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发评审结果出来后，童莳马上写了一份总结报告，包括前期所有工作、目前成果以及后续的工作安排，经曹允西稍作补充后发给了顾建平，算是对这个项目的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因为有了职位说明书和能力素质模型这个依据，以及资格评审的结果，后续工作就比较容易操作了。完成了这份善始善终的报告，童莳对顾建平摊了底牌：非走不可。彼时所承诺的“再考虑”纯粹是为了给他留个台阶，其实，她比谁都明白，自己一旦作出了决定，不管别人试图改变决定的理由在其他人眼里多么具有诱惑力，对她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于是，出国成了必然。就像当初简天浩将童莳忍痛割爱给他那样，顾建平也不得不点了头。童莳马上把消息告诉了慕容青和serena，前者心情复杂，后者则欢呼雀跃。

serena赶紧把童莳的简历发给了林展飞，并附上了童莳从进公司到现在连续七个a的考核成绩，如果说一个上司的评价会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倾向性，可能会徒得虚名，但童莳中间换过部门，新上司对她的评价也很高。这，足以让任何一个领导刮目相看。

serena预计得没错，林展飞看到眼前的七个a，的确印象深刻，原本一定要回国后亲自面试才能确定的想法有了改变，因为按照他的思维逻辑，能让不同的男性上司予以高度认可的人，不仅有过得去的能力和业绩，在外表气质上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所以，电话面试就可以了。

约定的电话时间越来越近，童莳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也许是前期慕容青和serena对林展飞的描述太有压力了。童莳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可惜，时间到了。童莳拨出了林展飞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略带粗哑的男声。“林总，您好，我是童莳。”童莳清楚地听到了话筒中难得一遇的颤音。

林展飞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这和童莳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林展飞会问得很详细。童莳立马没了底气，这么匆匆而过的面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林展飞对自己完全满意，无须多费口舌；二是他根本不满意，不想浪费时间。从林展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来判断，童莳觉得一定是后者，出国十有八九没戏了，深深的失落和挫败感占据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别人漠视，就算不是这个职位的合适人选，那也不至于如此瞧不上自己吧，看来真的要和公司说bye-bye了。

童莳做好了辞职的准备，如果是面试失败了再答应顾建平留下来，就算顾建平不说什么，她也觉得很没面子，似乎没其他地方去只好赖在这里，更何况，部门里的同事会怎么想，尤其是季华欣，岂不是白白给她落下了一个话柄？最坏的打算都能面对，童莳在失落的同时也有些释然了，她叹了口气，一切仿佛是在被命运推着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可是，辞职后，要去哪儿呢？回北京吗？

是的，事情的发展逐渐剥夺了童莳所有可能的选择，她从未想到会陷入现在的这种境地，尽管和傅苡哲断了所有的联系，可奇怪的是，他的影子却越来越深地烙在了心里，时不时地浮起来拨动一下她原本已如止水般的情弦，轻轻的一个颤音便能迅速震撼全身上下，掀翻那个可怕的“潘多拉盒子”，这正是她所恐惧的结果：一发而不可收拾。难道不是吗？不论是看到甄子丹的广告宣传片，还是每天都要使用的电脑，但凡脑子里有缝隙，他就会悄没声息地潜伏进来，一点一点地扩大可以控制的领地。童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心理出了问题，为何以前没有这种感觉，而是得知童荀的心意后才越来越强烈？也许还是逃不出那个老生常谈的魔咒：失去时才知道珍惜。童莳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常人都有的占有欲在作祟，并不是动了真情，一定不是！

好久没听到童荀的消息了，童莳出了办公室到楼梯间拨了童荀的手机。

“姐，是你啊，有什么事吗？”童荀的声音很急促，周围也很吵。

“哦，没什么事啊，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在干吗，这么吵！”

“我正在展会现场呢，明天就要开展了，忙得我快晕菜了。”童荀一边跟童莳说话，一边朝着别人喊，“哎，哎，我说，这个logo不能放在这里，赶快拿走！”

“那你忙吧，我也没啥事。”童莳本来想多问些情况的，但眼下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嗯，那等我回上海后再电话你，挂了啊，姐。”

回上海？童荀又不在上海，最近她老出差，不知道她和傅苡哲的进展如何了，唉，算了，等她回来后再说吧。

楼梯间比较安静，走楼梯的人比较少。童莳站在窗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好等待随时而至的“宣判”。窗外的天空是罕见的湛蓝，兴许是昨天的大风刮走了空气中的微粒和尘埃，这样的好天气也没能驱走童莳心头的那片乌云，而且越集越密，风雨呼之欲来。

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serena的电话，一定是面试结果出来了。

“喂，serena。”童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童莳，你在哪里呀？”serena急切地问。

“我在公司啊，怎么了？”

“我在你座位上，你赶紧回来。”

“啊，你怎么来了？”

“别说那么多，赶紧回来就是了。”

“好。”童莳挂了电话就往办公室跑，到底有什么事能让serena没打招呼就从总部跑过来呢，肯定是面试没通过，serena想当面安慰自己。

“serena！”一进办公室，童莳就看见serena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呵呵，咱是在这儿说，还是另外找个地方？”serena一脸的微笑让童莳相当困惑。

“还是找个地方吧，我先看看。”童莳打开电脑，查看会议室的预订情况，她本来想直接问李雪彦的，但忍住了，自从申请出国的消息蔓延开来后，李雪彦的态度也难以捉摸了，所以，还是低调一些好。

童莳找了个空闲的会议室，在季华欣、李雪彦等人对serena来头的猜测中，和serena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会议室就在人力资源部对面，两个人安坐下来，童莳一直没说话，反正结果已经心里有数，她不想自讨没趣。serena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了电源，按下开机键，一边笑着说：“我太佩服你了，真沉得住气啊，也不问问我干吗来了。”

童莳勉强微微一笑：“呵呵，肯定有事呗，否则你也不会大老远亲自跑来找我了。”

“那倒是。”serena盯着电脑说，“那我们现在开始交接吧。”

“交接？交接什么？”童莳一头雾水。

“当然是交接我的工作啦？晕了吧你！”

“那你的意思是，我面试通过了？”

“当然！”serena打开了早已整理好的交接文档。

“可是没人告诉我啊？”童莳更困惑了。

“哦，是吗？可能慕容主任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不过，没关系，我告诉你也一样。”

“那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我面试通过了？”

“主任啊，自从你面试后，我就追着主任问结果，呵呵。”

“哦，这样啊。”如果消息是从慕容青那里出来的，应该比较靠谱，童莳的心基本上放下了。

“来吧，赶紧着，交接完了，我也好早点去北京分公司报到。”

“北京分公司？”刚才那一头雾水散了，现在又是一片雾气，“你已经申请了薪酬主管的岗位了？”

“是啊，我觉得面试对你是小case，所以，在此之前我就申请了，而且通过了，呵呵，他们也催我早点到岗呢。”

“不错啊，恭喜恭喜。”童莳既替serena高兴，又替孟齐高兴，两个人有了相处的机会，好事也不会很远了。

“这还得亏孟齐啊，到了北京，我得好好谢谢他。好了，不说我了，我们开始吧。”

“好。”童莳拿出了记事本。

serena首先介绍了区域当前的人力资源状况，包括中方和外籍员工的岗位现状，招聘流程、渠道和人员编制情况，薪资结构、调薪制度和奖金计算，培训需求申报、具体计划和效果评估，以及总部的各项考核指标等。童莳听得云里雾里，好多东西都和国内的运作不一样，而且有些模块，她在国内都没有实际操作过，国外的那些就更抽象了。

童莳越听越着急，越听脸色越暗，越听越对自己没信心，如果连听都有困难，那怎么去操作呢？serena感觉到了童莳的情绪，便安慰她说：“童莳，别急，你肯定没问题的，本来交接的内容就多，我说得又快，你先把我说的要点记下来，回头我把所有文档都拷给你，你对照具体内容再看，就会明白的。如果还有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找我，反正我也在国内，而且交接这段时间，我会转发给你所有有关区域的邮件，我们并行处理。怎么样？”

“好啊，好啊。”童莳连忙说，这个“并行处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看到了救生圈，立马有了一定的安全感。

serena不停地说，童莳认真地听，认真地问，认真地记。等到serena把交接文档里所列的条目全部说完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对面的人力资源部漆黑一片。童莳这才觉得自己脖子僵了，手也酸了，口干舌燥的两个人站了起来各自活动活动手脚，serena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童莳说：“serena，我们吃饭去吧，我请客。”serena摸了摸肚子：“你别说，我还真饿了。”

收拾好东西，童莳领着serena来到办公大楼旁边的那家新龙门客栈，点了和上次请李雪彦吃饭时一模一样的菜，当然，serena也对那个叫“苍蝇头”的菜品很好奇，服务员一端上来，serena就用筷子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为啥要起这么恶心的名字啊，这年头，让人搞不懂的事越来越多了！”

“没错，你和我的第一想法完全一致，我问了服务员，可惜人家也不知道。”童莳也夹了一筷子，“所以，只管吃好了，不必事事都要搞那么清楚，有些事情太清楚了，反而没味道了。”

“嗯，有道理。”直到饥肠辘辘的饥饿感被许多“苍蝇头”替代了，serena才又说，“童莳，下午跟你交接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要是有啥没说清楚的，你随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