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拿起没有任何标签的密封盒，托在手心，静静地盯着它，心中地忐忑并未稍稍减轻。无论是密封盒不必怀疑的质量，还是不轻的重量，都无法令她安心，“真，真的吗？”

“当然！其实，我通常都会忘记去吃它。”罗琳又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也可以说懒得去吃。”

“为什么？”

“镂蚀病很罕见，更重要地是，它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帝对妓女的惩罚。也就是说，哪怕同样是我们公司的妓女，但因为身体存在物种级别地不同，有些人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个，也从来没有得过镂蚀病。这种药又很苦，天天都吃，会很辛苦！如果不是镂蚀病，而是别的小病，往往泡个浴就没事了。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的身体会不会患上这种病，我们有可能都已经被感染了，但也有可能我们根本就不会患上这种病。不管怎么说，与其说是预防，还不如说是求个心安吧。”罗琳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杯子，却忽然收了回来，轻松的表情也换成了一脸严肃，“所以，你明白了吗？白康根本就不是真地爱你，如果爱你，还会因为害怕被你传染镂蚀病而不愿意碰你吗？一个嗜赌的赌徒，哪怕明明知道十赌九输，但在赌桌上一兴奋起来，他肯定会不计后果地下注。然而，尽管白康跟你做那种事情被传染的机率比赌博十赌九输的结果低上许多，但他对你的爱显然远远比不上赌徒那份嗜赌之心。他既然嫌你脏，怀疑你有病，你就成全他那份洁身自好好了，赶紧把他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林微并在一起的双腿夹得更紧了，摆在腿上的手随之也用力一抓，睡衣褶皱仅仅是稍稍加深，她却已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心中的憋屈化为泪水，失控地涌出，想说些什么，还没有组织成形的语言，已经被淹没了。

罗琳脸上地决绝被她自己晃动的身形破坏了，她的手也左右摇摆着，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说了”，随即坐近林微，将她搂在怀里。

“罗琳姐姐……原来做妓女是这么痛苦……”林微泣不成声地说。

“傻丫头，你只是被白康厌恶……做妓女地痛苦不是这回事吧？”罗琳替她擦了擦眼泪，眼珠子溜了一圈，“对了，你不是把他当做爸爸吗？对于纯人类来说，爸爸是不能对女儿做那种事情的，否则就会被别人当成禽兽！”

“可我们又不是纯人类！”

“你的确不是，但白康以前却是纯人类。也许他是很爱你，只是像我一样，难以忘却过去，被旧有的伦理教条所桎梏，不想被别人当成禽兽吧？”

林微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看着罗琳，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当然！伦理教条就像伤害过我的那几个男人那么可怕，不，应该说比他们可怕多了！那几个男人只是杀害我的父母，可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想要数清死被伦理教条害死的人到底有多少，就跟想要数清天上的星星有多少一样困难。”

“有那样可怕的东西吗？”林微身体微微发颤。

“当然！那可是无形的杀人凶器，比有形的杀人凶器厉害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个，如果伦理教条依旧统治着世界，你也不会降生了。”罗琳又抓了一块饼干，用拇指与中指捏着，送到嘴边，食指却伸得笔直，与鼻线交成一把剪刀，眼珠子又溜了一圈，“不过，就像你吃饭时习惯了用某只手拿刀，然后忽然让你换一只手拿，你就会很不习惯一样，历史长河中，伦理教条制造的尸体堆成的无形大山所投下的巨大阴影，更是始终笼罩在许多人身上，成为许多人习以为常的心理阴影。白康就是这样一个可怜人，所以，如果你真地爱着白康，不是应该好好同情始终被伦理教条束缚着的他吗？”罗琳将饼干送进嘴里，露出微笑。

“同情……爸爸吗？”林微的内心在剧烈挣扎着，小声说。

罗琳喝了一口果汁，点点头，“嗯……难道你想害他变成禽兽吗？”

“不！我不想那样！”林微猛地摇头，心中一阵难受，“其实，他……他变成禽兽也没关系吧？”林微小声补充，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昨晚白康变成禽兽的样子。顿时，酒地那种有些甜、有些酸、有些涩、有些香，还有些怪异的味道再度被清晰地勾忆出来。

“怎么会没关系？那样的话，他将会受到比我们妓女还要严重地歧视！”罗琳瞪大了眼睛。

“是，是吗？”林微疑惑不解地说。

罗琳深深吐了一口气，微微摇头，“算了……我想起来了，你喝了那种东西，对这种与脸面相关的事情也毫不在乎了，总之，对于白康，要是你实在忘不了他，想想就好了……”罗琳双手搓在一起，把沾在手上的饼干屑弄掉，弯下腰，双手伸进包里，捣鼓了一阵，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用黑色包装材料包裹的物体，“给你一样好东西！”

“这是什么？”林微好奇地盯着正被罗琳拆开的黑色包装。

包装完全拆开后，一团肉色物体呈现在林微眼前，罗琳拿起它，塞进林微手里，微笑着说：“这是我们的空衣！”

手中这团看着完全就是一块肉的东西，只令林微联想起白康那间办公室里，被单独切割出来并保存的人体部位，而摸着它，就跟摸着自己的手没什么分别的触感，更是令这种想法变得与真实无异，林微只感到一阵恶心，皱眉看着罗琳，“罗琳姐姐，你，你不会是捉弄我吧？”

罗琳又搓了搓手，弄掉饼干屑，把那团“肉”重新抓在手里，十指运转如飞，那团“肉”很快就散开，变得更大了。这种趋势并没有停止，不出一分钟，一副完整的女性人皮就铺展在林微面前。

人皮张开到一半的时候，林微已经目瞪口呆了，此刻，她用手指头轻轻抚摸人皮，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对比来对比去，最后，又让手指头移动到罗琳的手臂上，上下摩擦。

罗琳发出嘻笑声，一下子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对她手臂的肆虐，“痒死了！别摸了，这可是跟我们身上的皮肤同一个等级的皮肤，除了没有体温，你摸不出任何区别，而当你穿上它之后，就连体温，也会跟你的体温完全同步。把它穿上试试，它同样已经融合了脑控技术，但没有空间场，你需要触摸它，才能控制它。”

林微脱掉身上的睡衣，抓着“空衣”，站了起来，脑中也下达了指令。

“空衣”当即起了反应，就像被融化的蜡烛，重新缩成一团，缩在林微手里。紧接着，竟然缓缓消融在她手心里，与她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林微发出一声尖叫，慌乱地张开五指，翻来翻去，目光深入每一道掌纹，想要找到“空衣”消失在何处的端倪，而另一只手也抓了过来，用抓按，用摩擦来帮忙。

“傻丫头，你在干什么？‘空衣’已经穿好了。”罗琳笑着站了起来，伸手搭在林微肩膀上，沿着她身上的迷人曲线，掌心一路摩擦下行，直至脚趾，“怎样？有感觉吗？”

林微缓缓摇头，不要说是较为麻木的部位，就算是非常敏感的部位，也没有丝毫触感。她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其实，她的手碰触自己的手，已经没有触感了，由于只想着找出消失的‘空衣’，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

“没有就对了，证明你已经正确穿好空衣了！”罗琳站了起来，双手分别搭在林微两边肩膀上，神色忽然间变得严肃，“后天，我们就要到兰迪皮斯去了，那里可不像这里那么风平浪静。事实上，那里很不安全，小偷、流氓、骗子、酒鬼、雇佣兵、疯子……什么人都有，这些人有可能成为嫖客，光顾我们，被我们说动，加入魔械，成为改造人，但也有可能伤害我们的身体，湮灭我们的灵魂。所以，我们必须得保护好自己，而这件空衣，正是确保这一点的重要组成部分。等你到了那里之后，很快就会明白我这么说的原因了，相较起空衣来说，我们的特殊技能或者特殊能力不仅只能用来勾8引男人，如果我们要用它们来保护自己，往往比空衣还要有效。但即便如此，空衣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脱下它的方法就跟穿上它一样，完全由意念控制，但是记住，到了那里之后，不需要把它脱下来，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听着罗琳说话的同时，林微的双手已经在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丝不挂的上半身摸了个遍，罗琳话音落下，她的手也停止了摸索，心中老大一个问号仿佛画在了脸上，“罗琳姐姐！穿着这个，到底要怎样尿尿？”

罗琳的完美眉毛一下子皱成八字，脑袋也往前垂落，“你更应该关心的，不是洗澡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对吗？”

林微眼珠子溜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下巴，“嗯，那也是个问题……还有，要是整天都穿着这个，不会很热吗？冷的时候，会不会感觉不到？要是有会令人感到很舒服的风吹过来，都不能好好享受了。穿着这个，难道不会影响行动吗？”林微扭了扭腰，还做了一个一字腿，得出对行动毫无影响的答案后，才站了起来，又跳了几下，加以确认，“对了，难道说……”林微只感到脸上发烫，嘴巴大张，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跟男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要穿着这个？”

罗琳双手环抱在胸，一直非常耐心地听她说个不停，此时才吐出一口长气，“你终于说到你应该关心的重点了。不是要穿，是必须得穿！对，我们是妓女，无论光顾我们的嫖客最终是否会加入魔械，我们首先都有义务向他们提供服务，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快乐，毕竟，我们拿了他们的钱。然而，这样地服务，绝不包括肌肤接触！除非我们自愿！我们是妓女没错，可我们不是纯人类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