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柴雨辰
作者:林城木森      更新:2019-09-14 07:06      字数:3825

183.

中午舍长身体不太舒服,我心里憋闷睡不着,便自告奋勇的帮她去开了宿舍长会议,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柴雨辰。

中午午休时间是从十二点十分到一点,可是开会就开到了十二点四十多,剩下的二十分钟根本来不及睡觉,我这才知道舍长平时为我们牺牲了多少宝贵时间。

宿舍大厅里有很多因为宿舍卫生不合格罚站的人,曾经我也多次站在那个位置,克制着睡意背政治历史,偶尔和同伴说话然后被宿管老师骂。

她们差不多罚站到我们散会时间,然后跟着我们一起回宿舍,楼道里一时间熙熙攘攘的热闹起来,不知道又会吵醒多少睡眠质量欠佳的人。

男女生宿舍不同,男生宿舍中午休息时不能锁门的,以便老师查寝,所以男生宿舍的违纪率一直远超女生宿舍,而女生宿舍这边过堂风严重,宿舍门经常被咣当吹开泄愤一样砸在后墙上,加上女生隐私强面子薄,老师法外开恩允准我们锁门。

柴雨辰比我先到宿舍,她敲了两下门,没人理,女生低着头逆光站在楼道里,只留下一个仍旧强硬的背影,我路过她,心里半是同情半是无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陪我待会儿吗。”问句被她说成了肯定句,我伸出去敲门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我回过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待会儿?我?去哪儿?能去哪儿?

“走吧。”她点头示意我跟上,根本没在乎我还在犹豫不决的脸和肚子里一堆想不通的问题。

但是我还是跟上了,特别没骨气,特别墙头草。

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到楼到尽头的工具间——楼道东侧尽头和西侧尽头各有一道楼梯,楼梯下的小空间堆放着扫帚簸箕拖把等工具,供负责值周的班级打扫宿舍公共区域。

“你不会是想......”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她递给我一把扫帚,自己拿着扫帚簸箕说了第二个“走吧”。

而我第二次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我跟着她走回宿管办,我还没来得及组阻止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老师我们是值周班的,班长说楼后草坪我们没有处理干净,还有好多垃圾,让我们小组出两个人现在去打扫。”

柴雨辰推门进去时我的脑子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没有做出迈步动作,她说话时我还傻愣愣站在门口呢,宿管老师错过柴雨辰的遮挡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人数。

我在这不到一秒的“确认”中全身僵硬,脑子里已经幻想着自己死了百八十回,直到柴雨辰微微鞠完躬出来拉我,然后硬拖着我除了宿舍楼门。

“你怎么回事。”她还是能把问句说成感叹句。

“什么怎么回事。”我因为惊吓说话有气无力的,也不自觉说成了陈述语气。

“就是你现在这样,左脚踩右脚,上身僵硬下身瘫软,总体肢体不协调。”她好像还挺满意自己的形容,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非常不协调。”

呵呵,我干笑两声,活动了一下被她拉出来时拖拽的肩膀。

废话,我哪在桦实干过这么不要命的事情啊。

“我这人,和老师撒谎......会心慌。”

“我知道。”她转头的看向我,“所以我就去和老师说了。”

哦,您真是太为我着想了,我真是谢谢您了。

我的语气里全是无奈:“谢谢啊。”

她的语气里全是认真;“不客气。”

空气中传来分明的断裂声。

花园宝宝的对话都没我们之间的尴尬。

184.

她扯着我跑去楼后草坪,真的装模作样开始扫地,一看今天值周班负责打扫的同学就没有好好干活,这哪是草坪,分明就是垃圾场。

“咱们不会真的要打扫这里吧。”

“对啊。”

“你认真的?”

“对啊。”

我好想去和花园宝宝沟通。

明明是她叫我出来的,此刻一言不发维持沉默的也是她,她打扫的认真,甚至卖命,我跟在后面默默揣测今天值周班的班长是不是对她有恩。

“那个,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待会儿吗?”

“对啊。”

对啊对啊对啊你大爷的啊,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我在心里把音量开到百分之百在咆哮,柴雨辰说完了这两个字停下来,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神却不知道飘散去了哪里,维持着这样别扭的动作很长时间才真正看着我。

“我们不是正在待着吗。”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心累,再也不想说话了。

打扫完草坪还有十分钟,柴雨辰自顾自的走到楼下死角位置,我被晾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上去,再进行刚刚那样无营养的对话我就要疯了,可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好像又有一点的,没意气。

柴雨辰明显比我理性的多,她面无表情的问我:“你是想先回去吗,那你怎么跟宿管老师说。”

我忽然觉得她在威胁我,不甘示弱的顶回去:“我就说你自己跑不见了让老师来找你。”

“哦,这样啊。”她的目光又飘远了,“那我就说咱俩是出来玩的,同归于尽吧。”

这些学霸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啊,我挫败的拖着扫帚走向她。

185.

忘了是不是我主动开口问她,她怎么胆子这样大,不怕被发现吗?

“不怕,因为不会被发现,这个星期值周班级是隔壁三班,三班和咱们班宿舍相连,刚刚宿舍长开会时我特意站到了三班位置,这样老师根本不会怀疑我不是三班的人。而且值班老师一般不会在中午来到楼后,宿管老师可能会来,但一点打起床铃,十二点五十她之后一定会待在宿管办,所以会被撞见的时间只有十二点四十到十二点五十之间的十分钟。而这十分钟,就是刚刚,刚刚咱们不是正在做值日吗。”

她语速平稳,全程没有任何语音语调的起伏,我被她这一大段话绕的脑子都晕了,怪不得她一个女生物理分数也能和苏正阳抗衡。

“那万一宿管老师问起三班班长怎么办,不会穿帮吗?”

“如果你是三班班长,你是愿意得到‘管理有方、认真负责’的夸奖,还是愿意做一个把夸奖往外推的傻叉。”

我定身看了柴雨辰一会儿,原来她也会说这样的话啊,根本不像我想的那样高冷嘛,就是没见过说这话的女生有这样一副念佛经的表情。

“可是,可是......”我还在垂死挣扎,想从她的推理中找出破绽,“可是万一草坪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呢。”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是我倒的。”

草坪上方正对着的地方就是我们宿舍附近的楼道,宿舍里只允许放一个垃圾桶,指定位置为卫生间东南角,指定状态为“空”,高一好几次我值日不合格都是因为忘记倒垃圾桶,也是难以理解,垃圾桶里一共三张纸连底都填不满为什么要倒。

每次值日时间紧迫,通常都是好几个宿舍的值日生拿着垃圾桶在垃圾道前排长队,堵塞住楼梯上的大半空间,久而久之,就会有懒得排队的人从直接把垃圾从窗口倒向后方草地。

挺缺德的,但有时候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好多大型纸箱不能扔进垃圾道,也因为垃圾道隔三差五就会被堵死掉。

“今天中午她们让我倒垃圾,我出来发现垃圾道堵住了。”

“然后你倒向了后面草坪,并且你知道那时候值日生已经值日完了。”

她点头默认,我继续说:“然后你决定一不做二不休逃掉午休,然后你盯上了我,然后你毫不心虚的去找宿管老师,所以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她继续点头,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一副被惊吓十足的反应:

“你可真......可怕。”

“过奖。”

我更加想念花园宝宝了。

剖析完她的心理小剧场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可是我心里却没了一开始的尴尬和紧张,也许是,天气太好了吧。

林城春天短,四月份是天气最温煦的月份,淡黄色的阳光洒在后院上,不那么耀眼,却足够温暖,我们坐在墙角下,面前就是一道黑光分明的界限,一半阴影一半阳光,我把脚伸出去,不怎么干净的小白鞋瞬间变得无暇。

阳光是多具有包容性的东西啊,阳光真好啊。

我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脑抽愣愣回头转向柴雨辰,做出闭目轻嗅的样子:“你闻,是不是桃花的香味,没想到前院桃花的香气能飘这么远,真好闻。”

“桃花几个星期前就谢了,你每天闭着眼出宿舍门吗。”

我在她的陈述句中郁闷的睁开眼,没有想象力、逻辑怪。还毒蛇,肯定是天蝎座。

“你是天蝎吗?”

“不,我双鱼。”

“怎么可能啊啊啊啊。”我嗷嗷乱叫,被她恶狠狠的一眼瞪得不敢出声。

她很平静:“你要是再乱叫招来老师我可不管。”

我一点也不平静:“招来老师咱俩就同归于尽。”

“是吗。”她斜着眼睛看了我很久,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后背不由漫上一层凉意,她说,“同学,打扫完了赶紧回宿舍,你这样乱叫是会影响别人休息的。”

我嘴角抽抽:“你赢了......你全家都赢了。”

“谢谢。”

“不客气......”

太阳转换角度,阳光的一半开始朝着阴影一方侵袭,一点点没过我的脚面,像是光海漫上岸边黑色的岩石。

“你闻到的肯定不是桃花香,是洗发水的味道,绿瓶飘柔,应该是咱们头上的宿舍有人用。”

半响她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我抬头看,果不然嘛,我们两个的脑袋正对着人家宿舍窗口。

“你怎么确定?”

“因为我用的就是这个洗发露。”

“你也肯定不是双鱼,你再回去查查,你跟双鱼的个性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她把我刚刚的话还给我:“你怎么确定。”

我笑:“因为我是双鱼。”

“哦。你好傻白甜。”

她神色仍旧平淡,只是嘴角好像上扬了一秒,我不确定,见我翻白眼,她认真的下结论。

“双鱼不是傻白甜星座吗?”她黑眼珠向上看想了想,从脑子里翻出她定义的根据,“爱幻想、多愁善感,不是傻白甜是什么。”

我气急败坏的小声咆哮:“我要是傻白甜你也是傻白甜。”

她淡定的看着我:“我不是,我是天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