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这是……”莫德兴留意到莫玉手指甲缝儿里似乎有皮屑样的东西，于是揩了揩眼泪，把脸贴近仔细看了看。

果然，近看之下，莫玉双手数根指头的指甲里都留有这种皮屑样的东西，非但如此，莫德兴还注意到她右手中指的指甲有明显的缺失，应该是用力划在什么东西上面或者是她昨晚反抗时造成的。因为，她指甲缺失的豁口看着还很新。

看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莫玉脑后，结果，摸索了半天除了散乱的头发之外，并未摸到她常戴的那支银簪子。本想用莫玉头上戴着的银簪挑出她指缝儿里的皮屑一看究竟，谁知，这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反倒让他注意到先前被自己忽略了的细节。

莫玉平日里跟着齐妃，吃穿用度倒也比其他宫里的宫人好上许多。前几日，齐妃才赏了她一对珊瑚耳环，为此，莫玉欢喜了一整天，每天必会把这对珊瑚耳环戴着。现下，非但自己送给莫玉的那支银簪子不见了踪影，就连齐妃赏给她的珊瑚耳环也一并不知了去向。

莫德兴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抬眼向身旁扫了扫，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棍儿，拿着它小心翼翼的挑出卡在莫玉指甲缝儿里的皮屑，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稍后，他又仔细翻看了莫玉的身体，显然，她的身上除了淤青以及双腿间已经干涸的那片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而卡在她指缝儿里的那些皮屑，极有可能是莫玉在反抗过程中，抓伤凶手之后留下的。

“玉儿，叔叔答应你，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你报仇！”

说话间，他禁不住泪眼婆娑，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莫玉冰冷、毫无生气的脸颊。他的眼神里透着极度不舍与伤痛，前所未有的愤怒却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伤痛，因为，凶手的恶行已不止摧残了他的至亲骨肉这样简单，更是让莫德兴在宫中抬不起头！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非但自己的侄女含冤莫白，就连自己日后在宫中也免不了受人指指点点。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轻轻盖上装着莫玉尸身的箱盖，步履蹒跚的走出殿外。见他出来，方才还窃窃私语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数十只眼睛齐齐向他看来。莫德兴先是扫视了一眼对面站着的那些时不时还向殿内探头张望的宫人，跟着，他目光赫然落在站在宫人中的北区侍卫长皮顺义身上。

“小耗子，把这些人都给我看好了，就是一只蚂蚁也不许离开幽冥殿半步！”他说完，径直朝着皮顺义站着的位置走去。

“哎！”小耗子应了声，忙朝着站在门口的内侍比划着，示意他们把门关上。

随着幽冥殿院门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的同时，站在人群中的皮顺义转身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大门，声音不冷不热的问道：“莫总管，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准备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当成凶犯捉了？”

众人听出皮顺义语气不大对劲儿，谁也不吱声儿，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唯有站在一旁的那两兄弟，一个劲儿的压低着头，生怕被人注意到。

“皮侍卫长这话说的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莫某既然身为后宫总管，这幽冥殿里出了人命，本总管又岂能有不管之说？”莫德兴见皮顺义一副不买账的态度，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变了。

“莫总管身为后宫总管，自然是管得这后宫里的事。只不过，咱们北区侍卫可不属于你莫总管的管辖范围，难道总管是想僭越不成？”

“皮侍卫长这话说的越来越不靠谱了！本总管何时僭越与你？这幽冥殿本属你北区管辖，偏就昨夜发生这等丧尽天良的恶行，若非是那昶景宫的芬芳发现了我那苦命的侄女的尸身，只怕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枉死了！难道，这不是你皮侍卫长失职所致？！”莫德兴神情悲拗，言辞犀利，颇有几分兴师问罪之意。

其实，也难怪皮顺义对莫德兴这般态度。北区侍卫负责王宫北区各殿侍卫值防、巡逻，偏偏这里又是出了名儿的弃殿群。来这里的不是犯了错的妃嫔就是等待发落或是幽禁的王族成员，从他们身上根本就捞不到几分油水儿，却又干得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与他们相比，派遣到这里来的内侍、宫人些，几乎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按月领取俸禄，这让没黑没白，不论刮风下雨都得按时巡逻、值夜，却又领着微薄俸禄的侍卫们为此常常抱怨不满。久而久之，侍卫与内侍、宫人间的关系也就愈发恶化，基本上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局势。方才听莫德兴让小耗子看好这里在场的人，还说出连只蚂蚁都不许爬出去的话，皮顺义心里自然很不服气。

“听莫总管这口气，似乎已经认定奸杀你侄女的凶徒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了？”皮顺义轻蔑的用鼻子哼了声，末了还用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质问着他。

“奸杀”这两个字在莫德兴听来有着说不出的刺耳，他知道皮顺义是借机讽刺自己。尽管压在心里的火几乎就要爆燃出来，然而，宫中生活多年的经验则提醒着他，现在还不是发气的时候。至少，要发气也要等自己亲手把那个丧尽天良的混蛋揪出来！

“皮侍卫长，你北区侍卫可尽数皆在？”莫德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一边扫视着站在院中的侍卫，淡淡的问道。

皮顺义向四周扫了一圈儿，末了，把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不以为然的回答道“没错！北区侍卫全都在这里。莫总管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只有一条儿，等会儿若是莫总管问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别怪咱们兄弟不给你莫总管面子。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出去这个院子。”他话音刚落，随手拔出自己腰上的佩刀，用力插进脚下的沙地里。

“我若揪出真凶，皮侍卫长又该怎么说？”莫德兴瞥了眼地上插着的佩刀，面不改色的问道。

“若真是我北区侍卫做下这等下作的事情，我皮顺义就亲手用这把刀阉了他交由总管处置！”

“好！那就请皮侍卫长让手下的侍卫们把身上的衣裤脱下来。”

“北区侍卫听我命令，全体上前，把身上的衣裤脱下来。”

莫德兴话音刚落，皮顺义亲自带头走出人群，动手去解自己身上的束带。一班侍卫见状纷纷上前宽衣解带，此举着实令一旁的宫人羞红了脸，一个个赶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而站在院落里的内侍则时不时向他们偷瞥几眼，眉眼中透着几分好奇，几分羡慕……

不一会儿，二三十个光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亵裤的侍卫在皮顺义的带领下，排成一排站在莫德兴面前。

皮顺义扫视一眼，见众人都脱光了衣服，轻蔑的扬了扬唇角，目光清冷的转向面前站着的莫德兴，不屑的冲他说道：“莫总管，请吧！”他说完，则率先转过身，背对着他站好，跟着又慢慢转过身来。

莫德兴没有说话，他目光落在皮顺义的背上，顺着他身体转动的方向仔细打量着，生怕自己一个疏忽漏掉了什么。然而，接连检查了十几个人，均没看出任何问题，这让他不由得心中暗自打鼓：“难道是我想错了？害死玉儿的不是北区侍卫？”

尽管莫德兴心中有些动摇，然而，他毕竟是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仍旧硬着头皮继续检查着。直到走到最后一名侍卫面前，他脸色才微微有些发白，随着那人慢慢转过身的那一刹，他的心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似的。

“没有！”

莫德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怔怔的站在那里。方才他亲自检查过，包括皮顺义在内的二十七名侍卫，各个身上皮肤完好，任他看了又看也没发现能与莫玉指甲里那些皮屑对得上号的抓痕。这一结果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当然，却也是皮顺义最想看到的。

“莫总管想要学人断案，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了面子。我北区二十七名侍卫都当着您的面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任总管看了个够。现在，莫总管可还有话说？如果莫总管说不出谁是凶徒，那么，就请总管也脱光了让大伙儿看看吧。”

皮顺义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的味道，尤其是末了那句更是摆明了要他难堪。莫德兴听进耳朵里却顾不得反驳。此刻，他脑中正细细回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然而，就是皮顺义那句让自己脱光了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让本总管脱光了倒也不难，在此之前，皮侍卫长和你手下的这些人是不是也要把裤子脱下来检查一下？”莫德兴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皮顺义脸上。

“好！脱就脱，老子就是脱光了也是男人！而你……”他说到这儿转身朝正准备穿衣服的侍卫挥手说道：“把裤子全都脱了！今儿就让莫总管开开眼，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哄……

皮顺义话音刚落，侍卫群跟着传出一阵哄笑声。

莫德兴丝毫不去理会他对自己的嘲笑，反而摆出一副成败在此一举的架势，集中精神盯着眼前这群一边嬉笑一边动手去解腰带的侍卫。转眼间，二十几个浑身上下寸缕未着，赤条条光着身子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们有的用手护在裆前，有的则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还有的……

突然，他发现站在中间的一胖一瘦两个侍卫神情古怪，迟迟没有脱掉裤子，立马起了疑心，指着他们俩大声喝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