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知图      更新:2019-09-17 02:35      字数:3350

回到酒吧,沈乔和小赵正在清理吧台,看见沈嘉楠回来问:“送走啦?”

“嗯。”

“送上车了吗?”小赵杵着拖把棍凑过来。

“没有。”

“没有?”这次是小赵和沈乔的和音。

沈嘉楠摸出一根烟点着,眯着眼问小赵:“怎么?担心?叫你的时候怎么不快点提着裤子出来送人?”

小赵年轻,又才来不久,被沈嘉楠说得脸红,一声不吭的低头继续埋头工作。

沈乔推了一下沈嘉楠,说:“你少欺负我员工啊。”

“呵,面皮真薄,人家可是有夫之妇。”

小赵小声的辩解着:“我又没有那意思。”

“你别拿我们小赵开涮啊,人家可是有人的。”

沈乔笑的暧昧,沈嘉楠瞬间就觉出不对,但小赵已经在被他抓住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开了会儿玩笑,沈乔又开始担心。

“虽然都非亲非故的,但是人一小姑娘,又拖着一醉汉,你把她丢大街上是不是不太好呀,这么晚了,酒吧街这一带又乱,万一出什么事......”

“啧啧,看看你,难怪皮肤黄皱纹多,每天尽瞎操心,不送上车我敢回来吗,不得被你唠叨死。”

沈乔已经三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忌讳被人说老了,随手抓起几块冰,愤愤地朝他扔过去:“沈嘉楠,你一天不嘴贱会死啊。”

......

长江大桥上,蓝色的士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穿梭着,频频超车,叶冉默默的捏紧了安全带,看着司机把小破车当赛车开。

后面的严泽估计是被惯性甩的撞了一下,呓语着哼了声,叶冉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人,她赶紧对司机说:“师傅不去清花街,去港阳小区。”

司机困得不行,赶着回家睡觉,不耐烦的吼:“一会儿去这一会儿去那,到底要去哪?”

“港阳小区。”

叶冉皱着眉,这还没下桥,没到岔路口,没走弯路呢,就瞎吼。

除了红灯,叶冉估计他都没有踩过刹车,直到到了港阳,他一脚刹车踩到底。

下车,叶冉以最快的速度把严泽拖出来,然后的士一溜烟的就走了,甩她一脸尾气。

她憋了一肚子气,感觉诸事不顺,工作也找不到,出门钱也没带够,打个的还要受气。

她拖着严泽到一个花坛边靠着,十几米外的门卫处还亮着灯,她跑过去,想着可以找保安帮忙,可里面的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她站了一会儿,为了不被骂,又默默的回来了。

她蹲下来看看虚靠在花坛边的严泽,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态,这么狼狈。

在映像里,严泽一直都是一个温柔阳光又有一点腼腆的大男孩,今天喝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事。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离小区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要怎么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弄回去。

她打了个哈欠,没睡好又喝了点酒,夜风一吹,头都有点疼。

想起之前那个侍应生的话,她想了想,先拍拍严泽的脸,没反应,她狠了狠心,抡起胳膊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严泽被她打的头一偏,迷蒙的半睁着眼,含糊的咕哝着什么,叶冉赶紧摇他,“快起来,回家。”

“小冉......”

叶冉吃力的架着他起来:“腿能用点力吗。”

不得不说严泽酒品还不错,不会耍酒疯,不会吐,醒了也听话,要他自己走他就两腿自己走。只是大半的体重还是由叶冉担着。

还好小区有电梯,叶冉扶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在深夜的小区里,到了门口又从严泽身上找出钥匙开门。

安顿好严泽已经快五点了,叶冉身上累出一身汗。

她坐在小藤椅里喘着气,余光瞟到他掉出来的手机,她想到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床上黑色的手机立马亮起来了。

来电显示:老婆。

叶冉沉默的关掉手机,那边也瞬间安静下来。

严泽是在一年前回来的,如今的男人早已不见当初的腼腆,他的下巴有了青青的胡渣,他的肌肉撑起了合身的衬衫。

不自觉的想起了高中那段时光,曾经那个腼腆的男孩。

他们是高中同学,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个意外而熟悉。

那是高三最热的一个夏天,那天叶冉值日,等她走出校门,外面已经空荡荡,连路边的小吃也在陆续收摊。

那个时候她住在一个老社区,走小路会近一点,胡同有点偏,平时放学的点有很多同学走这条路就觉得还好,不会显得寂静荒凉。

如今,小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暗夜里的小路总是不会那么安全。

迎面慢悠悠的晃过来两个小混混,她看情况不对,赶紧转身往外跑。

两个小混混喝了酒,一开始没注意,看见她跑,习惯性的跟上去。

叶冉一个女生,怎么跑得过两男生,在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她被堵住,一男生拎着她胳膊,毫不怜香惜玉的往回一推,叶冉没站稳,一屁股摔地上。

“跑什么!”两个人痞里痞气的抹一把鼻子,十足的小流氓。

叶冉爬起来,不动声色的把书包肩带松开。

两混混摇头晃脑的逼近。

叶冉紧紧的拎着书包,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胳膊一抡,布制的书包狠狠的砸在其中一个人头上。

那人被她抡得往旁边栽了好几步。

叶冉趁机往外跑。

另一个揪住她衣服往回拉。

混乱中,突然一道强光射进来。

叶冉挡住眼睛。

俩混混那边看过去,眼睛被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只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他们被晃得眼花,看不清来人。

“他妈的......”其中一个低骂了声,暴露在强光中,有点慌。

叶冉趁乱甩开抓住她的混混,那人不依不饶,伸手还想抓住她,被另一个挡住,毕竟年纪小,又弄不清来人,有点害怕,拉住同伴跑了。

叶冉也赶紧往外跑,迎面的男生关掉手机的电筒,‘诶’一声,拦住她。

叶冉警觉地抬头。眼睛像受惊点的小鹿一样,写满恐惧。

对面的男生脸红了红,说:“你没事吧,我没有恶意。”

“严泽?”叶冉缓过神来,看着自己班的同学,呼了口气,缓缓地说:“没事,刚刚谢谢你。”

“不用。”严泽腼腆的说。

自那次之后,他们便熟络起来了。

他俩家住一个方向,晚上放学,严泽总是会和她一起走。

时间久了,班上难免会出现流言蜚语。

叶冉是无所谓的,该干嘛就干嘛。

反倒是严泽,开始很不好意思,被同学调侃之后会激动的红着脸解释,可解释又有什么用,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在高考的压力下逮到一点八卦的气息便会无限放大,以此来调解那沉闷又高压的生活,真正在意真相的并没有多少,他们只是想看当事人在被起哄时激动的窘样。

严泽发现解释无用之后,也习惯了,懒得理会。

年少时,心性单纯,孤独久了,一点点温暖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模糊不清的演变成其他的感情。

有时候叶冉想,要是当时严泽跟自己表白了,自己肯定会答应,她能感觉到他喜欢自己,可惜他没有,他不会主动表白,叶冉更不会。

一直到毕业,严泽出国,他都没有说过那几个字。

还记得严泽刚走的时候,当时叶冉还真有钟失恋的感觉,好像别人给你一颗糖,刚尝到甜头,人家又狠心的收走,那种失落的感觉,让当时的叶冉还小小的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她又恢复状态,依旧是那个孤独又独立的叶冉。

严泽回来后追了她一段时间,但是破镜即使重圆,也会有裂痕,五个月前他们分手。毕竟时间会改变很多,她不再是那个孤僻又脆弱的女孩,他也不再是那个阳光又腼腆的男孩。

叶冉一直都是一个分手非常干脆的人,从不拖泥带水,即使曾经被甩也很干脆,那个男人的样子,叶冉如今已经记不起来,只记得他很帅。对方的分手方式也很简单,一个短信发过来,言简意赅,好在叶冉也爽快,直接回了一个字,答应了,之后两人没再联系。

半年的感情,半分钟就解决了。

叶冉当时回完短信,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投入工作,该怎样就怎样,一切都没有变化,心里平静如水。

曾经,她接受孤独,如今,她享受孤独。

其实和严泽分手后,他也很少再来找她,只是手机上的那个备注也不知道是忘了改,还是故意留着。

叶冉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回到清花街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街口的早点铺亮着钨丝灯,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忙碌。

她走过去,买了一碗豆皮,大锅里原本完整的豆皮此时缺了几块,像缺了一角的月亮,她笑笑,自己还是第一次吃这么早这么新鲜的早餐。

回到家,瑞丁本来还在睡觉,听见声音机警的抬起脑袋,看见是她,又眯眯眼,继续睡。

叶冉轻声的给它盛好狗粮,再快速的洗了个澡,栽床上倒头就睡,想起什么,她又爬起来,把手机调好闹钟,然后关机,往旁边一丢,安心的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