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洗涮不尽的耻辱
作者:绝意宝宝      更新:2019-10-11 04:53      字数:16208

陈之叶提着裤管,点着脚尖,像只敏捷的小猫,三两下蹦过去,掀开帘子一瞧,发现所谓的包间,也不过尔尔,一间七八平米的小屋子,墙皮已经略微发黑,有几处还剥落了一片。

包间中间有一张圆桌,周围放了四把椅子,椅背上黑渍渍的,还有被烟头烧的洞,露出里面黄色的海绵。

她没有动,只看着他脱了薄外套,拉出椅子坐下去,微微有些发愣。周家奕大概也发现她的失神,眨了几下眼,问:“怎么?嫌这里环境不好?”

陈之叶摇摇头,说:“只是奇怪,你这样一个万事讲究的大总裁,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嗯?”他有些不解。

“在家里都那么挑三捡四,菜汤把盘子边弄脏了,你都要说我几次,所以我很怀疑,对着这样的环境,你也能吃的下去。”

他幽亮的眸子微微一闪,突然哧地一声笑出来:“别看这里环境不好,但河蟹却是实实在在野生的。你到外面看看去,河蟹的个头有多大。难得带你出来尝尝,你别外行不识货啊。”

“谁不识货?”她咕哝了一句,扯下围巾搭在椅背上,然后在周家奕的对面坐下来。

热腾腾的河蟹端上来,陈之叶忍不住就先拿了一只,打开盖子,果然是蟹肥流籽,鲜美非常。

她连吃了几个,吃的两手流油,而周家奕依旧是动作斯文儒雅,用筷子剜着盖子一点一点地慢慢嘬。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吮了吮手指,好奇地问。

“听人家说起,就跟过来尝尝,结果味道还不错。”

“就是环境差了点。”陈之叶环视着四周,开始品头论足,“如果是家大饭店,装修档次再高一点,一定赚翻了。”

“你倒是有心得?”他笑笑说,“要不你别干主持人了,我给你开家饭店,自己当老板娘?”

她咬着筷子尖,连忙摇头拒绝:“算了吧,在家里被你奴役的够呛,现在要我天天跟厨房打交道,我才不干呢!”

这一顿河蟹花了将近四百块钱,陈之叶吃的意犹味尽,特意找老板要了一张名片才出来。

上车之后,周家奕问她:“你要名片做什么?”

“以后可以请朋友来吃啊。”

“你怎么不请请我?”

她表情有些讪讪地瞟了他一眼:“你一个大老板,还用的着别人请?再说,我还欠着你钱呢!”

话音落后,车里登时安静下来,陈之叶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觉气氛突然怪异起来。

车里的挂饰被外面的霓虹照的仿若流光,来回摆动,周家奕敛起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忽然沉声说:“陈之叶,我们谈谈。”

他很少用这样正式的语气,难道?她不由心里一紧,整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说。”

“我们……”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周家奕看了一眼,情绪烦躁地接起来:“什么事?”

“我不是说过了?”

“我现在有事,不方便。”

“不方便,改天再说。”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挂断电话,周家奕一直抿着嘴,目视前方开车,仿佛把之前要和她谈的事忘个一干二净。

陈之叶看着他的侧脸,着实有点郁闷。她以为,他这样郑重其事,是要跟她谈分手的事,这么忍气吞声地耗了一年多,总算有了眉目,结果却被这一通电话打乱了。

周家奕大概是生了气,一直沉着脸,被外面的灯一照,忽明忽暗的,显得有些凝重。她也不敢多话,只好老老实实地缩在车里。

猜到周家奕有约,所以到了别墅的时候,陈之叶就立刻下了车,还好兴致地拍上车门,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按电子锁。

周家奕愣了几秒,也跟着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来,忽然就从身后抱住她。

陈之叶吓的全身一颤,脑子里一闪,居然想起台长和褚子欣抱在一起的画面。周家奕是不是疯了,现在是在大门口,车来人往,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她觉得腿软,连手指都都在抖,不敢出声,也不敢挣扎,只是加快了开门的速度。

进了别墅,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怒气冲冲地想要跟他算帐,结果刚回过头来,眼前却落下一道黑影。她来不及反应,嘴唇已经被封住,霎时间,唇袭舌卷,铺天盖地。

她有些蒙,有些琢磨不透,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开始挣扎,周家奕却抓着她的手腕,反钳在她的身后。

仿佛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重,觉得热,佛被他吻过的皮肤都像是被熨过一样。他的气息越来越浓,唇舌钩吻,耳鬓厮磨,难舍难分。

他一直都是这么热情,但这一次明显与以往不同,那种粘粘腻腻的感觉,就像是一根根小小的嫩丫破土而出,在她的心尖滋长。

心里很空,却仍有一双手在不停地抓,像是要偷走一些什么。她觉得无所适从,仿佛不知道手脚长在何处,那种被极度渴望着的感觉把她推到深渊。

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推倒在沙发上的,身子深深向下一陷的瞬间,犹如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几乎被他的吻,他的抚摸所湮灭。

他的手插在她的发间,粗重的呼吸喷洒下来,热热的,痒痒的,灼着她的皮肤。

她想躲,但是无可遁逃,被吻的酥若无骨,只能承受着他的索求。灵魂在一点一点地脱离,意识也一点一点地模糊,身体里越发的空虚,似乎想要的更多,却又难以承受。

“叶儿,叶儿……”

她恍恍惚惚听见他在她的耳边低喃,但却觉得不真实,那些文字就像被人一拳打散,四处分飞,难以形聚。

可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听,越是想要弄明白。但欲缠的风潮一波一波地袭来,很快就将她的意识冲散。

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她急促地喘息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却恰好与他的目光相对。

他的眸光很沉,就像一座幽黑的深潭,闪着光却深不见底,让她怎么望也望不到更深的地方去。

但他这么盯着她瞧,还是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脸上一绯,迅速地错过目光,尴尬地看着沙发背上的红色植绒靠垫。

他滚了滚喉咙,古怪地笑了一笑,又俯下身子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吻才慢慢地爬起来,抱着她往楼上去。

其实,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事后的娇羞感,陈之叶还是第一次。以前完事后,她几乎都累的昏睡过去,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但这一次,他狂野中带着细致,温柔,完全出乎意料。

周家奕把她放在床上,扯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亲,才说:“我出去有点事儿,你先睡吧。”

周家奕走了,陈之叶反倒睡不着。她靠在枕头上,揉着发酸的腿,脑子反复想着的,却是刚才周家奕的表情。虽然她只捕捉到一瞬间,但这转瞬即逝的宠溺,却让她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测:他其实是爱着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打了个激灵,仿佛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事,像是一排一排针,一直刺进心里去。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还可以泰然自若地去和别人约会。更何况,他和褚子欣的事,人尽皆知,以他的个性,如果不是情愿如此,一定早就站出来澄清了,哪会容得这样的谣言愈演愈烈?

有了这个认知,她又忽然如释重负,趁着困意逐渐袭来,干脆就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陈之叶和周家奕的关系,一度被肖芳笑称为“奸情”,所以,当她在电话说出这两个字来之后,陈之叶便下意识瞪起了眼,刚要发作,结果却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抽泣的声音。

细听之下才明白,原来,是陆浩和别人有了“奸情”。

下了班,她马不停蹄地往肖芳家里去,结果一开门,便看见“国宝”一样的肖芳,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狼狈相。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好像被蜜蜂蛰过,整个人也像是一夜间衰老了不少,连站着都没有力气。

“叶子……”肖芳看着陈之叶,委屈地瘪瘪嘴,像是要哭,但眼泪到聚到了眼眶里,又被抑制住。

“怎么了?”陈之叶最见不得人这样,特别肖芳又是自己的朋友,鼻子也变的酸胀起来。

肖芳咬了咬嘴唇,忽然弯腰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陆浩外边有人,他在外边有人……”

陈之叶愣了一愣,安慰她说:“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其实陆浩也挺好的,就像上次,明明上人家两个表妹,你非得去搅和,闹了那一通,事后,人家不还是原谅你了吗?要是换成是周家奕,肯定没这么便宜。”

顿了顿,她又说:“肖芳,不是我说你,男人也是人在外头忙事业,奔波劳累,一回家你就立眉竖眼的,他嫌烦是在所难免的。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多伤感情啊。”

肖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这次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把那女人藏在另一处房子里,我找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床上呢!他抱着那个女人,让我滚,我不走,他就让我看着他们在床上……叶子,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羞辱,真的,这一辈子都没有!”

肖芳哭的几乎痛不欲生,特别是讲述抓奸在床的场面,又羞又愤,目光也变的几近狰狞。

陈之叶几乎当场石化,愣了好半天,牙齿上下磕了几下,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连哄带劝地把肖芳扶到床上去,又跟她说了好多劝慰的话,好不容易才让她安静下来。

大概是哭的累了,又或者是因为安心,肖芳很快就睡着了。陈之叶望着不远处的照片墙,心里不由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一个个黑色的相框里,镶的都是两个人一起旅游的照片,有的甜蜜,有的搞笑,有的是在三月里看樱花,有的是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那两张喜悦的脸却让人难以忽视。

曾经,陆浩和肖芳的恩爱,她是亲眼见过的,可如今,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肖芳睡的很不安稳,有的时候皱皱眉,有的时候攥攥拳头,前一秒还很安静,下一秒就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哭,陈之叶赶紧跑过去哄她,而她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只是闭着眼睛哭,怎么叫都叫不醒,仿佛深深地陷进了梦境里。

陈之叶想起小时候,自己受了惊吓,妈妈总会轻轻地抚着她的小脑门,轻声细雨地念着“摸摸头,吓不着,叶叶不怕,跟妈妈回家……”这样的话,于是,她也趴到床边给她念。

这一招很管用,肖芳很快就又安静下来,沉沉地睡过去。

就在这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那是周家奕的专属铃声,是一首《鬼子进村》,音符里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用在周家奕身上很贴切。其实,声音设定的并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吓的陈之叶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拿出电话接通。

“在哪儿?下班这么久也不回来?”

她如实回答:“我在肖芳家。”

他似乎有些诧异,声调也微微扬了起来:“你去那儿干什么?”

她本来就有些气愤,他这样一问,忍不住就发泄起来:“还不是陆浩做的好事?”

“他又怎么了?”

“你跟他是一丘之貉,你会不知道?”她悻悻地冷哼一声,“我今天在这边陪肖芳,不回去了。”

“什么一丘之貉?什么我知道?陈之叶,你说清楚!”

“肖芳好不容易才睡着,别把她吵醒了。你要是真不明白,就去问陆浩。我挂了。”

陈之叶连珠炮似的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想了想,不放心,又调成了震动模式,才又坐回去继续守着肖芳。

陆浩赶到酒吧的时候,周家奕正被一个妖娆的女人纠缠。那个女人烫着一头卷发,蓝色的眼影、血红的嘴唇,妖野地扭着腰,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搭,嗲声嗲气地说:“先生,能不能请我喝一杯?”

周家奕显然是不胜其烦,一直不理她,但她仍不肯走开,依旧在他面前大胆的骚首弄姿。周家奕终于坐不住,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往吧台上一拍,打算走人,恰好就看见站在一旁闷头看戏的陆浩。

“原来你早来了?”

陆浩也不避讳,弯了弯嘴角说:“关键是想看看,周大总裁到底能不能坐怀不乱。”

周家奕眯了眯眼:“主动送上门的,我没兴趣。”

“我知道,你只喜欢小白兔。”陆浩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走,找个包间喝几杯?”

包间在二楼,服务员引着他们走上去。这一路上,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主动对着他们眨眼睛、搭讪,结果都被周家奕一副寒冰脸给吓了回去。

服务员把酒放在茶几上,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很礼貌地说:“两位如果要点小姐的话,直接在选择器上按下号码就可以了。”

陆浩拿起选择器,反复看了好久,说:“我听说这里的12号是个新来的小姑娘,你点不点?我请客。”

“你倒是有兴致。”周家奕瞟了他一眼,点了一只烟,深吸了几口之后,靠在沙发上,问:“说说吧,肖芳怎么回事儿?”

陆浩怔了一怔,眉开眼笑地跟他打马虎眼:“嗨,没什么事。”

周家奕没说话,只是抽烟,眼睛落在陆浩的脸上,半眯着,若有所思。

其实他的目光一直很有压迫感,经常看的陈之叶肝胆俱颤。陆浩也不例外,终于被他盯的不自在,只好老实交待:“我和薛珍妮的事,被她撞见了。”

“薛珍妮?”周家奕思索了一下,“你小子是不是忒有点好色没边了?上次那个黄什么琴,我叫你赶紧打发了,怎么又冒出一个薛珍妮?”

陆浩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有点闪烁其辞,周家奕也没什么兴趣挖掘内幕,只是叹着气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分手。”

周家奕表情微敛,眉头一纵:“分手?”

“哥,有些事我不愿意跟你们说,就怕在兄弟们面前跌份儿,可我现在真是被她逼的走投无路了。一开始吧,我是觉得她好,会说话,明眼色,还很懂事儿,可时间长了,我才发现,她这人有点神经质。我打个电话,她问我是男是女,我接着垃圾短信删了,她非说我是毁灭证据。我这不刚找点正经事儿干,好容易拉了个客户,正谈着合同呢,她给我打电话撒娇说要吃披萨。还有上次,她把我那两个表妹差点没弄哭。哥,我爸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平时一直教育我们要低调,我老不听话,经常挨训,现在倒好,惹了这么一个母夜叉,她再这么不分场合地乱闹,被我爸知道了,不气死也得扒了我的皮啊。”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继续说:“肖芳跟你的那个叶儿不一样,她是个很自我的人。我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却三天两头地找碴儿跟我闹别扭。有一回我气急了不理她,结果她三更半夜地把我拽起来,非要我把事情说清楚……这样的例子太多,我都没脸说。哥,你要是理解我,这事儿就别掺合了,成不成?”

他的脸色有些白,似乎是真的触及烦恼,整个精神也都萎靡了许多。

他说的这些事,周家奕略有耳闻,但他一直以为是被人夸大其辞。他觉得肖芳只是因为太爱他,就算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听陆浩亲口说了这么多,又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讪讪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今天咱什么都别说了,喝酒,喝酒。”

陈之叶陪着肖芳在床上滚了一夜,纠结了一夜,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连觉也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亲自熬了粥,切了些小菜,然后叫肖芳起床。

肖芳其实早就醒了,但却像只刺猥一样蜷在被子里,任凭她怎么推她,她都只是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陈之叶知道,肖芳其实是希望陆浩能够回头,能够像以前那样来哄她开心,只要他肯来,只要他肯开口,她就一定会原谅他。但是,一夜过去了,陆浩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刚到a市的时候,一直很想念周家齐,于是就会安慰自己说,睡一觉,天一亮,家齐就会找到她。可是,她每次睁开眼,都只有失望,时间一长,由失望渐渐地变成了绝望。再过一阵子,死了心,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所有的伤痛欲绝,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所以,她坚信,只要肖芳能克服眼前的事,就一定可以回到从前。

一切收拾妥当,陈之叶就赶着去上班。她本想请假,但因为有一场录影,不能延时,只好嘱咐肖芳几句话,然后拎着书包出门去。

一整天,她都过的有点恍惚,心里惴惴不安,就怕肖芳一个人会出什么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接到周家奕的电话,让她直接回家去。

陈之叶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得回去看着肖芳,她现在精神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浩子已经过去了,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别添乱,听见没有?”

她只好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直接打车回家。

吃饭的时候,她仍是在想着肖芳和陆浩的事,想到某处情惊,忍不住问他:“陆浩到底怎么想的?他打算跟肖芳说什么呀?”

周家奕不抬头,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付:“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

“但是肖芳情绪不太好,如果真的谈绷了,一拍两散,那怎么办?你没看见肖芳那样子,我真怕她出什么事。”

“肖芳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怪她自己。”

这一点,陈之叶是承认的。肖芳胡闹的那几次,她都在场,领略过她撒疯赖磨的本事,也不敢替她辩护什么。只又不敢完全苟同他的观点,于是同他争论:“要是陆浩做的事让肖芳有安全感,她一定不会做那些事。”

“什么叫安全感?男人出去谈生意,逢场作戏很正常。肖芳自己没算过帐?她住的房子要多少钱?她开的车要多少钱?她买的奢侈品要多少钱?浩子家又不是开银行的,不干点事,能养的起她?”

“可是……”陈之叶还想拒理力争,可确实又找不到借口。肖芳今天要房明天要车,把陆浩的家底榨的精光,也难为陆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肯出去抛头露脸。

她蹙了蹙眉,重重地叹了一口了,忽然转移话题:“都说狡兔三窟,周家奕,你有几处房子?”

周家奕瞥她一眼,似是懒得理她,又迅速垂下去,一言不吭地嚼着米饭。

“说话呀?”

他又瞥她一眼,问:“你也想学肖芳,打听清楚了来个突然袭击?”

她撇撇嘴:“我可没兴趣。再说,就算真的去抓,也轮不上我呀。”

他兴冲冲地凑地来,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考虑考虑?”

他说的跟真的似的,声音里透着一些暧昧,但他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副玩世不恭,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一个笑话。

陈之叶有些分辨不清,想了想还是摇头:“别了,您这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多着人削尖了脑袋往前钻,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正一言一搭地说着,外面响起了门铃声。陈之叶奇怪地看了周家奕一眼,走到门口去开门。

开门的一霎,陈之叶吓的往后一个踉跄,整个人靠在了门框上。门外的人也是一脸震惊,再看看放下筷子走出来的周家奕,登时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就冲进去,拳头朝着周家奕的脸上就挥了过去。

周家奕看见周家齐,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突然就挨了一拳。他踉跄着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爬起来,也极不客气地攥起拳头,朝着周家齐挥过去!

周家齐一避而过,顺势擒住周家奕的手腕,纵眉凌峰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冷笑:“真是我的好弟弟!”

周家奕自是心里有愧,眸光一融,叫了一声:“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周家齐横眉立目,额角的青筋暴露出来,表情极是狰狞,“你也配?”

陈之叶知道事情闹大了,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冲过去劝架:“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两个人皆怒不可遏,哪里肯停,推开她,厮打到了一起。他们似乎都动了真怒,真刀真枪往对方身上招呼,谁也不肯手下留情,一个拳头下去,周家奕的眼角就见了青,而周家齐的嘴角也出了血。

情势发展愈演愈烈,家里乒里乓啷的一阵乱响,花瓶摔在地上,椅子被踹到,连沙发也被挤挪了位置。

陈之叶又冲过去,试图阻止,岂料不知是谁大手一挥,力气大了些,居然把她甩了出去,“铿”地一声直接撞的桌角上。

两个人登时吓了一跳,都松开了对方,转过身来担忧地望向陈之叶。陈之叶捂着额头,疼的呲牙咧嘴地满地打滚。

周家奕以为她撞到了眼睛,吓得脸色一变,立即扑过去,周家齐愣了几秒,跑过来关切地问:“叶儿,叶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其实那一下是真的疼,她痛的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坐起来,连声音都开始发颤:“家齐,你别打了,听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周家齐跟着陈之叶上楼去,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心慌。他知道楼上是卧室,那里住着两个人。他曾经幻想过和陈之叶结婚后,家里应该布置成什么样子,卧室里应该挂什么样的窗帘,什么样的饰物,是不是要建一个婴儿房,以后有了宝宝,是放他一个人睡,还是放到主卧里来。

可是,这里,除了婴儿房以外,一样都不少,窗帘是她喜欢的颜色,装饰也是符合她的审美,或者,这些都是她亲手挂上去的。

他觉得惶怯,突然很不想看到这些,每一样东西都让人觉得刺眼,往事就装满水的汽球,一旦被针扎破,就会立即爆成碎片。

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他对她一无所知,寻遍了大江南北,也找不到关于她的半点信息。

他一直以为她出国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出国,也不是找不到,而是自己傻,算错了一个人,低估了一个人。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周家奕竟然可以把她藏的这么好,他甚至觉得可笑,因为他每一次醉酒,都会对着周家奕说起陈之叶,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她,多爱她。可是,他居然不知道,也永远想不到,周家奕只是在一旁,把自己当笑话,当傻瓜,其实他一直都和陈之叶在一起。

窗外一片黑暗,树枝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撷着远处依稀点亮的灯光,仿佛是结着宝石一般。陈之叶往远处望了一会儿,然后把窗帘拉好,转过身来靠在墙上,看着对面那张曾经在梦里反复出现的面孔。

其实,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早早晚晚都要揭开,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周家齐比以前瘦了些,成熟了些,只是刚刚被周家奕打的有点狼狈。他嘴角还冒着血,她很想替他擦一擦,但又出于某些顾忌不敢动,只好指着床头柜的抽屉说:“那里有面巾纸,你先擦一擦吧。”

周家齐用袖子沾了一下嘴角,大概是有些痛,皱了皱眉,然后就像怕她又会跑掉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开始吧,我想听全部。”

陈之叶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正如你现在看见的,我是周家奕的情妇。”

“情妇?”周家齐怔了一怔,目光瞬间多了一缕不可思议的意味。

陈之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当她对着周家齐的时候,除了撕心裂肺的痛以外,更多的便是洗涮不尽的耻辱。

周家齐一直在听她说,仿佛是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直到她说起周家奕用她爸爸的欠债协议要挟她的时候,他终于握紧了拳头,用力地捶在门框上。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陈之叶究竟在哪里,在干什么。一人在外,或者会受一些委屈,或者会遇到什么困难,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遭受如此屈辱。

她是一个那样美好的女孩子,花样年华,如一朵洁白的清莲一般纯粹、美丽,却不得不去承受这样或那样的伤害与摧残。

而他周家奕,竟然下的了手?

周家齐越想越怒,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手背上的青筋也突出来,样子十分恐怖。好半天,他才微微侧过脸去,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走!跟我走!”

周家齐走过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拉着她就往楼下去。

“家齐,你干什么?家齐?家齐?”

周家奕看见他们下来,把烟蒂碾进烟灰缸里,从沙发上坐起来。周家齐却视而不见,拉着陈之叶就往门外去。

陈之叶一路跟着他踉踉跄跄,直到这一刻才总算明白,原来他是想带她走,带她离开这里。

周家奕追上来,试图阻拦,周家齐却转过头去,硬声硬气地说:“周家奕,她是我女朋友,我现在要带她走!”

周家奕拧起眉,哧地一笑:“她跟我那么久,早就是我的人,你不嫌弃?”

“你还有脸提?她不是情愿的,你怎么可以这么逼她?”周家齐狂怒攻心,五官也几近扭曲。

“我逼她了,又怎么样?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大哥,你不如放手吧。”

“混蛋!周家奕,你混蛋!”周家齐往日的儒雅斯文断然全无,几乎歇斯底里,“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把她带走!”

周家奕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陈之叶。他的目光很冷,似乎还带着几分警告与要挟。陈之叶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立即低下头去。

“叶儿,跟我走?”

陈之叶看了看周家齐,又把目光落在周家奕的身上,周家奕也挑着眉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答案。

她觉得心跳加速,心里有些喜,又有些酸,混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感觉,像海浪一样拍过来。

她一直都想离开他,一直都想。可是当周家齐那么问她的时候,她居然会犹豫。她不敢抬头,不看敢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迟疑着。

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对周家奕有什么眷恋,只是,她欠他的钱,债不还完,他会善罢甘休吗?

周家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写了一张整整四百七十万的支票扔过去:“她的钱还清了,从此不拖不欠!”

她眸中一亮,看了周家奕一眼,他的表情有些怒,但更多的是让人分辩不清的东西。她吸了一口了,终于还是走到周家齐的身边,说:“走吧。”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久违的重逢,带给他们的并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

其实,周家齐在a市也有一间小公寓,因为不常来,所以才一直空着,只雇了个保姆负责看房子打扫。

到了公寓楼下,周家齐下了车,还特意绕到另一边来替她拉开车门。陈之叶看了他一眼,局促地下了车,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往楼上去。

他们来的突然,保姆始料不及,给他们倒了水之后就立即钻到卧室里去准备。

陈之叶环视着四周,忽然问:“这房子不便宜吧?”

其实她是没话说,好久不见,单独相处起来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周家齐不揭穿她,反而替她端了一杯茶,笑笑说:“那个时候房价还没涨,我就订了一套,也不贵,平均下来7000多一平。现在房价涨势汹汹,这套小公寓面积大、采光好,设施齐全,再加上地理位置好,光凭这些优势就能坐地翻番,如果再碰到无良开发商,或者是炒房团,现在这房子起码也要一万八一平。”

“那你岂不是捡到了?”

他的笑容凝了一凝,说:“算是吧。”

公寓的墙上挂满了装饰画。周家齐一直喜欢色彩厚湎的油画,毕加索、凡高都是他追崇的对象。记得以前,他带着她大肆狂买仿品,还大颜不惭地说,将来自己也要学着画油画,然后画一张他们的婚纱照挂在客厅里,让每一个来家里的人都能看得见。

现在过了这么久,物非物,人非人,连最基本的,可以看着他的眼睛同他交流都变成了奢侈。

保姆收拾好卧房出来,打量着陈之叶,暧昧非常地说:“先生,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床单、毛巾被都是新的,枕头、枕套也都是新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周家齐点点头,然后带着陈之叶去卧室。

推开门,果然一切如新,只是两只并排摆在一起的枕头让人匪夷。陈之叶脸上腾地一热,不禁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

周家齐也觉得尴尬,立即解释:“是保姆弄错了,她还以为我们……”

话有些说不下去,周家齐只怨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说,“这个房间让给你,我去隔壁睡,你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

她觉得不好意思,抢着说:“别,要不,还是我去隔壁吧。”

“那怎么行?女孩子,要睡的舒服一点。还是你在这里,我去隔壁。”

陈之叶送走了周家齐,洗了个澡之后,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的结果都不像预料的那样,她有些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脑子里尽是许多年前的事,有好的,有坏的,有笑的,有哭的,没完没了。有的,明明尘封了许久,久到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可在这一刻,居然清晰的连细节都跳了出来。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之叶跳下床,趿着拖鞋去开门,就见周家齐大包小包地往屋里拎。

“这都是什么呀?”

“给你的衣服、裙子、鞋、睡衣……还有洗漱用品。”

周家齐一边数落,一边把东西一样一样地袋子里拿出来。衣服是s码,是她的尺寸,鞋是37号的,又和她的尺寸相符。洗发水是花香型的,她喜欢,牙膏是甜橙味的……全部符合她的要求。

陈之叶有些怔忡,但更多的是感动。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买了这些,但事隔这么久,她的这些喜好和习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忘。

周家齐把东西拿出来,又一样一样地帮她放好,仍是不放心地嘱咐她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上班呢。你别喝凉水,会闹肚子,客厅里的保温壶里有热水,想喝的话自己去倒。”

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以前也是整天这样那样地唠叨,这个不要吃,会辣舌头,那个不要乱放,免得忘了。

陈之叶觉得亲切,眼睛也变的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像从前一样极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婆婆麻麻的,很烦呐。”

话音一落,两个人却都不由自主地一愣。

zoie找到费安琪的时候,费安琪和瞿正阳正在打台球。看见她,费安琪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然后又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把头扭过去,瞄着母球,狠狠地发出一杆。

“得,延分了,我认输。”瞿正扬把球杆往桌边一戳,缴械投降一般地往外走。

费安琪不依不饶:“别走啊,一会儿继续。”

他不屑地摆摆手:“你们女人的事,我才不爱听。我到外头喝酒去,你们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瞿正阳一走,费安琪就坐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坐下,掏出一根烟来点头,夹在两根手指中间,慢慢地抽。

那个地方很暗,只有淡淡的一柱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微微卷起来的头发照的根丝可见,却照不亮她的脸。

气氛有些怪异。她坐在黑暗的背后,吐着烟雾,一声不响地盯着zoie瞧。而zoie始终站在门口,大概是被她审视的目光看的心虚,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找不到周家奕了。”

费安琪不冷不热地哧笑了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他不想见你。”

“他怎么这么狠心?我那么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他为什么就这么狠心?”

费安琪把烟蒂碾进水晶烟灰缸里,起身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的细条愈渐清晰,表情也越发的明朗。

“凭良心说,家奕待你也算不薄。供你去国外读书,投资给你拍电影,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要的是他。什么去外国读书,去拨弄那些琴弦,什么投资拍电影,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只有他!”

“不想当明星?不想要你干嘛上导演的床?”费安琪勃然大怒,忽然瞪起眼来,凌厉的目光在那样的光线下,显得有有些诡然。

她脸色一垮,急急辩解:“那是贺导他逼我的,我不想的。”

“你怀疑我的视力,还是怀疑我的智商?”费安琪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嘲讽,“你以为你是什么?那么多美女排排站等着他挑,自愿献身的有的是,他需要逼你什么?你真以为你是天仙?他就非你不可?”

zoie无话可说,一张脸瞬间就变的扭曲起来,仿佛是被大水冲垮的河堤。她再也绷不住,卸下那一身的骄傲,绝望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他不要我,是嫌弃我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所以,我要努力往上爬,我要当大明星,我要让世界上最最璀璨的光环笼罩着我,只有那样,他的眼里才会有我,才会被我的光彩吸引的别不开眼去。你说的没错,贺导一开始只是暗示我,我不傻,我听的出来,所以我半夜去他房间敲门。他不肯开门,还打电话叫我回去,说酒店里有摄像头,我这样穿个睡衣去找他,会暴露目标。所以,我就等到没有戏份的时候,提前跑到他的房间里去,等着他半夜收工来找我。现在,我当上了女主角,等片子一上映,我就是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的明星了,我本想等票房出来再去找家奕庆祝,可又听说他最近迷上一个主持人,所以按耐不住给他打电话,他却怎么也不肯接,我给他发了几十条短信,他也不回,我去他以前住的地方找他,邻居说没见他去过,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费小姐,你就帮帮我吧!”

费安琪盯着她的脸,似乎是在找什么破绽,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

zoie有些失望,她其实还想再恳求几句,但看着费安琪绝决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又把话吞了回去。她转过身往外走,神情有些落陌,在推门的一霎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淡淡地问:“费小姐,其实你也是喜欢家奕的吧?”

费安琪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忽然心湖涌动起来。zoie站在原地,满眼期盼地望着她,但她摸爬滚打多年,自是懂得自敛,站在原地没有动。

zoie最终还是没转过身去,推门走了,费安琪看着她颓萎的样子,忽然改变了主意,追出门去叫住她:“我只知道,他最近经常去酒吧里喝酒,或者,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送走了zoie,费安琪又慢慢地回到房间里去,看着球台上绿色的植绒,圆光锉亮的球,慢慢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周家奕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才只有八岁,第一次在校庆上表演。因为学校有父亲的注资,老师知道她的身份,对她也格外关照,还特意在校庆前给她报了独舞。父母为了鼓励她,特意叫了很多朋友去看,而周家奕一家人,就是受邀嘉宾之一。

表演当天,她穿着洁白的小纱裙在舞台上跳巴蕾。她一直热爱文艺,喜欢表演,所以,把所有的情绪都投注到了舞蹈中去,直到表演结束,灯光亮了,掌声响起来,她才从梦幻中清醒。

下了台,大家都夸她演的好,唯独周家奕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些倨傲,有些漠然地看着她。

后来大了一些,她问他当时为什么那副表情,他说:你演成那样,还好意思说自己热爱表演。

她不服气,翻出录像带来看,果然发现自己身材矮小,还有些婴儿肥,跳起来一点儿也不像高傲洁白的小天鹅,倒像是笨鸭子。

后来再大了一些,她和周家奕的关系就越来越好,而他长的越来越帅,博学多长,越来越吸引她的目光。可是她比他大一岁,心里总有一个观念束缚,所以,只能把一切都压在心底里,不敢表露。岁月不饶人,一晃就是十几年,她们的友情在岁月中逐渐变得坚贞,而男女间的感情却连半点都提及不上。

她与周家奕,本来就门当户对,加上她长的很漂亮,也会打扮自己,家里条件好,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贵气,所以优势很大。可是他对她就是不感冒,可以开玩笑,可以交心,但就是不能往更深的地方去发展。

他逢场作戏、游戏花丛,她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磋砣岁月,结果他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却只能苦苦抓着青春的尾巴。

她比他只大了一岁啊,可这屈指可数的一岁,就已然让她的心里长满了荒草,再也耗不下去。

费安琪想的头痛欲裂,喝了一口加冰的酒压一压,似乎是好了一些。瞿正阳推门进来,看见她的靠在沙发上,无精打彩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她:“为什么要告诉她?”

费安琪不说话,只是用手指堆着胀痛的额头,歪过头去看他。

“费安琪,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我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她辩驳的声音有些低沉,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所以显得十分无力。

“可是你明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胡同,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身后那些等着你去眷顾的风景,非要一条路跑到底?明明看见前面是堵墙,为什么偏偏要一头撞上去?”

其实,她就是这么傻。她以为自己掩示的很好,但偏偏瞿正阳能看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她旁边看着,她高兴的时候,他陪着她笑,她失意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他从来都不会对她的事发表意见,就算是可笑至极,他也能扳住一张脸,永远都不会嘲笑她。

他一直做的很好,可这一次,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些事揭开?

费安琪觉得窘怒,忍不住低喝起来:“瞿正阳,我的事不用你管!”

瞿正阳觉得怒火中烧,用力地拍上门,往前走了几步,恨铁不成钢似地瞪起了眼:“我就要管!费安琪,你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那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你如果动了什么别的念头,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我绝不允许。我不想最后伤心难过的人是你!”

“我钻死胡同,我伤心难过,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要插手?你凭什么管我?”

“我凭什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思想是你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瞿阳正被她过激的反应气的横眉立目,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几乎把他气的背过气去。他这么多年来守在她的身边,她竟然还要那样质问他?

他一直小心翼翼,怕她受委屈,所以不敢疏远怠慢,有好几次想跟她摊牌,又怕她接受不了,所以一时不敢贸然急进。他知道她喜欢周家奕,也知道周家奕不喜欢她,所以他想守住出口,只要她撞了墙,碰了壁,他就可以站出来为她抵挡一切。

她不肯回头,也就算了,可她明明知道,却还是要装聋作哑,到头来还这样不知好歹,他怎么能甘心忍受?

“我凭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汲取某种力量,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对着她咆哮:“我在你身边守了七年,你说我凭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而她却像是迷失在山林间的小鹿,看着猎人慢慢的靠近却不知所措。脚已经不像是长在自己的身上了,她费尽力气也没有挪动一步,而他却走到她的面前来,将深敛含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费安琪,就凭‘我爱你’三个字,够不够?够不够?”

费安琪瞪大了眼,往后踉跄了一步。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却一度以为,就算在某个场合下,他说了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每一个人都会喜欢着别人,拒绝着别人,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他说了出来,明明只有三个字,却是她难以承受的重量。猝不及防之下,有点小小的满足感,有点慌乱,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情绪,铺天卷地,纷至沓来。她有点糊涂,有点迷惑,仿佛这样的结果跟自己预期的完全不同。

她还没有想明白,瞿正阳就已经俯下身子,啄住了她的嘴唇。

他一直都想吻她,特别是她喝酒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用舌尖把嘴唇上的酒舔尽。他觉得那是一种诱惑,惹的他躁动难安。

可是他不敢。

她心里没有他,如果他真的做了,只怕她会逃开,远远地躲着他,再也回不到以前。

这一次,她又把zoie推到了周家奕的身边去,与其说是在替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倒不如说是亲手葬送了她和周家奕之间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她已然是无路可退,所以他也想陪她一起摔到深渊里去。

他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可是慢慢的开始迷恋,而后就像发疯一样,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不顾一切地索求。

大概是他的热情点燃了费安琪的寂寞,她愣了几秒之后,也伸手反抱住了他。

有人说,干柴与火苗放在一起,未必会烧起来,但一旦烧起来,那便是烈火熊熊。

苏丹问陈之叶:“终于解脱了,你开心吗?”

“开心呀。”陈之叶搅着杯里的蜂蜜茶,“当然开心!”

她一直想要摆脱的人,终于摆脱了,她欠的债也还清了,她和他再也没有瓜葛了,当然开心。

“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开心。”

她歪了歪头,奇怪地看着她说:“为什么?”

“你都好久没笑过了,就是眼睛眨呀眨的,自顾自地喝茶,走神儿,好像有心事。”苏丹放下勺子,表情微敛,郑重其事地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周家奕?你爱上他了?”

他那样逼她,那样毫不留情,在某些紧要的时刻,完全不会顾及她的感受,硬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怎么会爱?

陈之叶摇摇头:“我没想他,我只是在想家齐。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整天想他想的要发疯,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老天居然这样眷顾我,居然让我失而复得。”

“是啊,你命好,也难得周家齐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一定得珍惜啊。”

同样的话,没完没了地说,陈之叶听的心烦,没气儿地瞪过去:“知道了,真罗嗦!”

她是真的嫌苏丹罗嗦,更不愿意看她脸上那副质疑的古怪表情,于是喝完茶,就抓着书包去结帐。

电视台做五一特辑,忙的热火朝天,累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周家齐的电话,他说要带她去吃火锅。

天已经愈渐愈热,老式的大铜锅一支,汩汩的热气从沸水里冒出来,蒸的两个人像是洗了桑拿。

周家齐找老板娘软磨硬泡地磨来一个空调遥控器,两个人一边吹空调,一边吃火锅。

周家齐伸手替她夹菜,白色的衬衣袖子从锅上掠过,溅的到处都是油。他不在意,把菜放进她的碗里,然后坐下把袖子卷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怎么样,好吃吧?”

陈之叶点点头:“挺好的,就是不如‘老四方’的好吃。”

记得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去‘老四方’吃火锅,吃到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还直乎不过瘾。后来有一次,他和她比赛吃辣,结果他根本就对辣的食物过敏,可为了不输给她,硬是用勺子舀了两大勺放进调料里,结果这一顿吃的他上吐下泻,全身起疹子,嘴唇都肿了。

后来,他们一起看电影,明星芸集的《东成西就》,结果看到梁朝伟中毒后的造型,她乐不可吱地说,我终于想起来了,你上次过敏,嘴肿的就跟他一样,好像两条肥香肠挂在嘴上。

周家齐说:“我也很怀念那个味道,可‘老四方’已经不在了,去年政府搞规划,把那一片的商业街都拆了。老板赚够了钱,也不想干了,带着妻儿回了老家。我就想,等什么时候再碰到那个老板,我一定要求他再做一顿火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