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棺中人
作者:流浪在路上的      更新:2019-09-22 03:12      字数:4316

沙蓝见了立刻笑着喊了声:“老祖婆。”

老祖婆身材瘦小,头发编了两条小辫末端用夹针别在后脑勺上。

说不上好不好看,许多老太太都是这个发型,这样的发型大多可以保存好几日都不会乱掉。

与往日差不多,基本上遇见老祖婆时,她身上都穿着蓝黑之类颜色的衣服,无论冬夏,衣服都是不会一件穿在身上,夏天不太薄,冬天也不会太厚。

“沙蓝,快过来家里玩,你公公婆婆(外公外婆)到槐树脚那的地里去了。”老祖婆(曾外祖母)边说朝着沙蓝招收,脸上的皱纹像湖面上的涟漪荡漾开来。

想到现在正值夏末,应该正是要锄草的时候,地里玉米杆子郁郁青青的'玉米也差不多快能吃了,想起这个沙蓝的嘴里泛起一阵烧嫩玉米的味道,外焦里嫩,香气怡人。一口咬去又烫又香,并且回味无穷。

老祖婆家的门是木门,深黄近黑色,往里开;地是泥巴地,凹凸不平,但十分紧实。老祖公老祖婆的屋子不大,东西却不少。

一进门可以看见屋子西北角放着好几个大木柜子,时间很长了,木的材质已经看不出来。然后贴着堂屋供菩萨的这堵墙放了一张高低床,是好多年前专门请木匠打的家具,床上用很厚的棉被铺起来,又铺了好几层床单,有些都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其他地方堆了许多麻袋,麻袋里装满了往年的粮食。

火放在屋子中间,老祖公正在翻火肚里的的烤土豆,火口边还有嫩玉米放在火架上面烧,老祖公抬起头来,见沙蓝来了,脸上都闪着红光,连皱纹仿佛都少了,稀了。

祖公穿一件汗衫,没有祖婆衣服穿得厚,至于祖公的裤子几乎就都是一个样子,不是青黑色就是灰黄的布裤子,一样的材质,一样的款式,几乎长一个样。

“沙蓝来了,来这里坐,这边有板凳。”老祖公招呼着沙蓝坐下。

刚刚坐下,祖婆翻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土豆,呼呼得吹了几下才送到沙蓝手里,然后又把火架抬到火上。

刚一上火,火架上的嫩玉米就霹霹啪啪作响。

烫烫的土豆剥过外面烤焦的皮后,浅浅嫩黄色弥漫香气,一口咬下去,满口余香。

烤着的土豆和玉米各吃了一个,外公一家还没有回来。

祖公要抽土烟,味道很大;祖公到堂屋的木门槛上坐着抽,祖婆收拾地上的土豆皮,沙蓝也跟着祖公出去,学着祖公的样子坐在木门槛上。仔细瞧祖公抽土烟的样子,祖公见了,抽了两口烟后就把烟枪放在一边,望着乖巧坐在旁边的沙蓝,如同喝了一杯香醇的美酒,沉醉在这美妙的午后,惬怀地对沙蓝说:

“沙蓝知不知道榛子桥下面的白洞?”

沙蓝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回答祖公说:“不知道?”

见沙蓝摇头,祖公先是拿起烟杆,又吸了一大口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白烟,才拖着粗糙声音开口:“不知道老祖公今天就给你讲讲白蟒洞。”

“以前的老人常说,很早的时候,白洞里面有条蟒蛇,长得特别大,都卡在洞里出不来,饿的时候就会张大嘴,将路上的人吸进口中……”

在那个时候,洞口的路是官道,也是要道,以前没有多的路,大部分是高山绝壁,野兽遍布,所以过往的客旅商人都必要走这条路。

祖公讲着忽然停了下来,抿了下嘴,又扯了扯靛蓝衣服的袖口,还抽了一口烟,才接着讲到:

“大家都传说蟒蛇吃人,好多人都不敢到走这条路,如果实在是非走不可的,也宁愿绕着着山走,”荆棘密布的山林走路的艰难可想而知,就是豺狼虎豹的威胁也不亚于蟒蛇。

“据老人们说,蟒蛇每睡醒时,张嘴猛地一吸,竟连对面山上的人都能过吸过来,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怀疑的念头忽然在沙蓝脑子里闪动了一下,如果人都被蟒蛇吃了,怎么会有人知道那些人是被蟒蛇吃了呢?

也许是看出来沙蓝的疑惑,祖公接下来又说道:“蟒蛇的法术很厉害,每当它睡醒来感到饿的时候,如果对面山上有人,它张开嘴,用力一吸;立刻就会狂风大作,对面山上的大树都能连跟拔起,人就直接从山上飞起来,被卷向白洞来。”

这也太快张了吧,沙蓝心想。

“事实证明,什么事情都有好有坏,”

“老人都说:大雨不终朝,大火不终日。”

势头太猛,往往会一下子将力气过早用尽。

“那蟒蛇将人卷到白洞外的路上,没有气了,人落到路上,就逃走了。”祖公说的越来越认真,连烟杆都忘了放下。

沙蓝想,大概由于蟒蛇巨大,张口一吸的力量又如此巨大,世间一定有一些界定是不可超越的,比如规则,强大的东西都必有一个死穴。大概巨蟒也恰好是这样,它用劲一吸,可以将远程的东西物吸到口中,这也强大的力量在一定的时间内它并不能重复。气的累积需要时间,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天,具体时间不定。一定是无法在一天内无法重复两次。

“那它没吃到人,不会饿死吗?”

“当然不会吃不到人了,它要吃到东西,除了那些摸不清距离行走靠白洞比较近的人,还有就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兽外。”

人要是离得远了呢!会不会还来不及掉到路上白的气就尽了,然后掉到深渊山谷里,活活摔得粉身碎骨。这样算来,能活下来到人真的不多。

但到底还是有人活下来的,自然,也就有人知道了。

听说,当初也有在山谷里挖土锄地的人仰头看见飓风卷带着人向白洞飞去。因为白洞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大概没有人知道,落到山谷里的人,也都是尸骨无存。”

蟒蛇霍乱,阁鸦被逼到了绝路,但只要有一个奇迹。绝处逢生也无不可。

“这个奇迹是一个人,无父无母,没有儿女,还身患了不可治愈,无牵无挂,又活不长了,于是挺身而出,最后他决定了一个计划。”

祖公说:“他挑了一担的雄黄,假意到白洞过路,等他到时,蟒蛇果真将他吸入腹中,只是那扁担却绑在那人身上那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连那雄黄一起入口。”

“这么多的雄黄进到身体内它必死无疑,”

“那男人呢?”沙蓝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

“死了。”祖公黑亮的眼睛里流露着冷静和智慧,嘴唇上又挂着几分慈祥。仿佛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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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塔沉睡在自己的棺材里,直到二十几年前,有个姑娘拿着收割香芹和鼠尾草的镰刀勾开了他脸上的黑暗,他已经不记得姑娘的样子,可是他还记得当年那小镇上的香气,那是香芹和鼠尾草,百里香和迷迭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他的姑娘对她恐惧万分,她当他是魔鬼,用尽全力也只想逃离他的身边,他很舍不得,但还是放她离开,毕竟人鬼殊途。

可是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很想念她,遇到一个人,他总想让他说说他的姑娘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可是,来的人看到他第一眼就想逃。

那人手里也有一把镰刀,上面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味道,他终于明白,他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他重新回到那口冷冰冰的棺材里,想从此一睡不醒。

不久,山下的村民们气势汹汹地掀开了他的黑暗,他们愤怒地用长钉将他的四肢穿透,将他暴露在阳光下,长钉很烫,阳光也很烫,它们灼伤了他的身体,烧坏了他的肌肤。但是岁月了无生趣,他的灵魂逐渐消散之际,一个男人拔出来了钉子,并告诉他,将来会有一个人路过这里,她会把他的问候带给他的姑娘,她会带那个姑娘来见他。

于是他二十几年,再也没有回到那口棺材里,他流窜在山林间,化作各种各样的模样,他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这座山变成了他的眼睛。

有一天,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上山了,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来。

那两个男人他认识,其中一个就是让人拿长钉钉他身体的,另一个,曾经亲手拿着一颗长长的钉子打进他的手心。

那颗长钉留下的灼伤至今还在,他曾经想要他们的性命,可是如今他感激他们将她带到他的身边来,这个女孩的身上有着更多的香气,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他忽然想遗忘了很久的笑容。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让鬼魅之物无法抵抗的气息。

他在想,过去那么久的时间,他的姑娘早就不在人世了,再回来的也不会是他的姑娘,还不如,让这个女孩陪着渡过此后漫长的岁月,好像,也不错。

他知道这个女孩的故事,但是,如果她愿意陪伴着他,他会对她像对自己的姑娘那样好,让她忘记那个人,让自己变成他=她心里的那个人,就算,欺骗她一辈子,也无妨。

她让他想起了曾经爱人的模样,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执念,他现在,只想创造一个与过去相同的未来,不再揪着不可能回来人渡过此后那样漫长的岁月。

他骗过所有人,将姑娘带回他为爱人建造的院子里,那是属于他们的过去。

但是很快,姑娘的爱人找来了,他将罗塔重新打回那无尽黑暗的深渊当中。

见识过阳光的滋味,他怎么肯在回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就像是一头野兽受伤了,独自在山洞里舔伤口的时候不觉得,可一但被人嘘寒问暖过后,回到山洞里,他就受不了。

姑娘安抚他,没有生气,没有恐惧,当他是朋友一般。

而后姑娘和那人一同将离开,他们住在不远的地方,有时来看他,有时他也去看姑娘。

有一次,姑娘听完他的故事。她地告诉他,她会去为他寻找一个有着香芹鼠尾草,百里香和迷迭香味道的女孩。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寻找,一个女孩踏上山来了,宁乔在山里闲逛的时候,看见她坐在山崖边哭,询问之后,才知道,女孩的父亲让女孩去辍学去给人帮忙做家务,当保姆,女孩很难过,想一死了之。

宁乔发现,她正是罗塔前世的爱人,最后,她留在山上陪伴罗塔,住在那一方小院子里,不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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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塔沉睡在自己的棺材里,直到二十几年前,有个姑娘拿着收割香芹和鼠尾草的镰刀勾开了他脸上的黑暗,他已经不记得姑娘的样子,可是他还记得当年那小镇上的香气,那是香芹和鼠尾草,百里香和迷迭香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他的姑娘对她恐惧万分,她当他是魔鬼,用尽全力也只想逃离他的身边,他很舍不得,但还是放她离开,毕竟人鬼殊途。

可是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很想念她,遇到一个人,他总想让他说说他的姑娘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可是,来的人看到他第一眼就想逃。

那人手里也有一把镰刀,上面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味道,他终于明白,他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他重新回到那口冷冰冰的棺材里,想从此一睡不醒。

不久,山下的村民们气势汹汹地掀开了他的黑暗,他们愤怒地用长钉将他的四肢穿透,将他暴露在阳光下,长钉很烫,阳光也很烫,它们灼伤了他的身体,烧坏了他的肌肤。但是岁月了无生趣,他的灵魂逐渐消散之际,一个男人拔出来了钉子,并告诉他,将来会有一个人路过这里,她会把他的问候带给他的姑娘,她会带那个姑娘来见他。

于是他二十几年,再也没有回到那口棺材里,他流窜在山林间,化作各种各样的模样,他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这座山变成了他的眼睛。

有一天,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上山了,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