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她,对他图谋不轨
作者:绝意宝宝      更新:2019-10-11 04:53      字数:16162

费安琪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周家奕莞尔一笑,说:“怎么样,我这件衣服还不错吧?”

周家奕眯着眼,瞟了瞟她身上的毛衣,满眼赞叹地问:“瞿正扬给你买的?”

她身上穿的一件湖蓝色的毛衣。这个颜色很挑人,但她皮肤白,气质又好,收腰设计将身材玲珑的曲线极完美地刻画出来,既不夸张也不浮燥,却又让人眼前一亮。

“他去法国,给我捎了一件回来。”

“他眼光不错。”周家奕掏出一根烟来点着,“你找我来,不是光让我看衣服吧?”

“当然不是。”费安琪弯下腰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托的事,我办的差不多了。有导演答应让zoie去试试镜头。”

“哦?什么戏?”

费安琪嗤地一笑:“反正不是三级片。”

“这我倒不担心。”周家奕也舒了舒眉,笑道,“你费安琪介绍的人,哪个导演敢提三级片三个字?”

费安琪在周家奕的对面坐下来,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说实话,我不过是牵个线搭个桥,她是外行人,底子又差,一点表演经验都没有。演戏可不像拉琴,光坐在那动动手指就行,能不能选上,那得看她自己的表现。”

顿了顿,她像是又想起什么来,问:“其实,陈之叶的条件不错,有些角色挺适合她的,你是不是考虑让她……”

“算了吧,她什么条件我还不清楚,哪个导演会相中她?”周家奕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让她主持个节目还行,和那些男明星演那些搂搂抱抱的戏码,只怕会频频笑场,导演不怕浪费胶片?”

“我看是你不想看她和男明星搂搂抱抱的戏码吧?”费安琪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上次我看见你和那个叫什么欣的女主持人一起吃饭。”

“她叫褚子欣。”

“她是陈之叶的同事吧?”

周家奕挑了挑眉:“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我不过是想知道,zoie,陈之叶,褚子欣,这三个人,谁是最后那一个。”

一句话似乎言中了什么,周家奕愣了一愣,却忽然换了副表情,吊儿郎当地说:“三个都不错,都留下也确实有点消受不起,要不……你帮我挑挑?”

费安琪看他那副样子,不由噗哧一笑:“你这人,隐藏的太深,假的也说的跟真的一样,害的我都不敢跟你说正经话。”

她伸手将沙发坐垫后的一迭文件抽出来扔在桌子上,说:“这是我找导演借的剧本,叫zoie先看看,进入进入角色。实在有困难就让她自己找找教学光盘,或者到戏剧学院上几节课,千万别带到我这儿来,我一看见她就头疼。”

她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的头疼。第一次见她,她就老师长、老师短地叫个不停,一会儿说要学唱歌,一会儿说要讨教演戏的心得,还说从艺术学院毕业就回国来当艺人。

费安琪那天正好感冒,嗓子疼的厉害,还得硬着头皮应付她的热情,着实头大。再后来,周家奕说zoie要来看她,她都直接给挡了回去。

周家奕看着她摆出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于是笑笑说:“放心,我只把剧本给她,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又想干什么?”费安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假思索地问,“你打算给剧组赞助?周家奕,你还要在她身上花多少钱?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是,钱不能解决问题,你懂不懂?”

周家奕沉默了半晌,忽然弯了弯嘴角说:“安琪,你知道我的。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陈之叶和苏丹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去,周家奕果然不在家。雷霆机灵地窜出来,站在她的脚底下,摇头尾巴,抬起水汪汪眼睛来,看着她低低地呜咽。

糟了,忘了喂狗!

周家奕视它如宝,如果知道它受到这样的待遇,一定会大发雷霆。这么一想,她倒也忘了害怕,绕开雷霆,三两步跑到厨房去找剩菜。

冰箱里只有半个馒头和一点剩菜,除了这些,实在找不出其它可以吃的东西,她只好把馒头一点一点掰开,泡在剩菜里。

周家奕推门回来,也不知道之前去干了什么,竟是一身风尘仆仆,看见她在厨房里,问:“你在干什么?”

她顿了一秒,不得不老实承认:“我今天和苏丹出去,忘了喂狗……”

周家奕冷眸往操作台上一扫,没有说话。陈之叶有点无措,因为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喜怒,但她宁肯相信,他现在一定很不高兴。

她转过身去,继续加快掰馒头的动作,大概是因为紧张,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一响。

她停下来,心疼地抚了抚镯子,身后总算传来周家奕不咸不淡的声音:“窝边有狗粮,还有牛奶。”

“哦。”她只好把剩饭剩菜倒了,去拿狗粮和牛奶。

给雷霆弄好狗粮,又加了半盆牛奶,陈之叶就上楼去鼓捣相机。她把照片从相机里导出来,放在电脑里一张一张地翻看、分类,结果翻到周家奕钉狗窝的照片,不由自主就放慢了速度。

他穿白色的衣服很好看,特别是钉狗窝时专注的神情,特别像某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可偏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都只爱女主角一个人,而周家奕和她,只是和黄世仁和杨喜儿一样的债务关系。她爸爸拿了他的钱,她就得乖乖地来还债,任他搓圆揉扁,直到被压榨到永不翻身。

但旧社会的黄世仁有人声讨,杨喜儿也是值得大家同情的人物;而现在,作为资本家的周家奕,风流多金、英俊不凡,有数不尽的女人想尽办法也要贴上去,而她明明是受害者,却又悲催地成了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角色。

为什么,为什么啊?

陈之叶越想越觉得忿忿,不由得咬了咬牙。周家奕上楼来,一眼瞥到自己的照片,居然好兴致地凑到跟前来说:“拍的不错。”

她情绪还在纠结中,于是不理他。他翻身躺到床上去,歪歪地靠着枕头上说:“其实我拍照的水平也不错。”

陈之叶扭过头去,果然看见他拿出手机来。

那些照片一定难看死了,在那种状态下,也肯定拍不出什么好的效果。她觉得丢人,联想到周家奕可能出现的表情来,窘的头皮发麻,恨不得钻到哪里去藏起来。

记得她上学那会儿,第一次对着摄像机的时候,她嘴角抽搐,表情僵硬,她问苏丹说,是不是很难看,苏丹说:比你见了狗的模样要强多了。

她一直怕狗,所以才不敢与雷霆亲近,那些照片也一定是呲牙咧嘴、横眉怒目,做遍了各种古怪的表情。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只听见周家奕摆弄手机时,从按键里发出来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那么一瞥,陈之叶就觉得犹遭雷击。照片上,她挥着两只手,张着嘴大叫,像是见了鬼一样,完全没有一点淑女型象,嘴咧的连有多少颗牙都数的出来。

她知道照片难看,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雷人成那副样子,于是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抢手机:“快删了!”

“你也知道丑?”他哈哈大笑,一边挡开她的手,一边把手机举的更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怎么就不知道丑?这样的照片要是流传出去,那该多丢人?

她只好再一次扑到他的身上去,但周家奕个子高,胳膊也比她的长,又把手机举到更高的位置。

陈之叶明白,他不想给,她就算把他踩在脚底下,也于事无补。于是她放弃了抢手机的念头,坐在床头上,认真地看着他说:“咱们交换怎么样?你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我就把相机里的照片删掉。”

大概是她的表情真的很怪,他笑的几乎岔气:“我为什么要换?只要你敢,那些照片随你处理。照片只要公诸于众,就会有人猜测,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早晚也会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除非……”周家奕斜眼瞟着她沮丧的表情,嘴角弯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忽然伸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除非你亲我一下。”

她和他同居了这么久,只是一味地承受着他的掠夺,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也从没有在这样暧昧不明的氛围下相处过。他忽然这么说,她倒是有些无所适从。

但那些照片,她是真的有些介意。

周家奕眯着眼,似乎是在等待,但更多的则是在探究。他大概是故意的,想知道究竟她的底限在哪里,于是就那样靠在床头,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

陈之叶抓着床单酝酿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微微嘟起嘴唇,缓缓地朝他的脸颊上落下去。

他只是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直到嘴唇快要贴着他的时候,他才迅速把头偏过来,那个吻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吓了一跳,差点弹起来,他却趁势扣住她的后脑,与她唇舌纠缠。

她压在他的身上,位置实在有些尴尬,好像她在对他图谋不轨一样。但他不许她动,双手箍住她的身体,用力地吸吮着她的唇瓣。

感受着周家奕的气息越来越,越来越急促,她简直心跳如狂,全身的血都涌上来,充的她面红耳赤。幸好,这样的姿势没有维持太久,他抱着她慢慢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折腾又是大半宿。

虽然被周家奕吃了个干净,但他总算是说话算话,当着她的面把手机里的照片清除干净,然后才钻进浴室里去洗澡。

陈之叶如释重负,闭上眼睛开始浅眠,睡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明天有个慈善晚会,主持人和艺人要捐出一些个人用品在现场拍卖。她当时报名的时候还是志筹满满,可一眨眼,竟然忘了个精光。

幸好及时想起来,不然明天一定没法跟台里交待。

想到这儿,她困意全无,激灵一下翻身下床,把卧室里的灯如数打开,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周家奕从浴室里出来,问:“你又干什么?找针孔摄像机?”

这个人,满脑子都是不良思想。

陈之叶扭头瞟了他一眼,讪讪地说:“明天的慈善晚会,台里让主持人拿出自己的东西参加拍卖,我当时报名的时候是把那串石榴石的手链捐出去了,但现在却找不到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住了嘴,再抬眼去看周家奕的表情,果然是深沉如墨。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但还是一脸歉意地说:“我以为,你不在意的。”

她以为,只要她不和别的男人接触,不给他带绿帽,他什么都不在意。他送的她的东西,她都是随手一扔,他也从来没有半点微词,所以,在组长统计物品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随便。”周家奕不动声色地把床上杂物推开,掀开被子躺进去。

陈之叶有点发愣,拿不准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条石榴石的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放进包里。

慈善晚会在台里的演播大厅里举行,除了社会名流之外,还请了部分市领导和两名公证员,拍卖结束后,所有的款项将在公证员的监督下,全部捐给红十字会。

这场晚会,主持人是白倩和向凯南,但所有参与捐赠物品的主持人和艺人,都要亲自把物品带到台上去,并且为它做宣传,以吸引那些名流的眼光。

韵苗捧着一个招财猫,笑嘻嘻地凑过来问:“叶子,你捐的什么呀?”

“是呀,是呀,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陈之叶从包里把手链拿出来,说:“就是它。”

有人眼疾手快,拿过去打开一瞧:“呀,好漂亮的珠子,是红宝石吧?”

“我看是玛瑙。”

有几个人自翊对珠宝有研究,于是拿起来迎着灯光仔细观察,说:“你们瞧,它里面有絮状的物质,像是翡翠。”

陈之叶笑笑说:“这是石榴石。”

组长说:“叶子,你怎么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呀?要是有人不识货,说你这是外面小摊子上的买的,那多不划算?”

“就是,被你的链子和杜云泽的端砚这么一比,我们的东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陈之叶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说:“我当时没想太多,反正自己也不戴,放在家里还不如捐了。”

现场的拍卖进行的如火如茶,好多粉丝因为崇拜某位艺人,不惜出巨款买下他们捐出来的物品。

陈之叶穿着一件金色的旗袍上台,全身不带任何饰品,唯独手腕上戴了那串手链。她浅眉含笑地把手链摘下来,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就用指腹挑起来,让镁光灯将它照的更加绚彩夺目。

竞价开始,立即有人叫出三十万的高价来。主持人叫第二次的时候,有人又加到四十万,接着又有人加了三万……

周家奕就西装革履地坐在台下,因为他是知名的企业家,所以位置非常靠前。她站在台上,几乎可以看见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眼里盛满一丝让人拿捏不准的情绪。

如果不是昨天,她几乎不知道周家奕竟然会这样在意。当初他送她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吵架,因为赌气,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就扔进了首饰盒里。

后来要募捐,她没想这么多,只是恍惚记得自己有那么一条手链,而且一直没有戴过,放着太可惜。如果她当时再理智一点,再清醒一点,绝对不会就这么随便把它拿出来。

幸好,这条手链拍了七十七万,也不算辱没了他。但他仍是不高兴,就那样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

陈之叶颤微微地把手链装进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连同组委会颁发的证书一起交到竞拍者的手里,然后才保持着微笑走下台去。

七十七万,是到目前为止拍出的最高价格,但比起之前十三万块钱的一个蝴蝶结来,确实是物有所值。

几轮竞拍下来,终于轮到了褚子欣上台。

但褚子欣的人气似乎比明星还旺,她才捧着花瓶上台,就掀起了晚会的一个高潮。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露背裙,头发高高地盘起来,将她手中青花色的花瓶衬的格外显眼。她把花瓶放在展示台上,落落大方地做起介绍来。

她声情并茂地诉说,的确触动了大家的心弦,短短三十秒钟的动援语,就引起了几次热烈的掌声,特别是说到动情之处,那种声泪俱下、欲泣无声的场面,更是惹人为之动容。

陈小珍不服气地说:“不就一个普通的花瓶?被她说的天花乱坠,真跟从哪个坟坑里刨出来的似的!”

组长倒是客观:“这就是业务水平。她能,你为什么不能?”

就在大家唏嘘不已讨论交流的时候,竞价开始。

有人喊:“十五万!”

“十八万!”

“二十万!”

周家奕举起号牌,气定神闲地说:“五十万!”

台下又有人加价:“五十三万!”

“五十五万!”

“我出一百万!”

这是继陈之叶的手链之后,爆出的又一高价,并且是目前为止全场的最高价格。

后台立即沸腾起来:

“一百万,天呐,下面有人叫价一百万!”

“叫价的人好像是周总。”

陈之叶悄悄往前台一望,举牌的人果然是周家奕。

一百万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这次拍卖会上好东西不少,始终不曾见他出手,却单单对褚子欣的花瓶势在必得。像他这样,博了美人一笑,又出尽了风头,这一百万果然划算的很。

有人说:“周总怎么这么没眼光?叶子的手链不知道比褚子欣那花瓶强上多少倍,可拍手链的时候,他连个牌子都不举,这个花瓶,还没怎么样就被他叫到了一百万。”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周总买的是褚子欣,又不是花瓶……”

这一句话,引的大伙哄然大笑,韵苗一直对褚子欣有意见,听见这样的论调,更是毫不避讳地举起大姆指来说:“精僻!”

晚会结束之后,接到周家奕的电话,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格外深沉:“回家等我!”

短短四个字,还不及反应,电话就喀嗒一声挂断了。

陈之叶知道,把别人赠送的礼物转赠或出售,都是不礼貌的,表示对人不尊重。但周家奕一直不需要她尊重,她做过许多不尊重他的事,他也一直是缄默不语,所以她才轻率而为。

她没想到的是,昨晚他不动声色地说随便,其实是给她机会,但她是真的傻,竟然就真的以为他不在意。

回到别墅,仍是黑漆漆的一团,周家奕还没有回来,陈之叶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他。心里装着事情,平时大爱的偶像剧也变的异常聒噪,演了什么情节没看清,反倒一直打哈欠犯困。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外面车库的电子锁响了一声,自动大门哗拉一下升上去,车子慢慢地开进去之后,才熄火无声。

周家奕推门进来,依旧是脸色不佳,雷霆摇着尾巴跑出来,大概也看出气氛不对,汪汪叫了两声之后,又爬回到自己的窝里去。

这年头,连狗都学会了察颜观色,又何况是人?

陈之叶想站起来去迎他,却被他冰凉的目光吓的一缩。她不知道他电话里说的那句话的背后,究竟是做了怎样的打算,紧张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主动跟他解释:“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

他不说话,阴沉着脸坐到沙发上,翘起耳郎腿来抽烟,不知道是想让她闭嘴,还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横了横心,继续没话找话:“今天你拍的那个花瓶很漂亮,是青花瓷吧?在哪儿呢,我今天太匆忙,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他瞟她一眼,终于不耐烦地说:“送人了。”

想想也对,他是为了博人一笑,自然是物归原主了。可话又说回来,他肯花大价钱把花瓶拍下来再送给褚子欣,又这么在意那条手链,就算当时喊个价把那条手链拍回来,又何至于跑回来跟她秋后算帐?

但资本家的想法不是她这个普通人可以臆测的,于是她继续诌媚地说:“我今天给雷霆买了狗粮。”

“陈之叶,你说够了?”他的脸色一直是黑垮垮的,像是凝聚着风暴。她知道,从一进别墅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按耐,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忍不住发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做错了,所以才买了狗粮想做一点补偿?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买狗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以为你喜欢雷霆,所以……”她的声音低的几乎不能再低。

周家奕一步一步地逼过来,伸手细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摩挲了几下,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你不是一直想解脱吗?这样不是很好,惹怒了我,我可以把你扫地出门,又为什么要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他的手指用了些力气,越来越重,她觉得疼,甚至听见了骨头受挤压所发出的声音。只在这一霎间,眼泪就涌了上来,他的手就在眼皮底下,仿佛再稍稍一用力,下巴就会被捏断一样。

“说!为什么?”他半眯着眼,狠狠地盯着她的脸,细细地端详,那目光仿佛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能窥探她心底所有的秘密。

“我是想解脱,无时无刻不想,可我也知道,你不会就这么便宜我。所以,我想哄你,也想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儿……”

大概是因为疼,她喘着粗气,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他的眼神冷的像是要掉冰渣,就那样盯着她端详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看不出什么破绽,终于松开手,转身上楼去。

陈之叶站在原地,怯怯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个犯了错地孩子,一动也不敢动。

“叶子,你傻了一辈子,在这件事上也算真正聪明了一回。”苏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忙着下结论。

陈之叶挑挑眉,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问:“为什么?”

“周家奕多精明的一个人,老谋深算,比狐狸还狡猾,怎么会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如果当时你没说实话,估计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饶过你。”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其实,我特别赞成你说的那句话,平时哄着他一些,也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现在傍大款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这样?你还真以为她们动了什么真感情不成?我就不信,一个个长的跟天仙似的女孩子,就能看上哪些秃头肥头的老男人。”

陈之叶用勺尖慢慢地搅着咖啡,薄透白净的瓷杯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涡漩,就好像她此刻的思绪,拧乱不堪。

其实只要她想,再加上点耐心,未必不能哄的周家奕团团转。可周家奕是周家齐的弟弟,她本来就有一种排斥感,特别是他吻她的时候,她就更觉得自己应该被雷劈了才解恨。

这层束缚就像是一颗洋葱头,好容易下定决心剥了一层,结果又冒出一层来,不断地滋新,她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对着周家奕虚与委蛇?

她放下勺子,抿了一口咖啡,说:“那条链子,他买来的时候,我几乎连看都没看几眼,就扔进首饰盒里,他连眉都没有颇过一下。而且,他除了在床上压榨我,限制我与其他男人过密交往之外,其它的事他都极少在意,可这一次却突然大动肝火。我想了一夜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反常的这样厉害?”

苏丹笑笑说:“男人都是这副得行,更何况是周家奕这样的男人?他如果送给哪个女孩子一条手链,那女孩子肯定乐的心花怒放,视如珍宝。你倒好,不戴也就算了,还捐出去,他心理能平衡吗?你得理解男人的心理:他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他不想要的,宁肯放在家里摆烂了,也绝对不会拱手他人!”

陈之叶总算有点明白过来,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一连几天,周家奕都没来,倒是打过电话,也只是冷声冷气地嘱咐她,一定要把雷霆照顾好。所以,陈之叶每天回家之后,急匆匆地扒上几口饭,然后专门去侍候雷霆。

雷霆被周家奕宠坏了,狗粮只吃一个牌子的,稍稍变了点味道,它就会把狗粮一粒一粒地拱的到处都是,以示抗议。她无奈,只好又从外面买回来,倒出一些放在另一个盘子里,端到更远的墙角,直到雷霆跑过去埋头大吃,她才敢去收拾“案发现场”。

这倒不算什么,最郁闷的活儿,还是给雷霆洗澡。

雷霆很喜欢洗澡,平时都是周家奕亲自动手,她时常在门外看见他乐此不疲地引诱雷霆在浴室里扑腾水,水花溅起来,淋湿了他的衬衫,他也丝毫不介意,还蹲下来,耐心细致地给雷霆打沐浴露。

陈之叶很怕狗,根本不敢接近,所以一直拖到雷霆身上渐渐有了味道,才下定决心给雷霆洗一次澡。

她用牛奶把雷霆诱进浴室里,然后趁机拿起花洒来,打开开关,对准它就冲。水花滋滋地射在雷霆的身上,它本来在喝牛奶,被突出其来的水吓了一跳,当即汪汪大叫起来。

她本来就怕,雷霆这样一叫,她也吓了一跳,把花洒一扔,从浴室里跑出去,把门死死地关住。

雷霆仍然是狂躁不安,呼哧呼哧地在浴室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用力顶一顶门。陈之叶吓的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拼命地抵住门,在心里盼望能有个人来帮帮她。

大概上帝真的听见了她的祈祷,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陈之叶扭过头去,恰好对上周家奕那副探究的表情。

她心虚地解释:“我在给雷霆洗澡。”

“雷霆呢?”

“在……在里面。”

“那你为什么在外面?”他似笑非笑地瞪着她,“难道雷霆会自己洗?你确定我买的不是一条黑背,而是一条会自己开水笼头、打沐浴露的神犬?”

陈之叶低着头不说话,他只好走过去,推开门。

雷霆呜咽着从浴室里窜出来,看见周家奕仿佛看见了救星,立即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毛,然后撒娇一般去蹭他的裤腿。

幸好它不会说话,不然一定会告诉周家奕,某人虐待它。但不用它说,周家奕也能知道大概的情形,因为浴室里,花洒正吊在半空中,水哗哗地冲着墙壁,角落里还有一个倒扣着的盘子,牛奶打翻了,正顺着地砖往下水孔里流。

周家奕拍了拍雷霆的头,走到浴室里把水关了,然后偏过头来说:“别站在这里,上去把自己弄干净。”

陈之叶听话上楼,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大概是因为害怕,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全身的衣服湿巴巴地贴在身上。这个形象很对不起观众,也难为周家奕,在看到她这副样子之后,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从容。

她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才出来,站在楼梯拐角处往下望。雷霆也已经洗好澡,变的神气活现了,周家奕正蹲在旁边,他轻轻地揉着它的毛,极耐心地用吹风机替它烘干。吹风机嗡嗡地响,雷霆舒服地眯着眼,顺从地随他摆弄。

周家奕也替她吹过头发,但吹完之后就被他按在床上吃干抹净了,哪像雷霆,一会儿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趴到窝里去睡觉了。

人和狗的待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陈之叶正在腹诽,周家奕却忽然抬起头来,说:“去卧室的床头橱的第二个格子里,帮我找一份关于扩大企业规模的文件。”

“哦。”陈之叶局促地点点头,转身跑进卧室里。

周家奕喜欢靠在床头看文件,大多数看过的文件就随手放在第二个格子里。陈之叶对这些没兴趣,一次都没有碰过,也没有看过内容,所以红红绿绿的文件夹摊开来,要逐一翻开看看,才能知道到底哪一份才是周家奕需要的。

陈之叶正在手忙脚乱,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周家奕推开门,探进头来皱着眉问:“还没找着?”

“正在翻。”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蓝色的那一本。”

闻言,她手猛地僵住,郁闷的几乎想流泪。十几个文件夹,只有一个是蓝色的,就安静地躺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却偏偏没有翻。

她把文件拿起来,送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不住这边?”

“嗯,明天早上,m市那边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哦。”她松了一口气,“那我不送你了,小心开车!”

陈之转过身去,跪在床上收拾残局,但却没有听见那一声门响,正狐疑着,身后的人竟然把文件放下,继而欺了上来。

这阵子,周家奕大概真的是洁身自好,很久都没有发泄过了,因为他一压上来,陈之叶就感觉到不对,一下一下狠的要命,而且,还打了两个小时的持久战,等到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结束,她已经累的动弹不得。

周家奕休息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床头灯的光线很暗,将他那瘦削的侧身嵌在一片沉湎之中。名牌西装依旧笔挺,套在身上,他还是那个谦谦君子,就算他现在走出去,也不会有人想的到,他之前在床上是如何狂肆。

这天,陈之叶照例去上班。

打开电脑,收到杜云泽发来的邮件,解开压缩一瞧,是他们爬山的时候拍的照片。山青水秀,翠色掩映之下,几个人也算得上青春洋溢,特别是苏丹,爬山的时候累的半死,最后却玩疯了,连笑都笑的那么张扬,让人很难把她和表情死板的新闻主播联系到一起。

看到一半,头顶上忽然爆出一个声音来:“叶子,你和杜云泽去爬山?你们俩不会真有什么吧?”

陈之叶眨着两个眼睛,摆出一副被击垮的表情,指着屏幕上的人,大声地抽着气说:“组长,拜托你再仔细看看好不好,旁边的人不是苏丹吗?”

“谁叫你们俩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我一激动,没看见她也是正常的嘛!”组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继续问:“话又说回来,你和洛宇飞到底怎么样?”

“打过几通电话。”她含糊其辞。

“就……打过几通电话?”组长挑着眉,瞪着眼,五官诧异的仿佛见了鬼,“他不是追你吗?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可能?”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组长,人家是高干子弟啊!我没想高攀,也实在是不敢高攀。”

“高干子弟怎么了?你好歹也是个主持人,长的又漂亮,难道还配不上他?”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接着,曾子蔷在她的经济人、助手和保镖的陪同下推门而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机车皮衣,亮紫色的包臂皮裤,深色的蛤蟆镜,再加上脚底下踩着一双镂空的高跟皮靴,多了几分酷辣的味道。

其实,她不过是参加了一场歌咏大赛,和她有过接触的,也只限于个别的几个人。但她一进门,竟然摘了眼镜,自视熟稔地同每一个人打招呼。特别是看到褚子欣,更是犹视亲人,跑过去同她有说有笑。

褚子欣把曾子蔷和经济人带到主任办公室去,只剩下一名助手,从袋子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逐一发给所有的人。

原来,比赛结束没几天,曾子蔷就趁势打造了个人首张专辑,还特意送到电视台来。

专辑的名字叫《东方梦露》,陈之叶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很难将封套上骚首弄姿的金发女郎与曾子蔷结合在一起。看来唱片公司给曾子蔷的定位是性感雷人路线,大有将她打造为新一代绝色犹物的气势,唯一的败笔就是嘴角上方那颗故意点上去的痣,从某个角度上看,倒真有些像玛丽莲·梦露,不知道是哪位造型师的创意,简直把人雷地外焦里嫩。

有人打趣说:“哇,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瞧这头黄毛染的,以前看她就是个卖弄风骚的三流演员,现在倒是进级了,跟国际都接上轨了。”

话音刚落,大伙儿都哄笑起来。

又有人说:“上次那个叫吴浅浅的冠军有什么动静没有?人家没挨上名次的都出专辑了,她是不是手脚太慢了点?”

“你懂什么,好饭不怕晚。人家公司说不定正卖力打造新一代的玉女掌门人呢。”

“但愿是‘玉’女,而不是‘欲’女,我这心脏可经不起几回刺激……”

陈之叶听着同事们你来我往的议论,好笑地拆开封套,里面赫然用银色的笔签着曾子蔷的大名。签名是找人设计过的,配着她眼角的银色闪光眼影,非常漂亮。

她不动声色地把唱片放进抽屉里,就听见组长说:“叶子,看见没,曾子蔷虽然没得上名次,但一经包装,也挺受追捧,这就要上褚子欣的节目进行大规模的造势宣传了。再过几天就是最受欢迎的节目主持人评选了,褚子欣这阵子表现非常活跃,业绩不俗,你可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能输给她呀!”

“最受欢迎的节目主持人”是主持人每年综合考核的项目之一,台里的各个频道的主持人都要参加,由观众投票选举产生十个名额获得“最受欢迎的主持人”的称号,并在年底综合测评中的分数中,依本次选举的个人成绩进行加分,获得前三名的主持人都会获得额外的奖金,因此,大伙儿也都格外重视。

其实奖金倒是没什么,但对于一名主持人来讲,辛辛苦苦地工作了一年,如果能得到广大群众的肯定,那才是锦上添花。陈之叶虽然是台里的当家花旦,主持的节目也很火,但台里的同事们有的资历老,有的有才干,实在是精英甚多,她一直与“最受欢迎的主持人”称号无缘。

所以,听了组长的话,她连忙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反正都是观众投票,我就是再努力,观众不买帐也没用嘛!”

忙忙碌碌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陈之叶刚一接通,就听见肖芳气急败坏的声音:“叶子,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听她口气不善,她疑惑地问:“又怎么了?”

“见面谈!”

下班后,陈之叶一出电视台的大门,就看见肖芳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车窗微微敞开,似乎还有一些淡淡的薄雾慢慢地飘出来,被风吹的四处散开。

她小跑着走过去,发现肖芳果然是一个人躲在驾驶室里抽烟。也不知道她到底抽了多少,车里烟薰火燎、雾气腾腾的,连东西都看不清楚。她抽了抽嘴角,干脆把所有的车门都拉开,直到烟雾都散尽了,才一屁股坐到副驾上去。

肖芳看上去面色憔悴,大概是没有睡好,头发有些乱,一对黑眼圈也十分明显,脸上略打了些粉底,但也早已经化开,看起来油沲沲的,整个人病恹恹地靠在车门上,比起前阵子的状态来,差了很多。

她这副样子令人很反感,特别是眯着眼睛,把烟吸进去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像个彻头彻尾的瘾君子。

陈之叶从肖芳的嘴边抢过剩下的半支烟,用力地碾进烟灰缸里,然后就劈头盖脸地教训起她来:“你才跟陆浩几个月?别的没学会,有钱人的臭毛病倒是五毒俱全了?肖芳,你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这么糟蹋自己?”

肖芳沉默着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安静了好半天,又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脚狠狠地踩在油门上,把车倒出去就加速狂开。

车速从60迈变成了80迈,陈之叶被甩的头晕目眩,拉着车顶上的把手,好不容易才找回一丁点知觉。她知道肖芳情绪不好,但在高峰时段开的这么快,很容易出危险,于是,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到底怎么了?因为陆浩?”

提到陆浩两个字,肖芳总算有了些反应,眼睛里瞬间凝了一层水雾,变得盈亮起来:“别提他!”

她这样的反应自然说明一切,陈之叶叹了一口气,抓着安全带在身上扣牢,又问:“你要带我去哪?”

“捉奸!”她答的异常干脆,冷漠至极。

陈之叶吓了一跳,身子一顿,立即转过头去:“你开玩笑呢吧?”

“谁开玩笑?”肖芳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陆浩这个王八蛋,背着我出去乱搞,我这次倒要看看,他又找了个什么货色!”

“你有没有弄清楚?会不会是误会呀?”

肖芳的眼睛瞪起来,五官也几乎挪了位:“我亲耳听见他打电话,说在哪约会,不见不散,怎么可能会错?”

陈之叶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根本无法预料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她有些慌不知措,更替肖芳担心。

且不论这件事的真假,只要肖芳一出现,陆浩必然颜面无存。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饶的了肖芳?就算他万事不提,也不可能再和肖芳继续下去了。

而肖芳正一头火热地陷在里头不可自拔,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这样的结局?

车子七拐八拐地终于停在了一家高级酒店门口,一下车,立即有泊车小弟殷勤备至地走过来,替她把车开到停车场去。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但酒店里面已经是灯光璀璨,超大面积的落地玻璃上挂满了小灯,白色的和紫色的交相辉映,宛如一道星子烁烁的天幕。

肖芳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是在调整心态,但眉宇之间依旧带着凌然之势,仿佛看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情敌一般。

泊车小弟把车停好,又毕恭毕敬地把车钥匙交还到她的手里。她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极为优雅地递过去。

大概是很少见到这样大方的客人,泊车小弟几乎有些感激了,点头哈腰地说了声谢谢,又亲自替她推开酒店的大门。

肖芳进了酒店之后,并没有如陈之叶所想的那样不顾一切地直接找过去,反倒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从包里拿出化妆品来,气定神闲地画了个妆,然后才大步流星地往包房里去。

陈之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样的事并不光彩,如果闹起来,谁都不好交待,但真的跟肖芳闯进包房里,她才彻底傻了眼:周家奕,居然也在!

周家奕和陆浩身边各坐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见她们推门进来,都吓了一跳,愣愣地放下筷子,局促地站了起来。

她们似乎还是大学生,大大的眼睛,模样清纯,身材高佻,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着眉眼唇角之间的青涩。再仔细一瞧,她们俩个居然还是双胞胎。

陈之叶忍不住暗暗腹诽:他们果然是一丘之貉,敢情如花似玉的姐妹二人就这样让他们无耻的瓜分了。

“哎呀,走错了房间,却不想碰见陆大公子今天请小妹妹喝酒。”肖芳弯了弯嘴角,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在陆浩的旁边,笑盈盈地说,“我们就两个人,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

陈之叶不得不佩服肖芳,她刚刚还是深闺怨妇,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脸上看不出半点怒色。

陆浩脸色不嘉,但仍旧撑着场面,不动声色地说:“既然是碰巧,那就坐下吧。”

陈之叶虽然没想到会遇见周家奕,但这样的情景她早就预料过n次,所以也慢慢地淡定下来,走过去挨着周家奕坐下。

两个女孩子感觉到来者不善,不肯坐下,支支吾吾地说想回去。肖芳自然不肯,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是不是姐姐来,打扰到你们了,要不你们坐,我们走。”

两个女孩子被说的不好意思,连连摇头,肖芳趁势劝她们:“那就再陪着姐姐坐一会儿吧,不然你们走了,他们两个大男人面前,我们可就不好交待了。”

她说的跟真的似的,摆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来,气氛也变得暧昧横生。两个女孩子羞得面红耳赤,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又坐回到原处去。

陈之叶虽然坐下了,却不敢抬头,而自始至终,周家奕始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肖芳抓了酒瓶,自己倒了酒,也给两个女孩子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来,浅笑盈盈地说:“同两位妹妹是初次见面,姐姐敬你们一杯。”

说完,她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喝干。

酒是装在白色的薄釉磁瓶里,不知道有多少度,往杯里倒的时候,就有一股淡淡的辛辣之气窜上来。

陈之叶皱皱眉,有点同情那对双胞胎姐妹。但陆浩一言不发,周家奕也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那两个女孩子也唯有端起酒杯,跟着喝下去。

这一喝就像是捅了蚂蜂窝,两个小姑娘硬是叫肖芳连哄带劝地灌了三杯。

“妹妹真给姐姐面子。”肖芳笑着又给众人倒满了酒,对着陆浩旁边的小姑娘说,“你陆哥带你出来,你怎么也不敬敬他?”

小姑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局促地说:“我不太会喝。”

“哟,不会?姐姐教你啊!”她笑,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诡异,“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即使碗里的是佐料儿俱全的肉,他也会觉得锅里连盐都没放的菜比较香。可是,当他吃了菜之后,就会觉得菜里没有味道,又开始怀念吃肉的感觉,所以,菜想留住男人,就必须要让自己身上有点味儿,哪怕是味精、盐、料酒,多少也要来那么一点儿。就像你,美貌、智慧、酒量,哪一项都要有一点,懂吗?”

小姑娘被她说的有些迷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肖芳眉开眼笑起来:“还是你有悟性,来,姐再敬你一杯。”

小姑娘只得老老实实地又跟着喝了一杯。

肖芳又倒了酒,这一次却是对着另外一个小姑娘。陆浩总算是看不下去,黯着一张脸说,低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怎么了?”肖芳回瞪他,“周总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坐在周家奕旁边的女孩子见过了她的厉害,微微缩了缩肩膀,求救一般地看看周家奕,周家奕却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依旧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肖芳一个人唱独角戏。

“妹妹,刚才姐教她喝酒,这回,姐再教你一个道理。”肖芳绕到她身边去,亲密地搂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别人的东西,最好别惦记!”

她明明是在笑,可“惦记”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那小姑娘刷地一下就白了脸色。气氛霎时尴尬起来,冷风徐徐,好像萧索的秋天,枯叶遍地,每一张都是陆浩盛满愠怒的脸。

陆浩坐在原地没有动,大概是还顾及形象,捏着酒杯的手一直在抖,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在克制着什么。

肖芳也明白自己是什么处境,非旦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瞪着眼向陆浩挑衅。

陈之叶觉得看不下去,这样剑拔弩张的阵势,让她心跳如狂。很明显,陆浩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知道再这样对峙下去,他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她不是没见过男人打女人,虽然周家奕从来没有打过她,但像周家奕和陆浩这样的男人,被逼到绝地,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记得有一次,她不过多喝了点酒,周家奕还把她扔进浴缸里呢!

“她心情不好,你们别见怪。”她上前去拉住肖芳的胳膊,一边笑着打哈哈,一边用力地拽着她往外拖。

肖芳挥开手臂,拧着眉嚷了起来:“谁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很,认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我现在心情不知道有多好。心花怒放、乐不可支、欣喜若狂……”

肖芳这样喋喋不休,表情也极其生动,仿佛是喝多了酒在耍酒疯一样。陈之叶只觉得丢人,再伸手去拉她,结果被她用力一挡,整个人差一点被甩出去。

周家奕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寒着一张脸,拉着陈之叶的胳膊就往外走。陈之叶光顾着去拽肖芳,忽然觉得身子一闪,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在眨眼间被拖到了包房的门口。

“松手,松手!”

他手劲儿奇大,把她的手腕捏的生疼。她挣扎了几下无果,便只好埋低了头,任由他像拎兔子似的把自己拎出酒店。

周家奕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她藏头缩尾的样子,冷笑道:“你还知道丢人?”

陈之叶知道,她们今天的确是很丢脸了,所以,他连美人都顾不得,直接把她拖了出来。但她也不知道事情会有这样巧,无形中撞破了他的好事,那两个女孩子那么漂亮,他现在一定很上火。

陈之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弱弱地嘟囔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这儿,不然……”

“上车再解释!”周家奕有些不耐烦,拽着她往酒店门口一站,泊车的小弟立即将他的宾利开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门口。

他习惯性地替陈之叶打开车门,但她担心肖芳,怎么也不肯坐上去:“我得回去,不能把肖芳扔下。”

“闭嘴!”周家奕只觉得头大,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喝断了她的话,用力把她往车里一塞,然后坐进驾驶室,猛地踩下了油门。

公路朝着黑暗深处无尽地延伸,车窗外的星星像是披了一层冷纱,朦朦胧胧地虚亮着。车子疾速奔驰,一道道浮光掠影由车顶划过,周家奕的脸也跟着一明一暗,越发深沉。

陈之叶觉得自己就这样把肖芳扔在酒店里,着实有些不放心,陆浩捏着酒杯的那只青筋突显,隐隐发抖的手也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了想,还是侧过脸来,央求他说:“你把车开回去行不行?”

“家务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可是,万一他们三个联合起来,肖芳一个人该怎么办?”

“人家表兄妹三个人,本来就是一条战线。”

“你说什么?”陈之叶眨眨眼,“表兄妹?那两个小姑娘是陆浩的表妹?不是你们俩找的……”

周家奕用余光瞥她一眼,沉声问:“我们俩找的什么?”

陈之叶觉得尴尬,那两个字反倒说不出口,于是避重就轻地问:“既然是表兄妹,你为什么不早说?就那样看着肖芳傻呼呼地吃干醋发脾气?”

“肖芳那脾气都是陆浩惯出来的,也该好好治一治。她以为自己是天仙呢?吃男人的,穿男人的,还想怎么着?”

陈之叶有些不服气:“那是陆浩自己乐意!”

周家奕对这种说话不大苟同,皱着眉冷笑:“男人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回头劝劝肖芳,她不是陆浩盘子里的那道菜,还是好聚好散算了。”

这一路上,陈之叶都没有再说话。周家奕说的对,男人的钱也是辛苦打拼赚来的,但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出手阔绰,花钱无数,却偏偏硬是要将这四百七十万的债从她身上如数讨回。足可见,男人有的时候也很小器,自己在意的、喜欢的,就肯百依百顺,其他的人,就只有反过来被他压榨拿利息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