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

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层接着一层地回响在林玉凰耳边，让沉睡中的林玉凰梦到恍如回到小时候住在老家时的场景。

十岁之前的林玉凰一家人还住在老家霖盘村，一个离镇约15公里外的村，全村姓林，又叫林盘村。那时一家四口住在分家时分到的一间黄泥砖房，约莫20平方。听妈妈周梅枝说过，分家后有段时间都是在门口用几块石头垒个露天行军灶台来煮饭炒菜，简单又方便，只是每到刮风下雨天就无遮无挡，经常混着风沙雨水地炒菜。

直到林玉凰三岁那年，林鹏出世后，洗三朝那天，外公周三定和外婆王大妹过来了，还送了5只老母鸡来给周梅枝坐月子进补，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要露天煮饭炒菜，向来脾气温和的外公狠狠怒斥林家盛，连个最基本的一日三餐的地方都没有整好，以后的日子还能有什么大造化，训斥说教一番后，又怜惜女儿出嫁后的生活艰辛，掏出一百元钱让林家盛先赶紧拿去请人来建个厨房。

听了岳父训斥的林家盛脸上很是羞愧，其实儿子出生前刚卖了一头猪，手里头是有钱的，只是前一天自家老太太田桃花抱着林家盛妹妹林家丽刚满月的儿子王宝山过来找话闲聊时，边帮着收拾屋外的衣服边用柔弱的声音唉声叹气说自己人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却还没看过电视机。这是老太太惯用的装死招术，因为林家盛是长子，从小就跟随林立正起早贪黑上山下地干活，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像父母教育的那样爱护弟妹，孝敬父母。所以凡是**想要的，他都是尽量去做到满足。

可是这次要买的是电视机，可得一千元啊，那可不只一头猪的钱！

后来林家盛没有接外公的钱，转身立即去找了同村几个年轻壮力去镇上挑红砖瓦片回来盖了个厨房，还在厨房边圈了竹棚养了鸡。

思绪飘远了，怎么又想起妈妈前段时间的絮叨了。自从弟弟林峰死后，妈妈就常常这样呆在自己身边，嘴里不停地絮说着她年轻时的日子，在林玉凰听来，那都是一段段悲催的小媳妇苦命史，虽然一直在与生活奋斗，可也耐不住极品亲戚太渣，生生把日子过垮了。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

记忆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快进着，半睡半醒的林玉凰，意识还未清晰。只觉得一股熟悉又莫名的腥臭一股股地往鼻孔里钻，这种感觉让人如同置身幼稚园小小班那些小萝卜的床铺。

林玉凰也是在这种氛围的环境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林玉凰四姐弟都是睡在一张床的，两个弟弟天生就是尿泡，兄弟俩一尿床，翻身间就带动床套被子都感染了尿渍。再勤奋换洗也架不住尿床的频繁，最后基本就是四姐弟在一张温湿的尿床上度过童年。两兄弟不管大人怎么教育，甚至威逼利诱，还是把尿床的坏习惯随身带着，直到上了小学二年级，才随着人长大，多少也长点羞耻之心的林鹏林峰小朋友才总算没有再尿床了。

不对啊。

林玉凰有些过电影似的脑海咻地停影了，意识渐渐恢复点清明。

我不是病发了吗？

现在在医院吗？

医院怎么不是充斥着消毒水味？

怎么会是这种伴随着鸡啼声的尿臭味？

用了些力气，试图把自己从睡梦中挣扎起来，好一会儿，林玉凰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林玉凰睁开的眼又闭上。怎么回能。自己一定是晕倒后沉迷于往事回忆中太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小时候老家霖盘村的房子呢。

太不可思议了。

呼噜噜，呼噜噜……

有节奏的呼噜声，声声入耳，让林玉凰觉得安心。

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做了个荒诞的梦。遇见林紫棋杨博礼是梦！听到陈婶说妈妈病倒下是梦！自己心悸病发是梦！这些都只是个恶梦一场。

瞧，妈妈熟悉的呼噜声不就在耳边嘛。

还好。还好。庆幸，只是恶梦。

过了一会，有阵翻身起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午我要去帮三弟修房瓦，下午我们再去大掌山挖红薯。”

听到这声音，原本还想再次坠入梦乡的林玉凰霎时睁开双眼，若是此刻有人注意看，一定觉得非常恐怖。可是此刻的林玉凰只觉得震惊。

这声音，久隔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的清晰过，是爸爸的声音。

林玉凰睁开的双眼，登时蓄满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太过充沛的泪水，来不急抹，都顺着眼尾，流过腮帮，汇入两耳，瞬间温暖湿润的触感从林玉凰耳朵里传出来，那股刺激感，犹如戳中神经末稍，让人反射性地不由一振。

好真实的感觉啊。

这不是梦。

“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卖红薯，也带小鹏去打预防针。”林家盛继续和妻子周梅枝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嗯，好。”这是妈妈周梅枝年轻时候的声音，清脆中满是朝气。“带小凤和小小一起去吧。顺便回去大溪山看看，上次英子托信来说这个月初八摆酒，今天初三，咱们先过去住两天吧。”

……

没有听到预期中爸爸的声音。

接着是窸窸窣窣起床穿衣服的声音，好一会才又传来林家盛的声音：“妈让我后天去县中学给小妹送生活费去，然后去柳家沟看看大妹新房子建得怎么样，到时要住几天帮忙。”说完又仿佛想到什么，“要不我们托个红包礼钱让人带去给英子吧。”

“为什么，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一起回去吗？而且上个月底不是才给小妹送生活费吗，这还不到半月呢。”周梅枝没想到之前和自己商量的得好好的安排又有变化，而这个变化，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己的“好婆婆”搞的。但她也心知自己的丈夫是太孝顺听话的程度，不管自己明提暗示，还是一味着相信他的父母。可是这次，太过份了。

“你明知我们家情况特殊，英子招赘本来就受人闲话了，我做为姐姐的怎么可以不回去给她撑撑场面。难道要让周有贵他们族人看我家笑话吗？”周梅枝不由地提高了音量。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