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年年这几日情绪始终不是很高，每日的忙碌虽帮她分去了一些忧思，可一想到即将和有鱼分别，她心下便轻松不起来。眼看着年就快过完了，这同时也意味着有鱼差不多是时候要到县城上学了。
谢夫人年前来过信，说若是家中没什么要紧事，有鱼最好是出了正月十五便动身。
说起来之前最希望也最鼓励有鱼去县城上学的就是朱年年，然而真到了有鱼要走的时候，她却也是最不舍的。当然，朱年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清楚现在让有鱼接受好一些的教育，往后他的人生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朱年年最近便是反复这般提醒自己，这才使她能勉强压下心底的不舍。她不愿叫有鱼看出来她的情绪，免得也影响了他的心情。
这个年算起来朱年年只欢脱了前三天，打从初四起她便渐渐让自己忙碌了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针线布料处在一起。或院子里或自己屋里，每日总能见到她专注裁剪缝补的身影。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有鱼在朱年年侧后方已经默默站了好一会儿了，然而朱年年专注地缝制着手里的衣裳丝毫未察觉到动静。
冬日和煦的阳光将朱年年的身影裹成了淡淡的金色，有鱼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娇嫩面庞，甚至能清楚得看到其上细细的绒毛。
“怎么又在做衣裳？也不怕累着，回屋里吧。”
尽管不忍扰了眼前这安谧美好的画面，可有鱼更多的还是心疼朱年年这般费神忙碌。
朱年年闻声不由回头望向有鱼，见他眉头微蹙着，心念一转，忙挑眉笑道：“小鱼儿，你确定要我回屋吗？可我回屋了也还是会继续手头的活儿的……屋里还不如这儿暖和呢，院子里能晒着太阳。”
有鱼一听这话，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你就不能放下活儿好好休息吗？”
见有鱼这般严肃，朱年年也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脸了，轻咳了咳，闷声道：“小鱼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多做几身衣裳给你，你也好换洗。”
“我衣裳够换洗了，且你前几日不是已经为我做好一身了吗，不必再这样劳心劳力赶着再做了。”
……
就这几天，朱年年和有鱼就这事已经有过好几次类似这样的谈话了，朱年年心下也觉无奈，这小鱼儿怎么就这么倔呢，非不让她如意！
“我做我的，你不许管！”朱年年撇了撇嘴坚持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太硬了些，忙又放软了声继续嘟囔，“不就做几件衣裳吗？哪里就能累到人了？你可别小瞧了我！”
有鱼看着朱年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暗叹了口气无奈道：“哪敢小瞧了你？”说着目光扫到朱年年手头还未完工却已可见针脚精细的衣裳，若有所思道，“以前倒不知道你制衣的手艺这样出众。”
这手艺自然不是她这一世习得的，只不过朱年年此刻心下倒也不慌，只傲娇地回道：“我怎么着也得有点能拿得出手的手艺吧！之前就说了你和我爹的衣裳我负责，你们当我开玩笑呢！”
有鱼闻言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事实上他在此之前的确以为朱年年是说笑的，本他还担心她若真想要做衣裳还得从最基本的穿针引线学起，可那样也未免太叫她受累了，所以他此前一直尽可能地阻止着没让她真正动手做衣裳，而这回也是实在拦不住了才叫她开了工，却不想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有鱼知道朱年年也是个倔性子，她这般态度便是劝不得了，此刻他到底还是做了让步：“你若真想做也不必这般赶着，只每日忙一小会儿就是，过段时间再把成衣给我也是一样。向如今这样夜以继日地赶工，当心累坏了身子。”
她这不是想着趁他出门前多做些让他捎上嘛，哪里能拖！朱年年郁闷地腹诽着，嘴上却是嗔道：“也就这几天给你做，我往后的日子可还要帮我爹多做几身呢，现在不抓紧时间可不行。”
朱年年这话叫有鱼微微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盯着朱年年一本认真道：“朱叔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拼。”
“给我爹做衣裳有的是时间，我自然会慢慢做的，我爹才不会不高兴呢！”
看着朱年年此刻傲娇的模样，有鱼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朱年年见状心下暗乐，总算把这倔鱼儿“斗倒”了，不容易啊！
沉默了一会儿，朱年年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小鱼儿，春生那儿你找个时间去吧，若是一直没等到你，那小家伙准得偷偷怨你。”
有鱼听朱年年提到春生，不自觉地便撇了撇嘴：“去过了。”
“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朱年年惊讶极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有鱼。
“就前两天。”有鱼自然没错过朱年年此刻略显滑稽的震惊模样，却仍旧一本淡定地道，“你天天忙着做衣裳，自然不知道。”
“好吧。”这个理由她还真是无法反驳，她最近的确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不过想到有鱼竟然早早就主动去找了春生，朱年年只觉得这事有意思极了，忍不住好奇地继续追问道，“你们玩得怎么样，春生他一定高兴坏了吧？”
“嗯，开始时是挺高兴的……”有鱼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下，挑眉看了朱年年一眼才继续道，“不过后来叫她娘发现了。”
“怎么会！天哪！”朱年年听到被玉莲发现，心头蓦地一跳，急急看向有鱼担心地问道，“堂嫂脾气不好，她肯定怪你了吧？小鱼儿，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瞎操心！我会傻到站着任她骂吗？自然是在她开口前就走人了。”有鱼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一脸平静。
朱年年闻言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转而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琢磨了一会儿，朱年年突然抬眸看向有鱼，又惊又怕地支吾着问道：“小鱼儿，你……你不会是丢下春生一人就直接走了吧……”
“嗯。”
朱年年看着有鱼一脸的理所当然，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惊疑过后转念一想，朱年年又觉得这实在不像她家小鱼儿的行事作风，于是眼带探究地审视了会儿有鱼，试探着问道：“小鱼儿，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