那样的目光，深深地吸引了她。

“r!你知道什么叫打雪仗吗？”

少女走到他身前，拿出雪团砸到了他的身上。

“我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神色如此冷漠，却能说出那么渴求的话。

r的目光静了静。

他在思索一些什么？

然后，少女就被他拖走了。

今夜就是大屠杀。

强盗们猖狂地宣誓，“男孩杀了，女孩留下！”

他们在糟蹋了女人之后，就会在明晚，焚烧小镇，

r静悄悄地拖着她走，来往的人看见他就乐，有一人还笑嘻嘻地说道，“r，你今天要开荤了吗？”

r不发一言，把她拖到了临时搭建出来的帐篷里。

帐篷里有篝火，倒是不冷，再说常年生活在这里，她的体质也已经习惯了过度的冰冷。

一进去，她就动手把衣服脱了，露出少女美好的酮体，灯火下，她的皮肤散发出莹亮的光辉。

r还是那么冷漠，“你为什么脱衣服？”

神把世人当成了臭虫，她就连他眼底的一粒尘埃都不如。

少女瘪瘪嘴，试图做出少女的神态，哪怕真的很牵强，“我想取悦你。”

“你刚才说想吸引我的注意力，现在却说想取悦我，你是活腻了，还是精神不好？”

r冷冷地，出声讽刺她。

少女郑重其事地说，“都不是，我想要我弟弟活下去，所以今天我会做你的容器，你随便怎样对我，我都不吭一声。”

“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容器？”

r顿了顿。

少女耸耸肩，“也许吧，我想不出来比这更贴切的说法。”

“你穿好衣服。”

r把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只臭虫般恶心。”

少女脸上有着羞辱之色，“那你是要我还是不要我，你直接对我说个明白好吗？”

r不说话，更多的时候他都会保持沉默的状态。

少女不明所以，只好走了出去，没想到当她走到帐篷前的时候，r居然叫住了她，“我保证你一出去就会被那些男人糟蹋。”

未等她开口，他就主动地挽留她，“留在这里，等天亮了再走。”

“那我弟弟……”

少女面露为难，其实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分不清前来见r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救弟弟。

哪怕没有阿姆开口，她似乎也会追随这道光远去。

好亮的光，和她以前喜欢看的明月光截然不同。

他高高在上，倨傲无比。

看谁，都不在意，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什么样的男人，会有这么自信得意的人生。

如今这道光触手可及，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想活下去，我想一个人活下去，你带我走吧！以后我会听你的话，做你让我做的事。”

r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被迫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ciel。”

少女轻声细语，犹如春风润万物。

“你会有多听话？”

r似乎有他的迟疑，少女也明白，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但是陡然间却多出了她这一个意外，也多出了很多不可抗力的风险。

留下她，就意味着，他将全部承担这些风险。

他会愿意吗？

这个男人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吗？

她越来越卑微。

“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我会为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杀人除外。”

她被掐得很痛，眼中渐渐流露出泪光。

“给我一个把你从这里捡走的理由？”

他霸道的气势，将她包裹起来。

“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跟着你。”

少女竭力地解释，哪怕他甚至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也要说。

“你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后我来找你。”

r的口风已经松懈了。

当然不是因为被她打动了，而是刚开始她往他身上砸了一团雪，按照以前，这种恶劣的行径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可是她无所畏惧。

他讨厌看蝼蚁怯懦的眼神。

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

这个秘密，居然被她撞破了。

一定是巧合吧！

但就算是巧合，也让他枯寂的心，不由地暖了暖。

这个夜晚，大火猖獗地吞没了整个维尔特，她是惟一的幸存者，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要救弟弟的初衷，她只想跟着男人走出维尔特。

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些白茫茫的雪了，不用再盯着那没有丝毫温度的明月了。

r，会让她看见人间和天堂，或许还有地狱。

无论怎样的风景，都比维尔特美丽。

原来，维尔特放弃了她。

她也背叛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弟弟，还阿姆。

她是背叛者，她愧疚于自己的亲人，即便对那么人早就没有了亲情，每次想到这些，她还是会不安。

如果弟弟还活着，一定会让她尝尝人世间最痛苦的刑法吧！

但是弟弟，怎么可能还活着？

维尔特一个活口都不留，除了最后的幸运儿——她

……

“啊啊！”

夏雎满头冒汗，大叫出声，她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抱着自己的头，双眼通红。

崇肆夜将她抱住，一脸担忧，“你做噩梦了吗？”

夏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梦见了r。”

崇肆夜假装生气，“你怎么没有梦见我？”

他心里其实在但又不，她还会梦见r，z这说明她身体属于安的人格在冲破防固，试图觉醒。

水墨的尝试，没有那么成功……

还好这时手机响了，打乱了他们的思绪，明钦发来了消息，“马上我们在xx区的xx店里见一面，把你的女人一并带过来。”

夏雎凑过去看了看，“是明钦的回信吗？”

崇肆夜攥住了手机，“他已经决定和我们一起合作，但更准确地来说，他是对你很感兴趣。”

夏雎似懂非懂，“你要以我为诱饵？”

“当然不行！”

崇肆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夏雎撇撇嘴，“明明只要以我为诱饵，你就能很轻松地获取他的信任。”

这是最便捷的捷径，他这个蠢货居然不想要，但是她其实也有点感动。

他很在乎她，那不假。

如果换做明钦，他一定会让她去色诱崇肆夜。

女人，至于明钦来说，是身外之物，但是崇肆夜却把她看作了心头宝。

虽然平时总是埋怨他，但她此时也深受感动。

崇肆夜霸道无比地圈住了她，“他是饿狼，他想得到你，但是他休想。”

夏雎愁恼起来，“我害怕他会把我误认为是夏雎，而你知道沈双微那里是一个问题，以明钦的个性，他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但到那时我就会出问题。”

“让他相信我是夏雎这样不妥，让他觉得我不是夏雎，这样也不妥。”

她左想右想，都觉得怎样来，都不行。

谁叫沈双微会先行下手，现在把她逼得没法做出计划。

因为她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了明钦的面前，都说不通。

他对她的习惯很熟悉，所以他才会怀疑她和夏雎的关系。

也许，他真的回去想了一夜，才做出了这个沉痛的决定，要让他和自己最讨厌的崇肆夜合作，确实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