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梁家康
作者:林城木森      更新:2019-09-14 07:06      字数:3159

56.

叉叉说,我握着那张饭卡往前冲的样子,像是个去炸碉堡的——废话,卷饼每天就做那么点,我还像平常一样磨蹭,能买的到吗。

叉叉当然知道这个,苏正阳给我报菜单时她在旁边笑的像个媒婆。

但是叉叉不知道,我是用自己的饭卡给苏正阳买的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不是报恩,更不是炫富(哦,我也没富)。

我就是单纯的青春片看多了,互相买饭在我心中早就是经典场景,虽然是他命令我买的,虽然是食堂最难吃的食物,但我那颗小心脏,还是在刷卡时结结实实的开心了一下。

只有在偷偷带饭时,我们才会感谢学校又丑又肥的校服,苏正阳说的对,校服裤子的裤腿一个能塞进去我两条腿,倒显得我真是标准身材,我把火烧卷饼塞进大的能装半个人头的口袋,拖着叉叉回班。

我明显就是那种从小犯事被老师抓出心理阴影的学生,就算明知道值班老师看不出我口袋里的玄机,却还是非让叉叉站在我前面,此地无银的帮我遮掩。

为了躲避大厅的老师我还硬是拉着叉叉从西侧门进楼,真是怂到了一定境界。

西侧门墙根下摆了三四个乒乓球台,只是平时来这里打球的都是老师,学生才没那个清闲功夫,倒是有不少小情侣来这里约会聊天。

整个学校到处都是摄像头,教室里最过分,那个长得像鸵鸟蛋一样的东西号称三百六十度彩色高清可回放,价格不菲,它的出现让我一度怀疑学校是不是把买菜的钱全用来安摄像头了。

整个学校布下天罗地网,就剩下西侧门这里还算安全。听说墙头那个监控就是在学生打乒乓球时被球击中身亡的,还听说有如此力道的大神是我们曾经的一位学长。这些谣传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这里成了小情侣们碰面的风水宝地。

“宁晨,你看那个男生...”叉叉忽然沉下声音,“是不是很眼熟。”

“哪个男生?”

“就是那个,树底下穿红坎肩的那个。”

“恩...好像是有点眼熟。”

“他是不是那个梁嘉康啊。”

我心里一沉:“不会吧。”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们的猜想,男生转过半个身子,换了个姿势和对面的女生说话。

就是梁嘉康,这个五短身材,这个穿衣品味,还有这个黝黑的肤色和黄框眼镜,化成了灰也是梁嘉康。

而对面的女生,却不是心怡。

女生长得还算得体,虽然算不上漂亮,但等毕了业,换个发型化化妆,也是挺可人的。

只是这种可人的女生怎么都眼瞎。

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眼熟:“叉叉,我好像见过那个女生。”

“废话,一个学校的你肯定见过。”

“不是这意思...”我记得我见过她,而且是很重要的见到,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心怡。”叉叉恼火的看着远处的小男女,男生笑的都快挤出皱纹,女生细腰摆动,不知道因为男生说了什么忽然笑着推了他一把,然后男生又笑吟吟的走回去,好一副良辰美景。我感叹,这怎么就让我撞上了呢。

叉叉高二才来到我们宿舍,只知道心怡和梁嘉康在谈恋爱,却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具体的事情。

他们谈恋爱的事情心怡并没有瞒我们,或者说是没有瞒我。

57.

高一刚开学不久,我回班时忽然被一个男生拦住,让我帮忙喊一下心怡,当时我没多想,单纯以为是心怡的初中同学,帮他叫了人就回班了。

当天中午去食堂吃饭,我刚好和心怡坐在了一起,我们两个默默吃饭,无话可说,刚开学,即便是舍友也还是生疏,心怡又不是活泼的个性,所以她吃她得西红柿鸡蛋,我吃我的炒蒜毫,安静的像是两个陌生人。

吃到一半,她忽然神神秘秘的钻进书包,拿出一根棒棒糖给我,非常小声而甜蜜的说:“他是我男朋友。”

我脑子短路,傻愣着的立刻问回去:“谁?”

问完我立刻反应过来,是上午那个男生。

“就...就上午让你喊我的那个。”心怡的声音更甜蜜了,“这个棒棒糖就是他买的。”

星空棒棒糖,在最近的礼品店里很是流行。

我立刻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伸出勺子敲了敲她的碗:“挺甜蜜啊。”

就因为这一句话,心怡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我想我这个人真是太会聊天了。

心怡告诉我,他们是初中同学,但是初中的时候并不熟,毕业的那个暑假才开始联系。他们在一起那天刚好是七夕,他给她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刚好九十九朵。他本来是想托关系和她一个班的,但是他妈说他数学差,非要给他找一个数学班主任,所以才去了五班。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他们两个决定去山上的庙里祈福。

最后,心怡欢欢喜喜的问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心怡从食堂开始说了一路,眉眼灿烂的一看就是热恋中的女生,而我虽然在认真听她说,也适时地表现出羡慕和祝福,但内心却五味杂陈。

因为,我忘了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了。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戴不戴眼睛?说话声音硬朗还是温柔?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表示,这个男生一定很丑,才会让我的大脑出于保护自动消除对他的记忆。

“挺好的啊。”我心虚的很但是心怡并没有看出来,于是我又补了一句,“对你也好,两情相悦多幸福啊。”

心怡算不上多标致的女孩,但身材清瘦,说话细声细语,走路也从不像我一样蹦蹦跳跳的,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文静。

而用我妈的话来说我就是,毛躁。

所以在我再一次见到她那个男朋友的时候,我满脑子的想法都是,一株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男朋友,怎么说呢,长得憨厚,身材敦实,比我高一点点,皮肤黑并且还戴着显黑的黄色框眼镜,五官没有任何特点,而且笑起来有些猥琐。

我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他。

我是外貌协会,但对人第一眼的直觉并不完全来源于长相,就像我会本能的躲避项岩,虽然他被女生们夸赞的天上有地上无,就像我会和班长称兄道弟,我就是欣赏他那种特朴实还能抖机灵的坏心眼。

就在我看到梁嘉康朝着心怡笑的那一刻我就本能的有些厌恶,说不清为什么,他让我不舒服。

他长得太像楼道里的消防栓。心理原因作祟,我整整高一一年都没记住他的样子。

我们两个班对门,他经常会来我们班找心怡说上几句话,又或者来送一些小零食,于是下课心怡经常被人喊出门,小媳妇一样开开心心的走出去——恐怕也就只有和她小男友有关的事情,她才会是如此一副活泼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情况终归不能长久,高一开学没多久,学校领导就开始抓早恋的事情,所谓杀一儆百,所谓树立良好学风,我们刚入校,自然是会有一两个牺牲品以退学的方式告诉我们老老实实乖乖听话,心怡他俩也不傻,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梁嘉康都不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后来被抓住祭天的是九班的一对小情侣,两个人晚自习下课在操场上并肩散步,被值班主任抓了个正着,据说两个人抵死不认,主任怒气冲天,连夜请来了双方父母,男生的妈妈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给了男生一个耳光。各种细节我们都不清楚,只知道后来两个人承认了,妥协了,然后其中一方退学了。

这也是桦实变态的手段之一。一旦发现早恋,两人选一人退学。

那时我们都还没有见过桦实的正校长,但在我们心里俨然就是个男版王母娘娘。

男生和女生被主任带走后,这个消息就顺着当时在操场的学生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主任室在西楼一楼,还有些好事而且胆子大的下课去门口转了两圈,保证了置身事外的我们能知道实时报道。

当晚两个人都被领回了家,说是要回家反省,他们走的时候刚好是我们晚自习下课,我看见心怡去饮水机前接水,在窗户旁边看了好久。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到了她自己。

再后来这件事的风波就慢慢平息了,虽然上学日复一日,没有太多像这样值得我们惊心动魄一番的大事,再说这里又是桦实,是桦实,青年监狱可比一般的高中更一板一眼,但高中更难的学习,做不完的作业,琐碎的烦心事也足够使得人们忘却这件事。

甚至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退学的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

显然我忘了,心怡他们两个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