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祥叔知道事情败露了，脸色一僵，身子都变得颤颤巍巍，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喝下红枣汤。”

宋雨宸看着老祥叔夫妇备受打击的脸色和颤抖着就快要倒下的状态，毫无同情心，笑，慢慢走近老祥叔，语气咄咄逼人:“我们没有喝下你精心为我们准备的迷魂汤，你很失望？你此刻是不是在想”她恶趣味地模仿着老祥叔夫妇的声音，“这几个外乡人居然没中招，我的肥料就快要跑了。”

章嵘听着宋雨宸说的话，突然想起一句俗话，唯女子和小人不可养也。他对身边的季薄堔说:“老大，嫂子真的挺霸气的，我看这个世上只有你能降住这个妖孽。”说完了，他在心里还添上了一句，看着还有点变态，怪不得能把季哥收服得眼里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人。

章嵘见他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许多。他的耳边传来他徐徐的低沉嗓音:“你知道就好，再霸气也是我的。”

这宣布主权的言语来得太突然，章嵘几人都微微一怔，小咖挑眉，语气中带着笑意，说:“你放心，我们对你的人不感兴趣。”

一向沉默的甘烽却抬起头，语气真挚地说:“你趁早放弃小妹，对你，对小妹，都好。因为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说完，又低下头，恢复了他平日里又呆又傻的模样。

季薄堔对他的出言有一丝的诧异，随即眼里闪过一抹明了的笑意，说:“这你就说错了，七弟。”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尤其重。

甘烽震惊地抬起眼看他，季薄堔却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宋雨宸。他盯着他，想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章嵘几人离得不远，也清楚地听到了季薄堔喊出七弟两个字，他们的目光在季薄堔和甘烽身上来回打转，终究没弄明白两人的关系，干脆就不想了，将目光专注地放在宋雨宸和老祥叔夫妇的对峙下。

那边，老祥叔夫妇已经被宋雨宸的步步紧逼弄得脸色惨白，似乎只要再添上一把火，就能濒临崩溃的模样。而宋雨宸睚眦必报，也确实往油上点了一把火，她说:“你们两人的这些行为，已经足以称之为犯罪。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稍后我会打电话报警，相信警方会妥善地处理你们。”

老婆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背，她跌倒了地上，扯着老祥叔的裤脚，眼睛里带着泪，声音都在发抖，无助得像一个孩童:“老头子，该怎么办？我不想坐牢。”

老祥叔心里也是一慌，冷静下来后，眼中精光一闪，笑得张狂且肆无忌惮:“你们死了，所有的事自然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章嵘听了他的话，嗤笑:“就凭你们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祥叔有些慌乱的神色被满满的狰狞代替，他得意地说:“我敢这么做，自然早有打算。你们几个，就好好珍惜这仅有的时间吧。”

他的表情太过自信，甚至倾于自负。宋雨宸眉头微蹙，退到季薄堔身旁，小声地询问:“他不会真的还留有后手吧？”

季薄堔没答，目光深沉地看着老祥叔，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像是有恃无恐，季薄堔却注意到老祥叔的手攥得老紧，右手上的食指还靠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敲打着，动作混乱，没有节奏感，那是一种紧张的表现。季薄堔开口说:“不好，他在拖延时间。”

他的发现明显已经迟了，猝然间，几十来个村民涌进来小院，他们手里都拿着铲子，锄头，木棍……所有能用来打人的几乎都被他们给拿齐全了。这些人都是些年迈的老人，他们来势汹汹，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凶神恶煞的。连白天他们见过，热情和他们打招呼的人，都是一副凶残的表情。

章嵘声音大得几乎失声，他喊:“季哥，我们运气也太不好了吧，才出了鬼屋不久，就又进了贼窝。”

猴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说:“章嵘，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不去说相声，简直就是屈才。”

章嵘难得谦虚地说:“说是屈才，这也太抬举我了。我就是口才比一般人好上了一些而已。”

老祥叔被几人若无其事的神态给激怒了，在他的想象中，他们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惶恐害怕的，而不是这般平静，平静得让他觉得他们这些人在这几人眼里根本没有一点威胁力，根本是不值一提。

怒极反笑，老祥叔说:“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看在你们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就让你们说得痛快。”

他都这么说了，季薄堔理所当然地顺着杆子爬，问:“你为什么要用血来浇灌果树？”

这话似乎问到了老祥叔的心坎上去了，他的表情一会儿是悔恨，一会儿是庆幸，一会儿又是痛苦，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最终疯狂席卷了他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令人不寒而栗的痴癫。

宋雨宸看着他精分似的状态，只觉得心里一阵战栗。

紧接着老祥叔笑了，目光慈祥地看着他最先用血浇灌的果树，漫不经心的说:“起初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我的亲生儿子。”他动作极轻，极尽温柔地抚摸着树身，“当时他的头就撞在这，他的血一直往下流，流了好多，流在了树身上，渗透了树身下的土壤。”

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激烈，“你们知道那种亲手害死自己的血亲骨肉的感受吗？那么痛苦，那么无助，那么痛彻心扉。而我却还要在他呼吸没有了后，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的罪行。我将他埋在这棵树下，我记得我挖的坑很深，这棵树的树根蔓延在土壤里，很深很粗，怎么挖都挖不断。我只好将我儿子的尸体放在树根上，现在，他的尸体应该已经和树根长在了一起吧。”

饶是季薄堔，也被他说出的话给惊着了，虎毒尚且都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在季薄堔看来，老祥叔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老祥叔继续说:“我儿子死的时候，这棵梨树刚刚开花，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我看到这棵果树时，它原本白得像雪的花在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血一般的红，就像是我儿子的血撒在了这些白花上。我觉得是我儿子回来了，他的灵魂就住在这棵梨树上。我天天给这棵梨树浇水，和它说话。所有人都说我被鬼附身了，可是我不介意，我爱我儿子，我宁愿他变成鬼，这样我就可以再见到他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后来它长出了血红色的果实。我惊讶极了，更加确定我的儿子就附身在这棵梨树上，他在哭泣，他流了好多血，他说他疼。”

老祥叔顿了顿，悔恨的神色被贪婪代替，他说:“再到后来，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医生说要去大医院做手术才有活下来的希望。可是我没钱啊，这时正好有人看中了我家的梨，据他说这种梨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然而偏偏越是古怪的东西，人们越会觉得稀奇，他说他可以出很多钱买下这棵梨树上所有的果实。我怎么肯答应，那可是用我儿子的尸骨养出的血果啊，每一个果实上都沾着我儿子的血。可那时我病得太严重了，几乎不省人事。老婆子瞒着我，偷偷卖了那棵梨树上所有的果实，替我交了手术钱。等我完全可以走动时，发现梨树上的梨子全都没有后也只能无济于事。我痛苦，我每天晚上哭泣，可每当看到做手术后还剩下的钞票时，我一张张地数着，又觉得格外满足，心里似乎都被钞票给填满了，变得充实了。一天天地看着这些钞票，我慢慢地也想通了，是我给予了我儿子生命，我只是收回了我的赠与，没有什么可惭愧，可内疚的。”

章嵘几人都被他的理所当然给震住了，猴子说:“真是个疯子。”

其余五人只是点了点头，此刻他们的脑子里，心里也只有疯子两个词在不断地刷屏。

“后来，买下我梨子的人又找来了。他说这个梨子卖得很好，人们都反映这种红色梨子比其他梨子要好吃得多。他问我还有没有这种梨子，他可以和我长期合作。到时候，赚的钱，他和我五五分。他当时就撂下了一把定金，足足有一万，我心动了。但我不确定这棵梨树是否还会长出红色的果实。我开始做实验，我杀了我家的鸡，鸭，鹅，所有的畜生我都一一实验过了，却都没有成效。后来我又想是不是只有人血才行呢，所以在一天晚上，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滴在一颗李子树的树根上。果然，第三天，李子树上的果实开始慢慢有了一些浅红，又过了一个星期，李子彻底变成了血红色。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味，值得那个人花大价钱收购，摘下来尝了一颗，那味道美味得好比仙家所种，不是凡间俗尘可以种出来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