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街道上飞驰，若不是京都的路修的甚宽，估计会撞上不少行人。

几个顺天府的巡街衙役将目光从奔向远处的马车上收回。若不是那车上印有新亭侯府的标记，他们早已拦下。

虽说府尹大人总说执法需铁面无私，但法律不外乎人情，何况这京都中哪个侯爷好惹？

就算是没落的世家，那也是世家，要比一般人家强多了。因此，顺天府的衙役觉得没必要多惹事端。何况，新亭侯这些年的圣眷可不少。

……

马车内。

施萸婂的手指一直搭在苏宴的脉搏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进京不久就在大街上遇到了苏宴。而且，对方还身中剧毒。

丫鬟小竹看着苏宴苍白的面庞，忍不住道：“小姐，这下毒之人真的太坏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毒，你看，苏公子的皮肤都被毒白了。”

施萸婂没说话，但觉得小竹说得一点道理都没有。

苏宴中的是迷心散，其毒性，施萸婂自然熟知。至于苏宴的皮肤怎么一下子变得雪白，施萸婂现在没心思思考。

她必须赶紧配药。

片刻中后，马车在一条胡同前停了下来。赶车马夫依照施萸婂的吩咐，轻轻将苏宴抱起，然后慢慢走进了胡同里的一间院中。

这小院是施萸婂父亲在京中置办的，由着个老妇人看管。

那老妇人自然认识施萸婂，开门后立即跪拜。

施萸婂将苏宴安排到房间床上躺好，然后写了张药方，交给马夫，说道：“刘大叔，请将这药方交给你家夫人，让她尽快配齐上面的药，然后送过来。”

马夫是个老实人，当即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小院。

施萸婂回身看了眼床上的苏宴，又朝小竹道：“你跟吴妈去厨房烧些热水来。”

小竹攮了攮一脸茫然的吴妈：“走吧，烧水去。”

施萸婂走到床前，微微犹豫了下，便要揭开苏宴身上的衣服，她打算以金针封脉的技巧阻止苏宴体内毒素的流转。但就在这时，房间里多了个黑衣人。

……

西城继续往西走便是已经废弃的景阳宫。

景阳宫是唐炀帝一时心热建的。

只是后来，这座辉煌的宫殿被鞑虏所毁。当时，宫内的数千佳丽全被鞑虏凌辱后杀死。

至此，洛京便盛传景阳宫有鬼。

无数的女鬼。

时间一久，便很少有人到废弃的景阳宫来。就连巡城御史都不愿靠近这里。

没有人烟，景阳宫内的野草长得也就比其他地方多。

一阵秋风吹过，草丛中出现了一个红影。

红影快速的在半人高的野草中穿行。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木屋前。

这是个红衣人。他的脸上戴着恶鬼面具，腰间则悬挂着一柄长剑。

他的嘴角处有丝血迹。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深藏不漏，一身内功决然不在楼主之下。

亏得他还打算以剑气震晕对方，然后带走拷问。

再就是，在场的青衣人跟黑衣人又是哪方势力？

难不成，他们也知道了这少年的秘密？想着分一杯羹。

永安巷的那家鼠药店绝对有问题。

红衣人看得出那少年分明已经中了毒。

可就算这样，对方居然还能拍出如此强悍的掌劲。

要不是红衣人临危退得快，他的肋骨估计已经全部被震断了。但就算如此，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普贤殿的那个秘密肯定被这少年知晓了。”红衣人原打算立即离开京师。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不然，就算他苦苦将消息交楼主手上，他自己估计也会因为伤重成为废人。

而血衣楼无论何时都不会留一个废人的。

因此，红衣人离开西城后，赶到了景阳宫。

他在这里有个秘密的据点，入口就在木屋里面。

只是，就在红衣人将要推门而入时，他看到不远方有个怀里抱着一大束菊花的小姑娘。

其实，那姑娘年纪也不是很小，但对于红衣人的年龄来说，对方就是很小。

此刻，那姑娘也在看着他。

红衣人收回了推门的手，然后正面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

他承认，这鹅蛋脸，柳叶眉的小姑娘甚是好看。

那身淡黄衣衫，也只有京师大户人家的小姐才穿得起。

可这一切跟他有关系吗？

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事情就是杀人。

红衣人没打算留活口。

他不想露出自己的踪迹。

于是，他朝前走去。

他的脸被面具遮着，但眼睛没有。

他的眼中一片冷漠。

黄衫少女看得真切，她缓缓放下怀里的菊花，然后弯腰在一旁的草丛中摸出了一把剑。

她有些天真的朝红衣人道：“你想杀我还是想欺负我？”

杀只有一个意思。

欺负的意思可就多了。

红衣人就此停步。

不是因为面前的小姑娘的问题，也不是对方手里的剑，而是剑鞘上的那颗青松。

“依山弟子？”

红衣人的声音极为平淡。

“你是血衣楼的杀手。”黄衫少女的声音很悦耳：“我听师兄们说起过你们的装扮。”

“领教高招。”红衣人说完拔出了长剑。

“可以不比吗？我没杀过人。”黄衫少女眨了眨眼：“我也不想杀人，我今天背着师兄们来这里就是只是为了采花。”

红衣人没有回答。

但长剑刺了出去。

他的剑法很刁钻，也很诡异，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看到剑的影子。

无疑，这是一把快剑。

但再快的剑，也是剑。

是剑，就有迹可循。

这两句话，黄衫少女记得后山那糟老头说过好些次。同样，对方还说了无数中破法。

那就破吧。

……

红衣人倒地的时候，想起楼主曾经说过的话。

依山不能惹。

不仅仅是姓卓的，还有那些寻常弟子。

血衣楼的剑能杀人，依山的剑能杀尽所有人。

……

黄衫少女显得有些紧张，踮着脚朝四处望了望，确定周围无人后，一脚将红衣人的尸体踢进了草丛中。

景阳宫内有不少野狗，这些狗饿了后什么都吃。

黄衫少女将佩剑插在腰间，然后抱起地上的菊花，穿过草丛，朝外边走去。

不知为何，她觉得杀人并不怎么可怕。

唯一害怕的就是师兄们知道这件事，然后不许她乱跑。

再就是，她有些不解。

明明‘飞羽逐月’是连环三击，且在最后一击刺中敌人的腹部，为何那红衣人一招都没挡住，然后心脏被刺穿了。

亏得师兄们还说，血衣楼的杀手剑术高超，这分明就是吓唬自己的。

黄衫少女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