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作者:萧萧十香      更新:2019-09-19 15:32      字数:2981

子郁只温柔看我,含笑应答:“是,我辞官归隐了。”

“公子——”李鹤想要说什么,被子郁一手伸起,制止。

我只喜庆于子郁的答案,高兴地跳起来,“子郁,我们明天就离开梅庄去往大漠吧。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们总待着不好。另外待在这里我难受的很,心里总感觉被一块石头压着。一看外面那些白布什么的,心里就难受......”后面的话,却悲伤起来了。

“好,我们明天就离开。”子郁答道。

“公子!”李鹤却近前一步,“公子,雍城的战事......”

龙天羽像是此刻才醒悟过来一样:“对哦,还有战事。”

这次子郁却莞尔笑了,回首看着李鹤,不顾龙天羽的惊讶,说道:“战事,我不管了。无衣在我身边,我还管天下做什么?雍城和周国都交给你们,到时候若周国真要覆亡的话,我再回来。”

李鹤还想劝说什么,但被连翘拽住了,见李鹤和龙天羽久久不能语的神态,我不禁问道:“战事很严重吗,要不要紧?不然就以后,我们再去大漠了。”

“不要紧。”子郁看我道:“要紧又如何,无衣忘了吗,我是只拿俸禄不办事的魏国公,是文官,不是武将。我已经辞官归隐了。就算还在朝为官,我一个文臣在战火硝烟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点点笑意的目光,深邃的眸色,那全都像是罂粟,蛊惑着,迷乱着,我不是很清晰的神志。

只懵懂地点头,“对,你又不是将军。”

当晚入睡时分却犯难了。

我记得下午龙天羽的儿子出殡前我去找子郁,想要问的就是我到底和他成婚了没有。后来因出殡的事一搅和,我倒是忘了问子郁这事。此刻就寝的时候到了,连屋内服侍着的侍女都尽数被子郁摈退了,他给我盖好丝被,却并没有和我一起上床歇息。只坐在床边和我说着话。

我们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夫妻。

便想起还没问他这问题。

迟疑了半响,终是开口道:“子郁。”

“嗯?”

望着他,察言观色,“你以前说我们过几天就成婚,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到底成婚了没有?”

他也明白我之所以想起问这事,约是因为他没和我一起就寝之故,笑了笑,径自把问题留给我,“你说呢?”

等于没问。

“我搞不清楚了。子郁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介意,不是我不把这么大的事当回事,是真的不太能确定。好像我们成亲了,又好像没有。”

努力地去回想,还是不敢确定。

“我们成过婚。当然成过婚。”子郁循循善诱,“无衣还记得吗,我们成婚的那一日,我身着喜服,骑着马,到太华门前去迎你。那一日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道,一路洒下灿金的合欢花瓣漫天飞扬。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大红鸾轿,逶迤如长龙,从太华门出,过宣华门、坤德门、奉仪门,直达我的府邸。那本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他的声音很低缓,黑眸中神思无限,氤氲着无尽的追悔忧郁,仿佛,仿佛他曾经把他所言的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当作了最痛苦的一天一样。仿佛,他人生以后的许多日子,都在为那一天而扼腕叹息一样。

事实上,煌灼这几年一直为那一天而扼腕叹息着。甚至,很多年后稚子幼女问及他娶妻成婚的情景时,他每每思及此事时,都会歉疚地看着怀中的妻子。

团团絮絮,纵使圆满,也摆不脱的遗憾。

是不是,是不是那一日我们洞房花烛坦诚相见,就不会平添这么多磨折苦难了呢?可是,又怎么会有兜兜转转一圈,我们的故事?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谁不能杜撰?世人爱看英雄美人,艳羡神仙眷属,不就是看重苦尽甘来得来不易的那份圆满?

此时,浑浑噩噩的我,通过子郁的描述,好像看到了出嫁之日的盛况,他一身喜服温文尔雅,眉梢眼角上都是笑意,我被喜娘搀扶着,与他拜堂成亲,想象着洞房里插了许多的红烛,我端坐在婚床上,他以称干揭开我的盖头……

浑然没有意识到,他不是说我们成婚了,说的是,我们成过婚。

是啊,我们成过婚。

可是我都忘记了。

“婚后的日子也过的很美满,我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就在家中与你赏月看花,哪里也不去。没上朝没见客。我们也一起去郊外漫步,在街市上给你放烟花,还一起去护国寺祈福……我们过的一直很幸福,直到,现在。”

不同于他说第一段话时的低缓叹息,追述起这么久我们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俊雅的面容焕发着光彩,一时神色竟有些痴迷,好像说的是幻象,一切都只是虚构与幻想,置身那样的幻象中,人也跟着信假为真庄周梦蝶了。好像,我们这么久,他言说的我们过的一直很幸福,只是美丽的修辞,我们在一起真的太幸福了,幸福的连他都有些分不清孰是孰非。

我便好像看到了几年来与子郁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原来我们是这样的幸福。

他从流连幻象中回过神来了,眼中便有些回归现实的伥惘,仿若那所言的一切也只是他期盼的,只是他杜撰的,或者把一切的残酷在我面前自动摈弃了,只将美好的人与事说给我听了一样。但是人有时候主观感觉是错误的。我想我此刻的有些感觉就是错误的吧。

我和子郁在一起,这么几年怎么可能不幸福。我身边的人是他,我怎么可能不幸福?

在他一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他一直就看着我的目光已渐渐灼亮,我正要退开时,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他的头低了下来,目标是我的唇,显然是要继续下午被连翘干扰到的那个吻。

仅仅是与他唇唇相贴,便有一阵电流输送到我的四肢百骸,仅仅与他的唇碰触,我全身就颤了一下。情悸,情悸,到底是我深爱的人啊,心跳如此强烈。却偏偏从唇传送到全身的电流,击的我体乏酥软的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明明是喜欢极了,悸动极了他吻我,却不晓得脑海里为何升腾起想要抗拒的念头。我明明是喜欢的想要如此的啊,为什么脑子里又有着让我抗拒的念头呢?好像我和子郁如此,有悖于道德与伦理,世俗与纲常似的。

沉沦与抗拒,便在我的思维里展开了拉锯战。

被深爱的人吻着,内心竟是如此地兵荒马乱。

而子郁碰触到我的唇后,他的身体明显地也颤动了一下。

我们这对情侣这对夫妻呀,怎么都表现的好像几年没有吻过一样?

正因为这仿佛几年没有吻过一样的干渴,干柴烈火,他才温柔地贴上我的唇,尝到我口齿里的甘露,温柔已按捺不住,连那缠绵悱恻的吻也转为了汹涌之势,水乳、交融,唇舌纠缠的都痛了……

沉沦还是抗拒?我的脑子里自然早没有再去想这些。

在属于子郁的气息下,我早就醉了。不明白先前为何会升腾起有悖于道德伦理世俗纲常的想法,可即使有悖于那些,即使为整个世界所不容,我也顾不得了。为了子郁,我顾不得了。我只想随着子郁一起沉沦。

哪怕是地狱,这一刻也陪他下了。

他的粗喘下,我涣散了所有的意识,空白的脑海里,渐有天花般的乱坠。

仅仅一个吻,便美妙的天花般的乱坠。

他的手紧紧拽着我背后的衣服,显然在极力克制,极力克制着,才没让他的手游走在我身上任何一处他想要探索的禁地。

我们是夫妻呀,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克制着不碰我,哪怕吻的我的唇肿痛了,转而埋首在我的后颈咬着,他都不碰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身体里涌起的情潮退了下去。

侧过头,定定地望着他。

“睡吧。你现在状态不清醒,我怕你有一天清醒过来了,会怪我趁你不清醒的时候欺负你。”我现在不清醒吗?我为什么会怪他?不解而狐疑地看着他,他隐忍着燎原的欲望,声音更是沙哑而低沉:“以前就是因为那些不坦诚对你的隐瞒,甚至你对我其他不可饶恕的误会弄丢了你。我再不想把你弄丢。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