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红放下碗筷，感觉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忍着，也许是又到了该道别的时候——有情人总不愿说再见。

我让她休息一下：“马上给你冲咖啡，我喝茶……”

“不，我要与你一样——也喝茶！”她噘嘴道。

“好，那就一杯咖啡外加一杯茶。”看来她是想多聊一会。

快到十点了，我们十一点出发也来得及，十二点赶到岳母家就行了——我想。

很快把茶几上的杯杯碗碗盘子些收拾到了厨房里，抹干净茶几，先给雪红冲了一杯咖啡，然后泡了茶；我还是面对她而坐，点燃一支熊猫牌香烟，感觉好极了。

雪红提醒说：“啥时出门？别影响你去香香家了哈？”

“不会，十一点出门，她母亲说不定会来电话的……”

说到电话，我这才想起昨晚挂了阿香的电话后还没还原，于是起身拿起电话听了一下，盲音，这才放正了。

接着往茶碗里加了水，向雪红道：“好了，请用茶——精神；以后在健身房我也悄悄喊你精神行吗？别人听不懂的，只有你我知道。”

“嘻…暗号，当然好；我才不怕呐，我喜欢——那我叫你啥呢？未必也叫精神？”

“反过来叫，叫神精……不、要不得要不得，别人还以为你是在骂我神经病呐，不行的……”雪红也忍不住笑了，她想了想道；“希望，那叫希望好不好？你喊：精神；我就回答：希望！”

“希望——我们艺术宫第一辆十二座的面包小客车就叫希望号客车，还是团市委赠送的。嗨，生活就这么巧，这辆车竟联系上了我那段孽缘——开车的就是于秀秀，当时宫里同仁议论纷纷，说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司机……那天下午，我正在一楼大厅里训练武术，无意间发现围观的家长中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形象气质真是出众……我想要是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就如意了——正好我那‘三年内不谈恋爱’的誓言已到期，暗喜于秀秀的出现真是时候——更让我意外惊喜的是于秀秀竟是我一位武术队员的姑姑……”

“哈，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早就听香香讲过，说你前妻很漂亮的呐，后来到工会开车去了。”雪红感兴趣地道。

“嗯，的确漂亮，很有特点，清纯高雅气质特好……”我点头苦涩地一笑，看着雪红道，“脸型和肤色与你很相近，个子比你高一点，面相和善，明眸笑唇——我觉得最有特点的是她那一对丹凤眼拖着长长的眼线……”

“嘻嘻，评价蛮高的哟——看得出你心中还有她……”

“哼，这正是我的病症，老想追求完美女性，总被外表的美艳所迷惑，看不清灵魂深处的劣根……唉，喝茶，还是茶香，清纯爽口哟！”我无奈地端起茶来美美品着。

雪红也品了一口，抿着茶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惟美没啥不好，说明你心境高，品味高呀。比如品茶，难道喜欢享用这样品质兼优的佳茗有错吗？我看问题还在于对象本身的潜质——马屎皮面光，肚里一包草，迟早会露馅——我倒欣赏你这种坚信自己美好爱情永不变的心态……”

“谢谢‘精神’，有你这番话，我更无悔；即使余生孤苦伶仃，心中有‘精神’，也快乐、安然——你真是一语中的，于秀秀的变心，就是这个道理，之前那么好，没想到……不过回想起来也有些预兆，只是太过自信的我概不信邪而已，这一教训作为看人识相的范例还可以——

“——她后来割了双眼皮、破坏了长长的下眼线那特殊自然美的这一举动，正说明她内心虚美的细微变化……我当时就说了她的‘臭美’败着，比喻说是像乱砍滥伐破坏自然风光一样。我好友章全玉的小姑——京剧名旦黄美容说她是有‘反骨’……我当时没深问，但心想美容姐对剧中的人物了解甚多，可能是有说法的；我只是回避不愿多问罢了……

“——还有一位离奇人物，是我们在赴云南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解放军们慰问演出的途中遇见的一位大学心理学教授，她在与秀秀闲聊后，竟趁无人之机，迫不及待、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说：‘我看你这女朋友不踏实，内心有浮云’……我当时只礼貌地微笑着说：‘是吗？哦……’虽也没详问，但印象极深，一直在心里是个疑问……”

雪红她听得很认真，似乎对我说的这三件事很在意，我都讲完了，她还端着茶杯品味、沉思着——

我想这些事正是雪红感兴趣、爱揣摩的，否则她怎么会也能说些一语成谶的‘预言’来呢？其实就是爱动脑筋，喜欢根据某些现象、特点、人物、性格、好恶等进行综合分析而得出的推论——

果然，雪红回过神来后感叹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其实这三件事在你内心深处都是有想法的，只是甜蜜的爱情让你宁可扮演智商为零的角色——然而事实上最终还是应验了对吧？”

“对、很对，生活就是这样，这就是命，没法——很多事哪怕明明知道是火坑、是悬崖，也要跳……这就是所谓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甘！要知道：经验和良言，永远是给有心人准备的，是为需要的人服务的。”

“嘻嘻，是这样的——人从小就想到处爬、四处听、八方望……大了也一样，天生好奇人之本，为情所困，解了困还想困……”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雪红那天真可爱的样子，说起人来真是不留面子，这事要是说她，她肯定也是要脸红的。

“你笑啥呢？我说错了吗？哪点好笑嘛？哦，你以为我是在说你一次又一次……”她这才反应过来，笑吟吟地探身伸手来指点我；“对对，呵呵……我就是困了又困还想困的那个痴情鬼——”

我接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推心置腹地道：“可爱的‘精神’，机会难得，希望你能帮我解答一些心理上的问题——比如，像与你的真情相待，是否应该把‘精神夫妻和现实夫妻’合二为一？当然，我也认识到这是有可能的，条件虽说不上很成熟，但基本具备，只待我们共同努力，继续推进落实。对于前景，谁让我是‘困了又困还想再困的’痴情鬼呢？我爱你，你是我满意的女人，起码说在精神、兴趣爱好、为人处世以及善德爱心等上是默契的，只是……”

雪红连连点头，见我打住，摇着手要我赶快说下文。我想，关系到了这一步，也不用设防，于是轻声道；“关于生活上是否默契当然就只有实践后才能知晓……”

“所以我有看法嘛，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实践你偏不敢，现在又有借口啦？不过我想应该不是问题，即使有啥问题，我看就咱俩的感情基础是完全可以解决好的。你叫我‘精神’倒是满顺口的，我叫你‘希望’看来确实是有点心理障碍了哈？不仅会联想到秀秀，还会想到刘永好的希望牌猪饲料呐……”

“对头，更主要的是我认为人生最大的敌人实际就是人自己——歌德在他的巨著《浮士德》中说人最大的敌人就是恐惧和希望，我想恐惧和希望正是人的两个极端精神状态——不要对任何事抱多大的希望，尽力而为就行；也不恐惧任何事，死都不怕，还有啥可恐惧的呢？这就是说，人只要克服了这两个极端心理——凡事无所畏惧，同时也不抱什么希望，保持一颗平常心……”

“平常心——好，叫你‘平常’怎么样？”雪红突然拍手道。

我说意思还行，但不怎么上口，“叫‘平常’又太‘平常’点了嘛，匹配不上‘精神’；要不叫‘玄峰’——合意为青山绿水，玄，有奥秘、玄虚、平静的含义；峰，山峰，精神的高峰——精神配玄峰还行吧？”

“好好——玄峰…那就叫你玄峰，只有我知道！”

“嘿嘿，我的精神娇妻！”

“嘻嘻，我的玄峰老公！”

“精神——你好！”

“玄峰——你好！”

“当当当……”电话响了，我机械地看了看时间，十点半都过了，估计是岳母来电话催我了——

“喂，小肖啊——小香她们今天下午就要从广州往回赶了，估计四号能回来……你中午啥时能过来呢？”听岳母在电话里的口气情绪还不错，我一边回答一边目视着雪红去卫生间。“哦，12点左右吧，我现在正同一位老师商量七一排练节目的事。”

“没关系，只要能到就行。”岳母在电话里说。

放下电话，刚想坐下抽支烟，结果烟没抽成，就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雪红从后面搂住了，热呼呼的脸蛋贴着我的耳边：“嘻嘻，胆大哈——咋不把我的名字也直接报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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