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五老陈尸 2
作者:俞杭      更新:2019-09-24 02:43      字数:3264

程在天胸膛里头新仇旧恨一发向上涌,怒道:“夏语冰,你的死期到了!”拔出纯阳宝剑便往山上直冲,两个起落便来到禅通身边,二话不说,便挥剑向那黑衣人攻了一招“劈柳分丝”。

浑不料那黑衣人尚未应对他的招式,他自己背上已中了重重的一掌,脊骨猛地一震,虽说骨头没断,却是疼痛难忍。

程在天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自己处境万分紧急,忍着剧痛向山下一跃。刹那间一回头,只见那黑衣人和禅通竟双双向自己追来!

程在天一边提剑向山下狂奔,一边叫道:“禅通大师,你怎么……难道你是……”黑衣人冷蔑地笑了笑。禅通笑道:“阿弥陀佛。少侠,你知道的实在太多啦。不杀了你,贫僧如何能够安心?”

程在天情知不敌,只好把纯阳剑收回剑鞘,竭力逃命,被清爽的山风迎面一吹,霎时如梦初醒:原来禅通大师竟是夏语冰的同伙!他下山来请自己到少林寺,看起来只是奉命行事,实则是想跟夏语冰里应外合,借机对自己下手。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此时早就死在夏语冰、禅通夹击之下了。

程在天很快下到了山脚。他在半山腰时,毕竟受限于山形地势,轻功再巧也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如今在平地用起轻功来,真是得心应手,追云逐电一般快。

他发功之余,暗自庆幸:幸好禅通修为有限,自己的“纯阳一气功”又沛然莫御,因此方才禅通那一掌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狠狠击往自己脊骨,却被“纯阳一气功”卸去了八九成劲力,又经背上包袱的阻隔,最后打到自己脊骨上的,就和寻常农夫使尽全力的一拳并无二致,仅仅打得他背脊剧痛,却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

黑衣人和禅通知道如今放走了程在天后患无穷,追到山脚,仍旧穷追不舍。无奈禅通是心有余、力不足,黑衣人和程在天,一个也追不上。

再走出半里远,程在天回头瞥了一眼,早已看不见禅通身影了。那黑衣人却像要追魂索命似的,始终跟程在天相距五丈上下,怎么也甩不开。

程在天对那黑衣人恨之入骨,多次想要回头杀他个措手不及,但毕竟自己背脊有伤,就连站直身子都不太顺当,与其对敌恐怕也是多有不便,只能是走为上策。

程在天脚下一刻不停,须臾之间,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旁边。

程在天心血来潮:“何不再用一次‘大漠苍狼’钟梁的法子?”便猛地伸脚,把溪边的石头、黄泥踢进溪水中,好端端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程在天顺势拔剑往溪水疾刺,带起了三尺高的水箭。等到黑衣人近身时,他也恰好回身反刺,剑气推着水箭,直击那黑衣人的咽喉要害。

他原以为这一招出其不意,一定能让那黑衣人大出洋相,却忘了如此伎俩连赵修也防得住,在黑衣人面前又岂能奏效?但见那黑衣人岿然不动,眼神十分不以为意。

果如程在天所料,他的水箭和剑气前行到那黑衣人身前一丈时,便进无可进,逆向弹了回来;更吓人的是那一支水箭被拆成了三支,一支是溪水,一支是污泥,还有一支是砂石瓦砾;那一道剑气也同样分成了三道。水箭、剑气均被一分为三,但力道似乎丝毫不减,真不知道那黑衣人用的是什么功法。

程在天大为震恐,一时不敢再迎战,沿着溪边疾走。

那黑衣人步步紧逼,眼看已无退路。幸亏了那小溪并不宽阔,程在天纵身一跃,过了对岸,又接着逃命。

忽见前方一人甚是脸熟,走近了看,原来竟是禅通。禅通的轻功远远不如他,而今竟能拦在他前面,想必是抄了近路。

程在天自知能稳赢禅通,但禅通既然能与禅修、禅悟、禅了并称,多少也有点本事,他要在数招之内制服禅通,也是等同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自己背后的黑衣人眨眼便能追到,到时和禅通一起夹击,自己便要腹背受敌,权衡之下,无疑溜之大吉才是上上之策。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一刻也不还手,只顾择路逃走。

那黑衣人跟禅通追了片刻,仍然追不上程在天,便停了下来商量。程在天跟他们相距不近也不远,他们要追也追不上,自己想听他们的谈话却恰好能听到,于是也停住脚步,留神听他们有何话说。

谁知他们两个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像是有意想让自己听见似的。那黑衣人先道:“怎么不追了?”禅通笑道:“这个傻小子轻功挺好,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他,不如晚些再说,先把那三个老头儿杀了,你瞧怎么样?”

程在天想道:“‘船中五老’被他们杀了一个,按理说还有四个才对,怎么成了‘三个老头儿’?难道还有一个前辈也遭了他们的毒手?”黑衣人哼哼冷笑:“那三个老头儿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傻小子反倒是心腹大患,岂能放他走了?”

禅通大声说道:“傻小子方才听了那老头儿的遗言,一定知道其他三个老头儿的险情,我们去对付那三个老头儿,还怕傻小子不去救么?他要是不敢去救,哼哼,那他就是长肝不长胆的鼠贼,把他师父秋雁真人、太师父吕洞宾的英名全都败光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比我还要厚脸皮!”

程在天怒不可遏,争些儿便要拔出宝剑,冲过去把这个无耻之徒碎尸万段。但他尚有心智,冷静下来一想,马上便像狄梁公那般洞烛机微了。禅通故意说出这些话,又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反倒显得十分蹊跷,只有这种推论能说得通:禅通是有意要说给自己听见,借以激怒自己,诱使自己跟他们正面决战。

程在天知道自己去救其余四老是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但自己若是不去,其余四老在夏语冰和禅通面前,可谓绝无生望。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也不妥、那样也不对,最后看了一眼黑衣人和禅通的去向,便火速赶回少林寺去了。

程在天待人接物多了,人也多少变得精明了些,见过禅修方丈等人后,对禅通的叛徒行径避而不谈,只说:“船中五老在山下被夏语冰偷袭,如今不幸死了一个、不见了一个。请方丈即刻带着众位高手随我一同下山,一来是救人性命,二来是为少林、为江湖除害!”

禅修、禅悟、禅了一听见“船中五老”时,感到亲切莫名,及至听到“夏语冰”三个字,全身又颤了一颤。

“船中五老”是孙晢生前无话不说的至交,虽然隐沦江湖,常年在江上湖边垂钓为乐,但却和孙晢一般爱好打抱不平,每当江湖有难时,往往挺身而出的都是这五位老头子,因此少林僧众几乎个个都久仰他们的大名。

听说五老遭袭,有一个还为夏语冰所杀,禅修等人自然又悲又愤;但一想到去救五老时,要对付的对手是夏语冰,大家便难免顾虑重重了。

禅了大师先问道:“少侠,你是回来了,请问禅通师兄到了哪里去?”程在天随口应道:“都怪晚辈贪玩,到处乱闯,少室山洞穴又多,走着走着就和禅通大师失散了。这时又撞见了夏语冰,晚辈一个人斗不过他,只好自己先逃回寺内,来不及去管禅通大师了。”

禅悟听完,也骤起疑心,问道:“那你认得路么?怎么自己一个人也能回来?”程在天道:“晚辈出去少林寺不远,用眼睛便能看见少林寺,自然能回来了。”

禅了阴阳怪气地道:“少侠,你的本事倒也厉害!禅通师兄走了四十多年的少室山,哪里有一块巨石、哪里有一棵枯松他都清清楚楚,今日却在山间迷了路,至今还没回来;你是初来乍到,却从不迷路,说回来便回来。请问是你太师父显灵呢,还是你师父用神力相助?”

程在天气得肝火直冒,心想:“你这头臭秃驴骂我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对师父、太师父不敬!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反唇相讥道:“大概禅通大师的佛法不够精深,被山洞里的妖魔鬼怪抓住,惑乱了心智,因此忘记回少林寺的路了。”禅了怒道:“你说什么?”

禅修一皱眉头,终于开口斥责禅了:“够了!当下是吵架重要,还是办正事重要?”又对程在天道:“少侠不必动怒,你是什么样的人,老衲早就心里有数。只不过……”

程在天问道:“只不过什么?”禅修道:“只不过敝寺僧众有许多是不会武功的,还有《易筋经》《洗髓经》等诸多秘籍,要是会武功的都和少侠一同下山去了,莫说夏语冰,就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乘虚而入,那也是一场浩劫。”

程在天道:“既然如此,只派一个人和晚辈同去如何?晚辈自忖再多一个帮手,也能对付夏语冰了。”禅修道:“那依少侠之见,该派哪个人与你同去?”

程在天心想:“禅悟大师功力究竟如何,我从未见识过;禅了这个臭秃驴处处跟我作对,请他帮忙也难。还是方丈这个人稳当。”于是答道:“晚辈想请方丈走一遭,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