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处的海棠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徐氏也只上前安慰着那红衣少年道“不要紧的，贵客，天下女人多的是。知道的是以为你怜惜这朵花，不知道的该以为贵客的心上人是那一朵牡丹花了。”
那红衣少年转过头对徐氏说道“这话说的，人都如此轻贱，这艳红楼也不过寻常青楼，怎么说这风花雪月，都是挑着人命的买卖。”
徐氏说道“人命的买卖才难做，贵客可知道这人的心思最难猜了。你当是觉得人命在这里轻贱了，可也只是你这么觉得，全天下轻贱的东西不知道多少数，奴家将这不逊于花期的人命好生供着，你到说奴家轻薄怠慢了她们，这话奴家可不认同。不过贵客既然今日败兴而归，奴家不能做让人扫兴的买卖，也请贵客告知贵府门路，奴家明日定当亲自送牡丹姑娘过去。”
红衣少年摆了摆手说道“徐老板安得什么心，送一个女人到我家里，徐老板难不成是希望我这辈子都没有在出门寻乐的机会了吗？”
徐氏说道“奴家这里可是雅舍，不做人肉生意的。贵客就算是想要，奴家也绝不卖的。”
红衣少年将那软剑收了起来说道“不卖人肉，你拿什么赚这一本万利的买卖？”
说着红衣少年转身离开了艳红楼。
徐氏瞧着那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散，一出闹剧终于收场，徐氏可算松了一口气。回到内室，小梅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说道“妈妈，刚才小厮们跟着那人的轿子去了，也打听到了，是鲁国公府的四公子齐燃，听说是刚进京城没几天。”
徐氏心下舒然，喝着茶说道“我就瞧着他绝非池鱼，果然是个有背景的。不过鲁国公现在手中的兵权已经尽数回归朝廷，上面的国公册封也只是明升暗降罢了。不过终归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幸好刚才咱们没有结仇，总归不是咱们的事。”
小梅说道“妈妈，这武家的大公子与这鲁国公的四公子就这么险些动手，这要是传出去，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徐氏说道“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罢了。他们朝廷上的事我不管，别耽误咱们做生意就好，少了他一个刺头，多几个像四公子这样的俊俏后生，咱们这能消停不少。”
小梅点头说道“妈妈说的是。”
徐氏又道“平王殿下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小梅说道“说是马上就要成婚了。虽然局促了些，可也是当今圣上赐婚。不过，海棠姑娘尚且在这里。平王殿下赎了她，却又给她托付给了晋王殿下。晋王也没多说什么，如今还在这里活着，这赎与不赎有什么分别呢？”
徐氏笑道“咱们这些女人从这里出去的，哪有干净二字可言，更不用说那是上面人的世界。就算做个最低贱的奴婢，见了我们这样的人也是要暗地里瞧不起我们的。真的搬了出去又如何，赎身不过赎自己的心罢了。一旦进了这个门，这辈子就永远都是了。想跑，绝不可能。”
琴声婉转悠扬，顺着寻欢作乐的人肆意的迷惘。
人间的万物都可用利益换取，耳鬓厮磨间，全是勾心斗角的对弈。
艳红楼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了钱，走在尖刀上的嗜血生活。
伴随着早晨的阳光，商珑一早便来到了齐王府。
白色的挂着丧的灯笼宣示着丧音。
萧素一身素衣，出门相迎，落花一簇簇。花期已过，萧素见着商珑行礼说道“见过晋王殿下。”
商珑冲着萧素说道“我听说这里的事，所以想要来看看。”
萧素面色如常的说道“这里一切都安好，晋王殿下请放心。”
商珑说道“我知道侧妃的厉害，可是，总归你一个妇道人家。万一林家的人寻了上来，我怕你遭不住。”
萧素问道“殿下是在关心我吗？不过，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林家没人来寻事。他们也不敢寻事闹事。”
商珑疑惑说道“这是为何？”
萧素淡淡看着他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好在都结束了。”
商珑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保重。”
萧素说道“别这样关心我，到让我觉得冒失了。”萧素轻轻的提醒着眼前人的关心，商珑收起了那有些越距的关切目光。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萧素倒是先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就上柱香再走吧，死者为大。”
商珑答应着，跟着萧素进了婉荷台，排位放置在婉荷台屋中的正中央。
商珑给那排位上了柱香，屋中的香雾笼罩着。萧素透过那些烟雾对商珑说道“不过人间的一瞬，到底是没有那个福气。白白在人世上受了这么多苦，也算是可怜人。”
商珑侧身看向萧素，有转身看向那个灵位。
商珑开口说道“你倒是可怜她。”
萧素开口说道“咱们从小没接触过像她那样的遭遇，自然不懂得她的苦处。只是任何苦的东西，苦了别人便是不好的了。她从未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到最后，她分不清这份苦到底是什么带来的。说到底这是她的人生，谁都无权干涉，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本不应该如此的。”
萧素也不明白这一刻带着些许慈悲的评价这个已经成为黄泉路上的冤魂到底是因为什么。
商珑轻轻的说道“终有命数，你也不必为她心起波澜。”
萧素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了呢？”
商珑被萧素问住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从前那个只会到处玩闹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伺机操纵局势的人。
好像也没有多久。
花开了一季又落下，明年又是一树花开。人飘零了一世，再重逢时却不在是那个身影。
萧素轻轻的说道“殿下，我还没解开你送的那个鲁班锁呢。”
商珑被这句话撤回了思绪。他瞧着萧素说道“总有一天你会解开的。”