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藏 1
作者:岁月常歌      更新:2019-08-28 06:14      字数:4445

“我的什么心思?”青旼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夹杂些许我听不出来的情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顺水人情不过就是引得她被追杀,走投无路之下重回你的身边。你与她是师徒,你可晓得你两个若是在一起了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在乎她的清誉。”我躲在床下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口舌之争不禁翻了一个白眼,青旼不知道我在我能理解,陈月出你好歹照顾照顾我的感受,赶紧把人请走,我在床下呼吸不畅,他们两个倒是说的正高兴的。许是陈月出良心发现突然转了话锋道:“大哥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去大厅主持丧仪,我这个闲散破落户想要休息了。如今唐门需要大哥来支撑。”“你自己也好自为之,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明白么?”我听了这话不自觉的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青旼这些年依旧是这幅模样,还是动不动就爱威胁人,我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凭什么能成为魇教的教主,难不成是靠着威胁前任教主上位的么?想到此处我轻笑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巴。也幸好青旼走了,陈月出站在床榻前看着我费力的从床下爬出来笑出了声音。“以为你会躲在衣柜里,谁知道你有方便的不进去非要钻到床底下,真是不嫌折腾。”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翻了个白眼给他,“我该走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出事儿了。”说话间我抬腿就要走陈月出又拽住了我的胳膊似笑非笑的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我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夜行衣啊,怎么了?”“那你看现在外面是什么天?”我看了一眼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当然是白天了……”我猛然反应了过来看着他笑的一脸谄媚道:“大爷,赏件衣服穿呗。”他被我这幅模样逗笑摆了摆手:“我服了你了,冷着脸的时候和一座冰山一样,哄人的时候也真是脸皮够厚的。”我笑呵呵地伸出手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脸道:“你给不给?”陈月出突然伸手圈住我的腰身笑呵呵道:“给,你要什么都给。要我都给你。”我听他这话颇为不正经立刻红了脸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一大步道:“衣服,我换上了立刻就走,绝不多留。”他笑着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月白的男装递给了我,“我这里没有女装,这套衣服是我前些时日刚做的,你穿上试试。”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接过衣服道了一声‘多谢’后转身到了屏风后匆匆换上那件衣服,又将那套夜行衣包好准备带出去解决了。

“现在外面人多都穿着孝衣素服的,你一会儿和我出去我带你绕道角门放你出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来给我送信。只一样不许私下和青旼联系,他对你的心思很是难测。你还是小心为上。”我胡乱的点头答应了跟在他的身后绕了许久到了一处角门,他见四周无人放我离开,还嘱咐我将那套衣服好生处理了别留下了破绽。我离开唐家的时候不敢回头只低头走到巷子拐弯处时才匆匆回过头看一眼,远处的唐府被一片素白包裹,只一夜之间,唐门门主、唐家的三少爷和一位姨娘就这样死了。子弑父,嫡子逼死庶母,这都是什么事情。我想到此处叹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有些小窃喜,这笔生意原本是我接过的最难的最有可能失败因此送命的一桩买卖,但今日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达成了这笔买卖。

待我回了汇芳楼时司谕已经在我房里坐着喝茶,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我见他坐在那里也不惊讶只与他对坐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自己的喉咙才张口问他:“司先生等了许久了吧,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司谕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放到我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道:“你可认识这个簪子?”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被我的指尖用力裂成几瓣。“舒窈,你抓了舒窈?”我突然出手将司谕逼到角落处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唐门大少爷今日放出了话,说杀手白若是元凶,若是谁能将白若的人头送到唐门,唐门愿意出价万两黄金以购此头。魇教听闻这件事情已经派人去了白若的住处将她的侍从舒窈抓获送到了桓山魇教总坛。”我看着司谕用力的咬着牙恨不得此咬死他以解心头愤恨,“舒窈没有性命之忧,这个你不必担心。教主也下了教令不许伤害舒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白若去换人。”我松开他的衣襟只坐在桌边看着他笑了笑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舒窈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之身回到魇教么?”

“你会。师父知道你会,我也知道你会。”我目光一扫看着他冷笑一声,“凭什么?别以为你们很了解我,我们已经三年不见,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最好不要自己轻易下定论。”司谕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抚平了衣襟上的皱褶笑了笑重新坐回我的对面笑吟吟的道:“我与你朝夕相处十几年对你最是了解,要不然你为何以为魇教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是师父亲自赐名的?师父了解你的性子,所以我信师父。”我听他这一番话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没救了。“你要是这么喜欢师父倒不如你嫁给他,反正司谕师兄长得也想女儿一般娇媚动人。”这话音还未落地司谕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如同玄冰一般寒冷我连忙陪着笑脸倒了热茶推到他的面前。“失言失言,师兄莫怪。”

司谕走后我看着桌上那支簪子心里也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救舒窈,他如今被魇教抓走变相而言也是一种保护,唐门高价悬赏我这颗头颅,如今江湖之上又该是一阵血雨腥风为了我这颗头更是为了那万两黄金,这可是江湖之中难得一见的高价悬赏,但凡有些能力的都会心动。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唐门的财大气粗和肆无忌惮,他们敢公然悬赏万两黄金,若是换做别的门派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需要对这个价格好好思量一番。我不禁心里感叹还是唐门财大气粗,不过我可不差那一万两黄金,不管怎么说我赚到了二十万两的金子和两把名剑,也算是不亏了。因着与那个姓赵的约定的时日还未到我也不急着回去,反正舒窈如今被关在桓山也算是个安全的所在。距离最后的约定之日还有几日我也不想继续留在汇芳楼,总觉得自己在青旼的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许多变故。如今徐州城内我的熟人除了青旼也就只有陈月出了,其实脱身这种事情我自己就有法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找个借口去见他,哪怕他认为我是个累赘我也就想这样拖累着他。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去依靠一个人。

“这么急着找我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么?”我没想到我这边消息刚送到不到两个时辰陈月出就来了汇芳楼寻我,看样子他来的颇为匆忙头发也松散了,我示意他坐下歇一会儿站在他身后替他重新束发。“你来的这么急做什么,我也写了没有那么急的事情你何苦跑过来一趟呢。”陈月出透过铜镜看着我眉眼俱笑,“你是在关心我么?”若换做之前的我一定会矢口否认再顺便嘲讽他几句,可没想到我这一次竟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在关心你。”这话,若是换做从前的我一定不肯说的,不过今时今日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其余的都抛在脑后就是了。“是,我说我关心你在意你,你会信么?”陈月出只一双眼睛盯着我,眼里却是惊讶和不敢相信,也许他从未想过我会同他如此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和他说的如此清楚。

“陈月出,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也只听一遍。”陈月出看着我难得的认真他转过身握住我的手一双眼睛只看向我的眼里。“我心里有你。”这五个字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说出口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滚烫像极了人在生病发热时脸颊滚烫,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都是随心而做,不需要去计较和害怕什么,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看着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嘴里嘟囔着:“我不是说了只说一遍么?你也只听一遍,我绝对不会再说一遍的。”陈月出突然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身体轻颤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靠在他的怀里觉得有一个依靠可以如此轻松。

“对了,我过几日得脱身了,需要你帮我。”他看着我点点头,“想让我怎么帮你?”我看着他笑了笑,“汇芳楼歌伎因情所伤投湖自尽。尸体几日后在河流下游被找到,面目全非,经汇芳楼鸨母陈娘辨认,确定尸体是汇芳楼的歌伎婼儿。你觉得怎么样?”陈月出看着我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你放心就是了。”陈月出伸出手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眼神像是一汪湖水让我忍不住的沉溺下去。“若是可以,我想同你一同离开这里。找一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厮守一生。”我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眉峰脸上却是温柔笑意,“也许可以呢。可你舍得唐门的一切和唐家给予你的荣耀么?你不是我,没有我活的这么洒脱。我无依无靠命如浮萍不需要为任何人负任何责任,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是了。可你不一样,你有唐门作为你的依靠也是你的掣肘。”我看得出他的犹豫和迟疑,他还在徘徊可我不愿让他两难,“你只需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的心总是偏向你,我总是想着你的。”

五日后,汇芳楼歌伎婼儿跳河自尽,街头巷尾传言是因为唐家三少爷身亡,她神思郁结追随情郎而去,几日后才在护城河的下游找到她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件事情传扬开后沈府的少爷沈昌文一病不起,几日后也撒手归西。我得知沈昌文死讯的时候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徐州的方向竟不自觉的流下了一行泪,我伸出手擦掉眼泪后却只觉得心口滞涩,说不出的难过和无言。那个用情至深的翩翩公子终究还是因为一段从头至尾只是利用的感情白白送了性命,我颇为自责,若是早些同他讲清楚一切只是逢场作戏,也许便不会让他赔上性命却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我只能为他祝祷来世可以遇到一个真心为他的人,不要在被人辜负欺骗。

“皎皎,你逃不掉的。”“皎皎,你逃不掉的。”他的声音一直绕在我的脑海之中,即便我特意为了助眠换了熏香,将所有沾染了檀香气味的东西能扔烧的都烧了,烧不了的也都扔到了荒郊野地眼不见为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燃着的线香,果然又是这样,这一觉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眼睛也是酸涩发胀着实难受。不知为何我如今睡的比从前还少,请了多少的名医大夫诊治却都是不见任何效果。“你这样子颇为憔悴,可是睡的不好么?用不用我再为你请其他的大夫?”床前的帘幔被一双手掀了起来,我看着来人露出疲惫的笑意摇了摇头。“无事,你怎么来了?外面可是下雨了么衣服怎么还湿了?”

“南海的生意需要我去亲自处理我便提前了两日绕路来此处看看你,你这脸色真是很差。是不是担忧舒窈?可需要我去探听一下他的下落?”我苦笑摇头,“不必了,我这个毛病已经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过,都是药石罔效,如今能有片刻安眠已经是万幸了。不必了。”陈月出坐在我的榻边对我轻笑一声:“今夜我陪着你,就算你不睡我也能陪着你说说话聊聊天,让你舒心一些。”我靠在他的怀里轻咳一声道:“原来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般百转千回,我曾以为我这一生会在魇教会在师父的庇护之下活得很好,可如今看来当初的想法不过都是可笑。可有些事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陈月出颇为意外的看着我:“为何?”“为何?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就单这一样我今生便是欠了他还不清楚了。我和师父……也真说的上是孽缘,今生难解的孽缘。”

“你只告诉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你可有对他生出什么别的心思?”他的话让我眼皮一跳身子也蓦地僵硬,这话像是一把刀一点点的剖开我的胸口刀尖轻轻的在我的心尖上一点点的划出细小的血痕。“我……”他的之间抵在我的唇边浅笑摇头道:“皎皎,我只想知道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