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扮恶人,留住你
作者:绝意宝宝      更新:2019-10-11 04:53      字数:16484

陈之叶无奈地摇摇头:“人的思想和领悟力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了解你,认同你。虽然我和费安琪是有些矛盾,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能可能地意外,因为这些所谓的“打压”和当初的褚子欣、聂谨薇相比,只是算是小巫见大巫。”

“可我还是气不过!”苏丹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地平复心情,“你没看见当时的场明,费安琪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把矛头指向你,利用大众,利用娱乐媒体往你身上泼脏水!她以前就算没有和你推心至腹,但表面上对你算过的去,到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这样针对你,而且是在周家奕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明张胆?”

陈之叶看着苏丹愤愤难平的样子,不由莞尔。亏她还自称是恋爱专家,到头来,这么明显的“缘由”都看不出来。

“你别光是问我,你自己猜猜。”

苏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微微眨了几下,忽然眸光一闪,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随即摆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说:“费安琪喜欢周家奕?”

啊!啊!啊!

她张大了嘴,夸张至极:“我早该想到,早就该想到的呀。别看费安琪那么光环荧绕,高高在上,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三十几岁没有男朋友,守着周家奕这么个高富帅,她没有理由不动心啊!怪不得她这么针对你,原来是吃不到葡萄,反倒怪先摘了葡萄的人!”

“嘘!”陈之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郑重其事地说,“小心被人听见。”

“嘿嘿。”苏丹邪恶一笑,“我倒巴不得被人知道她暗恋周家奕,而周家奕誓死只爱你一个,所以她心生嫉妒,处处打压新人的事呢。只不过,我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你放心,这件事我是绝对三缄其口,打死不说的。”

陈之叶被周家奕拉进化妆间的事还是上了娱乐版的头条,大概是因为导演下令清场的缘故,得罪了许多记者,所以各大报刊的相关报道的言辞都格外犀利。

然而,陈之叶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天刚亮,就又爬起来,去拍前那条亲热的戏。之前受了周家奕的刺激,再加上自己的琢磨和理解,这场戏总算是顺利过了。

下了戏,陈之叶照例坐在角落里休息。

“叶子,真棒!”苏丹举着一大罐柠檬茶凑过来,笑的暧昧非常:“你都没看见,刚才你拍那场戏的时候,周家奕那脸黑的跟包公似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男主角,就怕他真的借戏占你便宜。”

借戏占便宜这种事,在片场发生的机率特别高,有一些个老演员也频频揩油,弄的那些女演员们叫苦不迭。但是和她搭戏的演员很专业,至少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拿起桌子旁的报纸,才翻了几下,目光赫然被娱乐版的醒目标题吸引过去……花瓶演员的戏里戏外。

报刊上登了几张醒目的照片,有几张是她演那场激情戏ng的场面,还有几张便是周家奕拉着她手腕的镜头。

报纸的内容大多是抨击她演技烂,与男主角暧昧十足却无法入戏,而现实中又傍上了身为高富帅的投资人,尽管剧组人员怨声载道,她仍是稳坐女主角之位,毫不动摇。

陈之叶一字一句地往下看,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开始迅速聚集、凝结、龟裂,捏着报纸的手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苏丹想把那张报纸抢过来,但陈之叶一直紧紧地捏着,她拽了几下,报纸却纹丝未动。她的手抖的越发厉害,指甲已经泛了白,足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不难看出,她在极力地隐忍,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掉。

“叶子,别这样,你是做这个行业的,应该知道这些小报就喜欢夸大,以此噱头来增加销量,你怎么能信以为真?更何况,现在是在剧组,你这样,只会让某些人更为得意。”

大概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仍是应接不暇,只是拿着报纸呆呆地坐着,脑子里瞬间空白,嘴唇微微抖着,像是冷,但更像是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陈之叶的眼眶里慢慢地泛起了一层泪雾,遮住她清明的瞳孔,盈聚了片刻然后,忽然一泻而下,“苏丹,我要回去,我不想让人看见,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她不想成名,也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明星,她只是想在电视台里追逐自己的梦想,混一口饭吃。可是总有一些人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总有一些人要想方设法地去针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就算她真的和周家奕有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她一没有当小三,二没有逼谁抛妻弃子,三没有危害社会,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恨她,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她越想就越委屈,眼泪哗哗地流,脸上的妆也花成一片。

苏丹看着她泣不成声样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她知道,那些报道是假的,可是看报纸的人却往往会被那些绘声绘色的语言而吸引,而且不论真假,只把那些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的叶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能再经受这些?

“叶子,不哭,我带你回宾馆,我们回去。”

苏丹从椅背上胡乱抓起一件衣服,披在陈之叶的身上,揽着她往宾馆的方向走,神色匆匆,踉踉跄跄。陈之叶倚在苏丹的怀里,几乎不敢抬头,她怕她的狼狈不堪被人看见,她甚至害怕是不是在某个角落还蹲着什么记者,对着她狂拍。

回到宾馆里,陈之叶还是抖的厉害,苏丹给她倒了一杯水,塞进她的手心里,却在碰触到她指尖的一刻,惊叫起来:“叶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心里乱,乱的很。”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苏丹,“你说,这一次,我会不会又要像以前一样,变成过街的老鼠?”

“不会,不会的。”

“可是我怕,我真的怕,我怕我的下场会像杜云泽一样。本来,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可是他的运气比我差一些,所以才被发现一次就彻底毁了,可是我呢,接二连三地出状况,就算我真的是幸运,也总有一次是在劫难逃的。”

“不许胡说!”苏丹总算是瞪起了眼,但下一秒,语气又平复下来,“叶子,你先不要急,出了这个事,周家奕不会不知道,他会有办法的。”

“不求他”听到周家奕三个字,陈之叶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这样,都是因为他,我不想再指望他一些什么!”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想了起来,在这慌张的氛围里,显特格外突兀。

苏丹拿过她的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着“肖乾”两个字,迟疑了一下,还是问:“肖乾打来的,要不要接。”

她失落地摇摇头:“我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人,帮我把手机关掉吧。”

周家奕一字不完地看完新闻,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他才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拍,掏出电话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宋主任吗,我一个朋友从德国带了些烟酒回来,我知道您好这一口,下午我过去拜访?”

电话另一头的人笑呵呵地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拿那些东西来唬我,肯定是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想去拜访拜访您。”

“好吧,你来吧,我这儿正好也有好东西,你过来尝尝。”

挂断电话,周家奕嘻笑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常,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从电话簿里翻了一个号拨了过去……

在苏丹的安抚下,陈之叶的心情才算开释一些,也没有再哭了,可第二天起来,眼睛还是肿的像熊猫。

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没过多久,剧组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导演叫苦不迭,却又没有办法,只好给把陈之叶的戏份往后排,先拍其它的部分,并告诉陈之叶,无论如何也要调整情绪,把戏拍完,否则损失惨重。

陈之叶不用去剧组,不用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总算轻松了一点。苏丹拿出冰块来给她敷眼睛,凉凉的冰压在眼部周围,紧绷的肌肉立即觉得舒缓了许多。她静静地躺着,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而苏丹也明白,现在的情形需要冷处理,不管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她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时间是最好的伤药,或许过阵子,别的明星有了什么绯闻,她的件风波就会慢慢地平息了。

想到这儿,苏丹又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厨房换冰块。冰块是向宾馆的服务员要来的,本就不多,她把毛巾摊开,把剩下的冰块倒进去,包好,正要往屋里去,结果就听见门铃声。

陈之叶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脸惊惧地看着苏丹,摇了摇头,仿佛是怕她去开门,仿佛是怕门外站着的是一群记者。

苏丹点点头,没有动,就听见门外有人喊:“我是服务员,周总让我送一些冰块上来。”

听到是服务员,陈之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苏丹走过去开门,就见服务员拎着一个冰桶,还拿着一份报纸。

苏丹把冰和报纸接过来,那服务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说:“周总说,让陈小姐好好休息,以后再有陈小姐的戏份,他会命人清场,保证不会有一个记者出现。”

苏丹客气地朝她点点,把门关上,把冰桶放下,翻开报纸的娱乐版。

娱乐版的头条,虽然还有陈之叶的名字,但内容却已经完全不同。题目上赫然写着“剧组采访见乌龙,钻石王老五的真命天女另有其人!!!”几个字,两个引号,三个叹号,把语气加了又加,俨然是要营造出一种“惊曝”的感觉。

题目下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侧脸,稍稍有些模糊,但是从那一身打扮和气质还是能看出他就是周家奕。

照片上,他正和一个长发美女在珠宝柜台买戒指,那戒指虽然看不清,但看个头应该不小,那个女人小鸟依人一般,看着戒指眉开眼笑,周家奕则深情款款,一脸宠溺,两个人举止大方,毫不避讳,怎么看,都是一副幸福和谐的画面。

苏丹耐着性子去看下面的文字,赫然发现这个女人居然是zoie,而周家奕先是带着她在高级餐厅吃饭,然后才带她去逛商场,一路横扫,最后才在珠宝柜台驻足。

“叶子,你来看。”苏丹看完报纸,把报纸一卷,往前一送,“娱乐版的头条,很有意思。”

“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受打击?”陈之叶往后缩了一步,“我已经在很努力的调整自己了,可是我的速度不会像你们期待的那么快,苏丹,不要考验我的接受能力,好不好,我其实,真的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苏丹无奈,只好走过去,把报纸塞进她的手里,气鼓鼓地说:“拜托你,看看再说话行不行?你看了这个新闻,哪里接受不了?是爱上周家奕了,看见他跟别人约会难过,还是别的什么?”

陈之叶听的一头雾水,摊开报纸低头一瞧,目光立即被醒目的题目吸引过去。

她一字一句地看完全文,忽然笑起来:“那些记者总该认清事实了。”

苏丹微微一笑:“叶子,你真觉得周家奕是喜欢zoie?”

“苏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肯相信周家奕爱我吗?那是因为我见过zoie,她跟我讲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你看看报纸上的她,再看看我,我们长的是不是有点相似?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周家奕和zoie是一对,但后来zoie出国了,两个人才分开。后来,zoie主动要求复合,但周家奕的脾气你应该也了解一些,那样骄傲,怎么会答应?他一方不愿意妥协,一方面就我当zoie的替身。你始终问我,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会一直缠着我,其实,他是在从我的身上找zoie的影子。”

苏丹听着陈之叶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拿起报纸看了看,又看看陈之叶,似乎是在做比对,但很快,她就扔下报纸,怒不可遏地低吼:“陈之叶,你是故意逃避,还是真的脑残?如果周家奕真的爱zoie,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她拉下水,还被记者给拍到?会有这么巧合吗?”

“你想跟我说什么?”陈之叶忽然瞪大了眼,一副清明的样子看向她。

“靠,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问我?陈之叶,我认识你这么久,真不知道,你装傻的本事这么强悍。”

陈之叶顿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想说,他是故意的?”

苏丹拿眼瞪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周家奕是什么人,他跟费安琪走的这么近,都没见什么绯闻传出来,你以为他会这么轻易地落人口实?你再看,他那副样子,分明是在作秀,装样子给那些记者看,也就你这样的傻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不需要装,他喜欢zoie,他的深情款款,根本就不需要伪装。”

苏丹皱了皱眉,简直对陈之叶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平时工作的时候一直是正熟干练,思路活跃,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可一遇到大事就爱钻牛角尖。其实,以她们在这一行里混行多年的奖励,类似周家奕和陈之叶的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没什么大惊小怪,再说,就算那些都是真的又怎么?那些一直冷言冷语嘲笑的人,不过是羡慕、妒嫉、恨,无法释怀,只好肆无忌惮地搬弄事非,可偏偏,陈之叶当真了,上心了,还被折磨的不堪人形。好不容易,事情得到了转机,她又突然像是猪油蒙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周家奕那么赤果果的心思,就真这么难懂吗?

她磨着牙,强耐着性子说:“zoie是干什么的?电影演员啊,他如果爱的是zoie,为什么把这样的角色给了你,而她却边儿都碰不着?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一份报纸上是怎么说zoie的?为了拍戏不惜色诱导演!如果周家奕真的爱她,怎么不去替她善后,怎么不投资给她拍电影,也免得她去牺牲色相!”

陈之叶眨了眨眼,忽然哑口无言。苏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如果他喜欢zoie,现在在片场的人就应该是她,而不是自己。

难道,他是认真的?

她一边想,一边又情不自禁地拿起报纸看了又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他。这还是以前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吝手段的周家奕吗?

她能想象的到,周家奕去求zoie的情景,想必真是煞费苦心吧。相信zoie应该提了什么条件,他该如何独善其身?

陈之叶看着报纸里的人,似乎,他的长相比以前好看了点……似乎,他真的是改邪归正了,不再那么欺负她了……似乎……

她那样想着,忽然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苏丹,如果这一切真像你说的那样,他那样利用zoie,事后zoie要怎么办?”

“周家奕又不傻,肯定是替她安排好了啊。”苏丹看着她愁眉纠结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哀叹一声,“叶子,你能不能相信周家奕一次?他既然肯为你趟这淌混水,就一定把什么都算计好了,你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想一想,他为了你这样几次三番,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打动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缓和一下跟他的关系,考虑一下接受他呢?”

接受他?陈之叶一直都没有想过,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从一开始,到后来他对她表白,她始终想的都是排斥。她不否认,她对周家奕的敌意在一点点减少,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跃过这条鸿沟,似乎还有太多的东西横在他们面前。

苏丹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算算日子也要回去了。陈之叶有点依依不舍,苏丹却俏皮地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跟周家奕好好相处,我相信有他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结果一连几天,片场都不见周家奕的人影。陈之叶心情恢复之后,又继续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拍摄中去。

没有了周家奕的干扰,她拍戏的时候会专心许多,ng的次数明显减少,还慢慢地积累了许多小经验。比如导演让她哭,她就会事先酝酿感情,想想自己小时候没有母亲,失去父亲的悲苦,一委屈,眼泪就会流出来。如果遇到需要大笑的镜头,她就会想周福来,那个在养生频道侃侃而谈的大胖子,他永远都是一个滑稽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的进步,而导演赞许的目光让她慢慢爱上了演戏,慢慢地学会了苦中作乐,学会了体味人生百态。

日子就在艰苦与欢乐中慢慢地度过,而周家奕也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回归。

散戏后,周家奕请大伙儿吃饭。

因为片场是在一个小镇子上,附近人烟荒少,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去,于是就找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饭庄。

才一进包间,就有人说:“让小陈坐到周总旁边去吧,这两个绯闻人物坐在一块儿,多有气氛呐!”

因为有了那场报道,所以就有人故意怂恿陈之叶坐到周家奕的旁边去。陈之叶表情一僵,但随即又释然地笑了笑,大方地坐到周家奕的旁边去。

周家奕不吭声,只是端着水杯,偶尔不经意地瞟瞟陈之叶,见她淡定非常,与之前的厌恶抗拒简直判若两人。他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免有些意外。

她这样的表现,他自然满意,如果能按他预期的情形发展,那更是锦上添花。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现这样,也许是苏丹起了什么重要的作用?但这算不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正在怔忡之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导演忽然拿起杯来,笑呵呵地说:“咱们这部戏拍摄相当顺利,除了周总在资金上大力支持之外,大家也有很大的功劳,来,大家先干一杯,祝咱们这部电影取得好的票房!”

大伙儿一呼百应,纷纷举起酒杯。

别看平时大伙儿在一起,导演、剧务……职务区分的很清楚,但是在酒桌上,导演变的平易近人,一直被大伙儿灌酒,最后他舌头都大了,仍是打着卷地问:“陈之叶,其实我一直有个事不明白,那天周总把你拽进化妆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出来之后,那个镜头就完成的那么顺利呢?”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的矛头果然就全都集中过来:“是呀,是呀,到底你跟周总那天是怎么回事儿,第二天那报纸上写的,我们都以为是真的。”

周家奕沉默不答,只是满脸堆笑,怎么看都有一股欲盖弥彰的意思。他从来都是这样,有些事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的很清楚,可他就是不说,仿佛是一种不屑,但他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就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那些人见周家奕不吭声,一副暧昧不明的表情,兴致越发高涨,嚷着陈之叶要是不坦白,就要喝酒。

陈之叶自然想的起来那天他说了什么,只是那样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她酒量不好,但又不能真的一五一十地合盘托出,只好傻笑着打马虎眼。

如此一来,众人便不在手下留情,直接拿着杯,强灌着她喝下去。

陈之叶难得和大家打成一片,再加上费安琪没来,心里没什么介怀,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她仗着杯里只是果子酒,味道甜丝丝的,于是几乎来者不拒,最后还敢回敬别人,各种由头,拿捏的恰到好处,硬是逼的别人找不出借口拒绝。

气氛越发地高涨,聚积了许久的压力得到释放,陈之叶不免有一些小小的开怀。但她不知道这酒的特点就是后劲儿足,不一会儿,脸就红起来,好像天边日落前的云霞,心也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

“小陈,不会喝就少喝一些,明天还要拍戏,你确定你可以?”

陈之叶摇摇笑笑,脸上意气风发:“明天没我的戏份!”

“怪不得!”那人不在说,只是又笑着把她的酒杯倒满。

这一夜简直玩疯了,散席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几个空酒瓶。陈之叶随着众人站起来,忽然脚下一软,差一点又坐回去。幸好周家奕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她才不至于丢人。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喝高了,酒劲挥散上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拱的人躁动不已。

“唉,你别扶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她甩开周家奕的手,站在原地左右摇晃着身体,醉笑着说,“今天难得这么高兴,还有没有节目?”

周家奕抬头扫了她一眼:“你还想去哪儿?”

她依旧是笑,笑的眼角生媚,嘴角含春。她极少有这样的表情,想想上一次,大概是几年前,他和她滚床单的那个晚上吧。

他本就对她有意思,只可惜她那个时候身份不同,又笨的可以,于是在那一晚,她这样几近魅惑的笑让他失了方寸。他还记得她的青涩与美好,那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令他疯狂。之后的几年,他再也没有看她这样笑过,毫无设防,没有心机。现在,她又是一脸这样的笑,他开始有些迷惑,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期待。

是不是,她决定放下了呢?

因为在酒桌上被人追着灌酒,周家奕自知喝了不少,便没敢开车,只是叫了几辆出租车载着大家回宾馆。

剧组这些人早就修成了人精,关键时刻很有眼色,更何况,陈之叶进组的内幕,大家都是略知一二,自然认定他们关系匪浅。就算不是,周家奕表现的那么明显,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意欲何为,便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大伙儿像是商量好的,纷纷拉开车门扬长而去,把他和陈之叶单独留下。

周家奕无奈地望望众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只好把陈之叶扶进车里去。

“路云宾馆。”

周家奕报上地址,就听那司机说:“那宾馆听说来了个剧组拍电影,你们有没有见过?演员漂亮吗?有没有费安琪?”

周家奕只淡淡地应了句没有,便没了下文,那司机大概是通过后视镜看见他冷冷的一张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兴奋起来:“你不是在报纸上……”

“先生,我的朋友不舒服,请你把车开的平稳一点。”周家奕适时地打断了他的好奇心。

“明白,明白,你们是名人,不愿意张扬……”司机没再说什么,只是扳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这一路上,周家奕一直抱着陈之叶,任她在怀里举止无状地放肆。陈之叶已经醉透了,嘴里仍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她的脸嫣红清透,小嘴微微撅着,他不由看的有些发怔,而时光也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一个夏天。

那年夏天很热,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他从球场回来,一身她穿着刚买的一条红裙子,捧着一碗冰淇淋说:“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口味,你尝尝?”

他是热极了,于是接过来吃了一口。其实那冰淇淋就是把好几种果汁掺在一起,味道实在一般,仅供他消消暑气,谈不上好吃。他抬起头,忽然发现她正用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盯着他的嘴,仿佛是个求糖吃的孩子,眼巴巴的等着答案的模样,第一次不忍心打击她。

“味道不错。”

“是吗?”她笑逐颜开地把碗往他手里一送,“那我赶紧把剩下的弄出来放进冰箱里,等家齐来了给他一个惊喜!”

他转身跑回厨房去,客厅里便只剩下满脸黑线的某人。

往事历历在目,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他甚至好她当时身上淡淡的香气都没有忘记。那个时候,他经常与她作对,而关系也是就此拉近,他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

到底是什么时候上心的,他不知道,只是突然在某一天发觉,只要看见她和周家齐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刺眼。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但是她却只那样灿烂地笑给周家齐一个人看。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起初是克制自己,尽量避而不见,后来就故意搬出去住,可是才不过三天,便又开始找借口回家去,今天拿一本书,明天拿一个球杆……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荒唐至极,可笑至极,可她始终是心无城府,就算他漏洞百出,她都始终是傻傻的不明所以。

他们吃饭的地方本就不远,车子不一会儿就开到了下榻的宾馆前。陈之叶几乎昏昏欲睡,哪里还有知觉,周家奕只好付了车钱,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来,叫宾馆的两个服务员把她送回去。

陈之叶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不耐烦地坐起来,只觉得天眩地转,下一秒,就又躺回到床上去。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最后她不堪其扰,只好接起来,结果是一家生产企业想联系她做代言。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也不知道这些事要经过什么程序,索性报上周家奕的电话,让对方直接打过去。

挂断电话,陈之叶继续闭眼大睡,只是才过了几秒钟,她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昨天……

她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她在他的怀里的频频抱怨,骂他不通人情、邪恶腹黑,霸道无理,还捏他下巴和耳朵……

丢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丢人。只不过是喝了点酒,她就原形毕露,刚刚和周家奕调整好关系,以后,她在他面前岂不是又要抬不起头来?

之前众说纷纭的猜测,让陈之叶一时名声大噪,忽然有许多厂商纷纷跑来求签代言合同,还有一些临近的剧组临时跑来请她过去客串。

她没有发言权,于是跟台里面请示,台里却一直模棱两可地不表态,只说让她听剧组安排,结果周家奕就几乎成了她经纪人。

起初,陈之叶被惹的心烦,对周家奕的“篡权”行为放任自流,而周家奕倒也乐得替她独挡一面。偶尔,周家奕会跟她分析她所面临的形势,而陈之叶也不再针锋相对,两个人的关系逐步得到改善,相处的时候十分和谐,有的时竟然像是多年的老友,开始有了共同讨论的话题。

但事情发展到后来,周家奕的手便伸的越来越长,前遮后拦地替她挡了不少戏约和代言不说,反而对她的私事也诸多干涉。

这天,电影拍摄的非常顺利,散戏之后,周家奕忽然约她去喝咖啡。当然,并不是在咖啡厅,而是在周家奕的房间。

周家奕自从投资电影,偶尔抽空回去处理公司各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扎在剧组里。他一向挑剔,但是这一次,不管条件多苦多差,他连眉头皱都没有皱过一下。

对于这一点,陈之叶或多或少是有些钦佩的,但他强势的态度,却丝毫不得收敛。就好比这一次,明明是他约她来谈事的,结果她一进门,他就甩来一撂文件,说:“这是一家化妆品的广告代言合约,我们来研究一下,如果可以,我尽快签好,然后跟导演打个招呼,把你的戏份往前提一提,抽一天去拍广告。”

陈之叶撇了撇嘴,拿起来翻了几页:“你不是一直都把广告和戏约往外推吗?怎么这次却答应让我去拍?”

她伸手食指,指着合约书对方负责人的名字,饶有兴致地念:“莫翎……莫翎……”

周家奕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问:“有什么问题?”

“她是不是你的什么相好?”

周家奕目光里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答反问:“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吃醋?”

这是他们关系缓和后,第一次开这样的玩笑。虽然听上去,还是有点尴尬,也多了几分试探地意味,但陈之叶正了正色,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你这是自作多情。”

他不置可否地低笑了一声,随即转开了话题:“去冲两杯咖啡,我和你讨论一下这个合约里的细节。”

“是你约我谈事情!”

陈之叶几乎有点傻眼,忿忿难平地提醒他,他却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说:“但我也只说了请你喝咖啡,并没说我亲自来泡。”

不得已,陈之叶只好悲愤地冲进厨房,拿了两袋雀巢速溶咖啡倒进杯里,拿起热水壶。

一注热水滚滚而流,倒进杯里,在溶化颗粒的一瞬间,立即有一股浓浓的香气飘出来,有股又糊又甜的味道,像是可可,但又不是。陈之叶吸了几口香气,用小勺子把咖啡搅拌均匀,再端出来的时候,周家奕已经坐在桌子前,打开合约仔细地琢磨了。

陈之叶把咖啡放在一旁,然后也坐下来,但合约就一份,周家奕在看,她也只好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不是第一次欣赏周家奕的侧脸,但这是唯一一次看的这么清晰。他的脸很瘦削,一双丹凤眼微微垂下去,把目光落在纸面上,一字一字地看着文字中的细节,极是认真。

“叶子,你看这一条,因为广告的特殊性,对方要签下你一年的合约。也就是说,在这一年中,为了适应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宣传主题,甚至同一系列中的不同产品,你要拍n条广告。当然,他们会支付你相应的费用,但是你的时间允不允许?”

陈之叶凑过去看那纸上的条款,想了想说:“电影还有两个多月就杀青,到时候我就是回台里,拍广告的话,要看台里的时间。如果碰上录节目,自然是不行。”

她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气息浇在他的耳廓,痒痒的,不免让他心荆一动。他回过头来,恰好与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愣了一下,她也愣了一下。但很快,陈之叶就反应过来,想要直起身子,偏偏他比她动作更快,直接扣住她的后脑。

“陈之叶,我是认真的!”

“什……什么……”陈之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与他这样近的距离,望着他深邃而流动的目光,她忽然脸上一热,语无伦次起来。

“陈之叶,我爱你,几年以前,我就爱上你了。我知道我以前做的过分,可是我没有办法,你不知道你快要把我逼成什么样子。我每天沉着脸,扮恶人,就是想要留住你,我想只要我对你好,你一定能感受的到,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陈之叶窘的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的地开始打岔,“不是说我拍广告的事么?”

周家奕弯了弯嘴角,果然就放开了她:“你奇不奇怪,为什么以前那么多人找你拍广告,我却只应了这一个?”

陈之叶坦白地点点头。

“我本来是不太指望你赚钱,但是既然你做了,就没必要降低身价。其实,那些企业给的钱都不少,有的甚至比这一家还多,但是,你要知道,你所代言的,绝对不是那些粗制劣造的低端产品。这一点,你要学学费安琪,她这些年来接广告极为慎重,首先,产品档次不能低,其次就是产品的口碑。她在做代言之前,都会对产品做相应的调查才敢接。”

陈之叶点头附和:“她这样做很好,也是对消费者负责。”

周家奕嗤笑起来:“这只是其一。其实是她被无良商家给坑怕了,所以才会定下这样的规矩。”

听到这儿,陈之叶倒是好奇起来。费安琪的家势不弱,又是圈里圈外的大名人,谁敢坑她?但看周家奕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讲笑话,于是她便追问起来。

周家奕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她刚出道的时候,红的发紫,厂商们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其中就有这么一家化妆品公司,请她去拍一款美白产品的广告。费安琪红及一时,那广告拍出来当当响,追捧的人自然也多,夸张的时候,那个牌子的化妆品能卖到脱销。但也就是两个星期不到,她就接到一条投诉,原因是有人用了那个牌子的化妆品之后,出现皮肤发痒犯红的状况。开始,那家公司在皮肤过敏的理由来搪塞,结果没过几天,大量的消费者都来讨说法,还集体联合起来要去告她。当时,费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事情压住,而后就是解约、赔偿。”

“我怎么没听过?”陈之叶早就听过费安琪的大名,加上苏丹以前是她的影迷,这样的消息她们居然不知道,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周家奕猜出她的想法,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说:“这件事当时就被捂了下来,当事人们又得到化妆品公司的大额赔偿,自然就没有多少人知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虽然这种新闻屡见不鲜,但是发生在费安琪的身上,着实有点匪夷所思。

她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上回不是有个床品商找我做广告吗?这个又不会用坏了人,名字听上去也不错,你怎么也不让我接?”

“你有没有看仔细看那个创意?”周家奕眯了眯眼,忽然笑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你有穿着薄、透、露的比基尼和一个男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癖好。”

“不可能!”陈之叶憋着一张大窘脸,气讪讪地说,“哪有床品广告会这么拍?”

周家奕不吭声,却是埋头在书架里翻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把一份文件拿出来,笑眯眯的说:“你自己看看吧,我骗你有什么意思?”

陈之叶接过来,翻了几页,果然就看见那个广告创意,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只觉得嘴角抽搐,表情发僵,一张臊的绯红不已。

她真该感谢周家奕口下留情,他所描述的已然是有些过分,但比这白纸黑字要逊色很多。

陈之叶憋着性子看了几眼,忽然像是逃避事实似的把那策划书一扔,往后踉跄了几步,岂料这一下便跌进周家奕的怀里。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挣扎着想躲开,他却伸手往她的腰上一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温热的嘴唇便落在她的耳际。

他的气息很热,很灼人,仿佛是在用一种温吞的方式慢慢地将她包裹起来。这样的感觉太熟悉,陈之叶瞪大了眼,轰地一声,脑子里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瞬间龟裂。

她惊讶的并不是周家奕的突然,也不是这个吻的绵长,而是她居然没有在瞬间抗拒。

周家奕是个中老手,以前他吻她,虽然他时而用尽温柔,时而又暗含着狂暴,她大多数是抗拒厌恶的。可是这一次,她似乎是开始纠结,纠结到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要迎合,还是想要闪避。

这样的变化让陈之叶觉得害怕,她猛地上前一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叶子,我费尽心机地守了这么多年。”他仍然紧紧地抱着她,小声地哄她,“就真的不能接受我?”

话音一落,细密的吻便铺天盖地地砸一来,落在她的脖梗子上,耳际……

他的唇很热,手也很热,不停地在她的腰间搓着。空气里仿佛是加了什么催化剂,急剧地升温,而陈之叶则越发地恐慌。

她其实是有点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打岔过去的话题,又被他不着痕地拉回来。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的太多,不起争议的时候,形如友人,但是如果再往前突破,似乎始终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契机。

周家奕一直不停地创造机会,时而温柔,时而暗示,早在无形中打开她的心防,但一旦沾上了这样实质,她便又退缩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却对周家奕有着明确的隔阂感,明明都那样接近了,可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推开他,快步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气喘吁吁看着他的脸。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甚至想对他喊,但是又忽然哽在喉咙里,挣扎了半天也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没准备好。”

这句话有点暧昧不清,仿佛是在说她接受了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做进一步的耳鬓厮磨……但事实上,她根本不上这个意思,于是话音一落,她立即后悔,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在他面前向来卑微,以前是,现在也不例外。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她只觉得坐立难安,而周家奕的视线更像是燃着火,烤的她想要瞬间逃脱开去。

“我……我先回去了。”

小声说了一句话,她几乎落荒而逃。

开门、关门,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幸好房间相隔不远,没有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但她早已经是心跳加速,呼吸不稳,等她开了门钻进去,整个人靠在门板上,腿已经软的没有力气了。

她就那样慢慢地滑坐下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过去的那些画面在脑海里一幕一幕地炸开,有好的,有坏的,有温情的,也有粗暴的。她想的心烦意乱,忽然想起上次敷眼睛,还剩了半桶冰,于是打开冰箱,把冰块倒进毛巾里,裹了就往脑门上敷。

结果她还是发烧了,一大早打电话跟剧组请假,然后就躺在床上着的晕晕沉沉。她做了许多梦,梦里,她有了绝世武功,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正在酣畅淋漓之际,忽然脑门上一凉,像是有那么一只手伸到梦境里去,瞬间把她抓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度以为自己的梦境又换了,眨了几下,确定不是作梦之后,忽然奇怪地问:“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周家奕指了指旁边的服务员说:“宾馆里有备用钥匙。”

她了解地点点头,又问:“你怎么不去现场盯着?”

“我不过是个投资人,只管掏钱,也没什么资格指手划脚,倒是你,进了剧组大事小事不断,让人操心。”

周家奕朝服务员看了一眼,那服务员立即心领神会,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陈之叶哀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下子,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周家奕早就看见她的窘态,也猜到她的顾忌,却是不以为然,仿佛只怕那些绯闻不来一般,弯了弯嘴角:“用不用去医院?”

陈之叶摇摇头:“你别吵我,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想吃的东西?”

他不说,她倒还不觉得,他这么一提,似乎是有些饿了。在剧组里拍戏,大多时候是吃盒饭,风餐露宿的,偶尔下次馆子,又不敢胡吃海塞,怕影响上镜效果,于是她一直忍着。现在病了,由心到外都觉得委屈,对那些东西的渴求又似乎狂涨了不少。

她想起来,周家奕住院的时候,把她当小驴儿一样使唤,那个时候把她折腾惨了,叫苦不迭,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这样想着,忽然就说:“我想吃四季包子。”

“四季包子?”周家奕看了看手表,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时间去哪儿买四季包子?还得开车去邻市,你呆会要吃药,必须先填填肚子。我叫服务员给你做碗小米粥,先吃一点吧。”

“我要吃……”陈之叶打定了主意要把好戏唱到底,却无奈“咕噜”一声,肚子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确实饿的前心贴着后心,只好把话硬进喉咙里,泄气地般地说:“那就小米粥吧。”

吃了小米粥,陈之叶就又躺进被窝里,浑浑噩噩地睡着了。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床边有一个塑料袋,袋子上印着“四季包里”几个字。

是四季包子?陈之时眼前一亮,慢慢地坐起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饭盒,里面果然是热气腾腾的包子。

四季包子在m市里有,在邻市也有一家分店,她偶尔馋的不行,就会约苏丹或者其他朋友一起去吃。而这份包子,应该是出自邻市。

邻市离他们拍电影的地方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周家奕不但真的跑去给她买,还让包子一直保持热气腾腾的,实在难得。

她吸了吸鼻子,打开盒盖,拿起一个来往嘴里塞。刚吃了几口,就听见大门一响,接着就对上周家奕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吃吗?”

她捧着饭盒,实话实说:“还行,就是油多了,有点腻。”

他果然瞪起眼来:“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

陈之叶撇撇嘴,摊开手掌说:“我要喝水,温的。”

她是第一次这么同他撒娇,周家奕自然不觉生气,还摆出一副受用的表情,笑眯眯地去给她倒水。

陈之叶见他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忽然觉得能把他这臭名昭著的“周扒皮”支使的团团转有点乐趣,于是她便更加颐指气使起来,不光让他做这做那,还偶尔用一种“你也有今天”的悲愤表情看着他。

周家奕也是难得的耐心,好脾气地替她做这做那,最后等她心满意足地靠在床上打嗝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坐过来,如数家珍似地同她数落:“买包子一盒,倒水一杯,拿枕头两个,拿餐巾纸七次……以后要还。”

陈之叶被他雷的瞠目结舌,他却忽然挑挑眉,开怀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似是真的很开心,眉眼都舒展开去,淡淡的酒窝露出来,仿佛盛着一汪旋涡,生动的让人别不开眼去。

她看的有些怔忡,却见他忽然敛起表情,似笑非笑地问:“陈之叶,你也跟外面那些女人一样,是花痴?”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陈之叶羞愤交加,瞪时收回目光,垂下头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扭捏的样子着实好笑,就好像书里形容的扭捏的小媳妇。周家奕伸出手,像揉宠物的毛皮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叶子,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想过去看看你爸爸?上次你半途而废,其实我知道,你还是很想见他的。”

提起爸爸,陈之叶到底是耿耿于怀,她仍是低着头,咬紧了嘴唇,沉默地摇了摇头。

“真不想见?”

“我……我还没准备好。”

“他年岁大了,又因为长年奔波流浪,身体不好,你这么一拖再拖,想要拖到什么时候?陈之叶,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弄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再去后悔!”

心里重重一敲,忽然警铃大作,虽然爸爸这个词在她人生中的某个时段离她很远,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采访工作,见过世间各种各样的凄惨,她还记得她去采访一位生病的失独老人,在破旧的宅院里,因为没人料理长满荒草,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而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因为没有子女在身边,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他皮包骨一样的瘦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长吁短叹,大伙儿录完像以后给他留了很多吃的用的东西,还委托村里的领导们照顾他。可是他们回电视台的几个月后,就收到当地人给他们寄来的照片,老人已经离世了,就那样静静的躲在木板床上,脸上的皱纹垂落着,花白的长胡须凌乱被风吹起来,却已然没有半点生气。

她想起来,统统想起来,那照片上凄凉的一幕让她久不能忘,不自然地,那老人的影像就和爸爸的脸重叠在一起。

爸爸也总会有生老病死,而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她不想看着他像空巢老人或失独老人那样孤独地过后半生,孤独地在临死前还期盼着有人能去看他一眼。

“我要去看他,我想去看他!”她忽然觉哀伤,觉得自己很不孝,觉得自己就枉生了这么多年,到关键时刻,还要周家奕来提醒她。

“你一直在关照他?”

周家奕俯身望着她波光流转的眼睛,点了点头:“陈之叶,他是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仿佛在无形中传递给她某种力量。她觉得羞愧难当,爸爸回来以后,吃的穿的,她无一过问,反倒要周家奕一个外人来帮衬。

想到这儿,她便急不可待地翻身下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走,周家奕伸手拦住她,说:“这么晚了,赶不回去了。你先养好病,过两天跟组里请个假,我带你去。”

陈之叶在周家奕面前当了两天太后,病就好的差不多了,周家奕特意跟剧组请了几天假,先是坐了火车赶到a市,然后又亲自开车载着陈之叶去郊区。

忽略了一路的疲惫不堪,陈之叶的心越发急切。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再看见爸爸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情景,第一次,她承受不住,半途而废了,而这一次,虽然急迫,但还是难免紧张。

她纠结着,慌措着,小嘴紧紧地抿着,时而懊恼,又时而无奈。周家奕通过后视镜看见她的表情,忽然觉得好笑,仿佛坐在副架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毛头可爱的小白兔。

他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笑说:“别紧张,他是你爸爸,你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怕他不原谅你吧?”

错事?

一提到错事,她还真是心虚,知道爸爸的下落,竟然放任他一个人,不闻不问,这可不就是天大的错?但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我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听老师的话,成绩优秀,哪有什么错。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你还记得有多久吗?”

“忘了。”她又拼命地想了一想,“好像有十几年了吧。我现在,根本无法在脑子里勾勒出他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大部分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苏丹家里度过的,苏家的二老就像我的父母,他们慈爱、包容,让我在那些日子里免受流离,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跟苏家亲厚。我不是没有想过会再见到爸爸,可是那个时候我恨他,所以就让自己尽量不要想,然后慢慢的,就想不起来了。可能,爸爸的模样就是在那个时候淡忘的吧。”

周家奕听的感慨,掏出一根烟来点着,深吸几口,说:“真没想到,你小的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怎么,可怜我?”

他嗤地一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过是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